苏泰拼命地摇晃着我的身体,我觉得我还能活40秒,但被他这么一摇,我可能只能活25秒了。
奇怪的是在濒死之际,我听到的却不是男孩焦急的呼声,而是一段段从光年之外传递回来的歌谣。
神圣的吟诵、稚童的笑闹与舞蹈的脚步交织,构成一股忽远忽近的风在耳边萦绕,我被男孩抱在怀里却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融入潮湿温暖的土地。
我就要死了,我的身体作为物质的存在将会在这土壤之中降解进入下一个生命的轮回,那么我的精神呢?
灵魂发射出的微弱电信号是否能跨越地球到潘多拉的遥远距离,回到母亲的墓穴在那空荡衣冠冢里安眠。
我的母亲呢?不小心将生命遗失在这里的她回去了吗?还是她的精神与□□一样已经融入了这片如梦似幻的美丽星球。
我轻轻抬手触碰灵魂之树下垂的枝桠,想要问询却无法发出声音,可就算能够发出声音次地的神灵又怎会回应并非来自于她的生灵。
我想我的母亲是会回去的吧?
即使地球已经被人类变为一片由科技和垃圾织就的废土,即使她深知人类的贪婪与丑恶,那颗星球也是哺育她、喂养她、让她之所以成为她的理由。
所以作为一个植物学者的母亲才会怀着一腔热忱来到此地,试图在这颗梦幻之星上想要找到让地球恢复生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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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在找到这个方法之前,她出去采样的飞机就因为受到navi人的攻击而坠落。
母亲的遇害让由她牵头的地球生态重建研究被迫暂停。
事情到此本应该戛然而止的。
星球科技化的后科技时代地球最不缺的就是人,即使母亲是一个学者,可在这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领域母亲的死并不是一个能贱起水花的新闻。
但她遇害前飞行器被navi人攻击的新闻却被媒体渲染反复轮播,在潘多拉之星的研究被称为为地球带去绿色希望的伟大工程,激愤的民众在铺天盖地的媒体煽动下向四光年的星系之外发出铺天盖地的愤怒嘶吼。
以星际矿业公司为首的几大公司站出来表示将代表人类将这份愤怒以导弹和炸药的方式送往潘多拉,发起对navi人的审判。
可这些煽动不过是矿业公司为了利用舆论将潘多拉星从半人马星际保护区中移出罢了。
公司支持的科考团早在刚刚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就发现了丰富的矿藏,但在这个星球的开采许可却无法获得审批,因为潘多拉星球的智慧生物还停留在原始的采集者文明,按照星际公约这样的星球是被列在保护区的范围之内的。
对保护区内星球的任何踏足都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批,开采队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地球,所以想要在潘多拉进行开采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它从保护区的范围内划出去。
于是星际矿业公司却巧妙地利用了一位植物学家的死煽动群众,操纵舆论将这颗星球从保护区名录移除,使得一直没能获得审批的星球开采计划终于被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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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开采行动依旧需要遵循星际公约,受星际物种权利理事会等各个协会的监督,但和采矿能够获得的巨大利益相比这些小麻烦都不是问题。
在这次准备充足的出征中人类在潘多拉正式占有土地,星际矿业公司在向地球发回捷报的同时,星球蕴涵的丰富矿藏也让星际矿业公司的股价疯涨。
开采计划势在必行。
可问题是这种矿物资源的位置正好在navi族人赖以生存的那棵巨树之下,用战争入侵的方式强取豪夺虽然可以实现但斥资巨大,而且两个星球之间距离遥远补给困难,采矿又是需要持续进行的工事,导致强行入侵并不可行。
与当地人谈判交易之后进行和平开采成为了最佳方案,可战争造成的创伤还没有愈合,navi人与地球人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语言、行为、思想差异让谈判成为不可能。
阿凡达计划被正式提出。
这个计划正式开始施行的时候我已经八岁了。
我就出生在这个星球,母亲死的时候尚在襁褓,之后就跟着继续留在这里做研究的老师生活,再后来在星际矿业公司和雇佣军队正式在这里驻扎,我就又作为某种正义方代表继续留在这里。
所以我曾眼看着母亲简陋的小木屋被推土机夷平,眼看着飞船从天而降点燃彻夜不灭的大火,眼看着为了筑起高楼人类将钢筋铁骨的巨剑深深刺入大地。
我也也眼看着navi人因为阿凡达计划被关在好大好大的箱子里,被接上五颜六色的电缆,被小小的柳叶刀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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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看,可它们却是我无法回避的日常。
窗外是比绘本还要色彩斑斓的奇幻花园,而我坐在用钢筋铁骨铸成的实验室里幻想工业与科技构筑的钢铁丛林,幻想地球霓虹闪耀日夜喧嚣的城市,幻想转瞬即逝的绚烂烟火照亮一张张与我相似的脸庞。
老师告诉我,那里是我的家乡。
可我是在潘朵拉长大的人类的孩子,我的记忆里不曾存在过家乡。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老师带在身边一起参与实验,因为那些媒体报道的关系,我的母亲被塑造成地球最杰出的植物学家,所以民众期待我能成为一个和母亲一样的人从潘多拉向地球带绿色的希望。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回应那份遥远的期待,从我五岁起,潘多拉星的植物研究实验室发布的论文上就从没有落下我的名字。
尽管我所做的就只是给实验室里的花儿浇浇水照照光。
我曾听人说,我被地球人上的有些人称作天才。
我也曾被的基地人用无数奇怪的语调称为天才。
但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用来安抚股民情绪的吉祥物,让大家相信就算采矿大业一筹莫展,驻扎在潘多拉星的科研团队也能在不久之后为人类带去好消息使得股价上涨的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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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这些电信号了吗?”针尖触碰叶片羸弱的光亮顺着网状的脉络传播,冲出植物已经被切断的边缘,逸散在空气里。
我把手指从叶片的边缘挪开,细微电流划过指尖引起酥麻还没有退去,我抬头看向老师,“它是在疼吗?”
老师愣了一下,回答道,“叶片里没有痛觉神经。”
“那这个网络的名字叫做什么呢?”
“交感神经。”
交感神经,我认真的在笔记本上记下这四个字。
叶片之内蕴藏的网络被命名为交感神经,人类的交感神经是感觉不到痛的,所以被称作交感神经的植物网络也像教科书里写的那样不存在对痛的反应。
那么那些navi人呢?
当电流与他们的交感神经串通,他们会痛吗?
那些回应新闻报导的采访里它们是不会痛的,因为navi人和人类一样交感神经与痛觉神经分开,研究员们也能够做到将电流精准地与navi人的交感神经相连接,所以研究并不会引起它们的痛觉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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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看到的眼泪是假的,哭喊是假的,挣扎是假的,鲜血是假的,甚至连死亡也是假的。
但我知道那个藏在房间里的navi男孩是真的。
可我就要藏不住他了。
他长得太快了。
从那个navi女性手里接过那个只有火龙果大小的孩子的时候,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快长大。
明明才刚刚六岁,明明每天能带给他的食物只够勉强维持生存,可六岁的他都已经比14岁的我还高出一个头来,我必须得尽快带他离开了。
和有一整个白天可以睡觉的我不同,老师白天又去进行了采集作业,所以在我翻看着资料查阅信息的时候,他就因为困倦不停地点着脑袋。
“您先去睡吧,老师,”我轻轻推了推身旁的年轻的研究者,他和我的母亲是师出同门的师姐弟,“有什么觉得疑惑的我总结出来明天再一起问你。”
“也行,”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这样做了,或许是因为我在独自思考的时候表现不错,大多数时候老师也会直接把门禁卡给我,然后先回去休息,“明天晚上我要做光谱分析没有时间,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明天白天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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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老师。”
“哦,对了,这是你要的果子。”老师从兜里拿出来一颗紫色的果实放在桌上。
“谢谢老师。”我有些惊喜,把果子拿起来嗅了又嗅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老师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虽然闻起来很香但是对人类来说是有毒的,可不要随便乱吃。”
“嗯,”我眯着眼睛对老师点头,“我只是想试试直接将果实作为种子在富氧环境种出来会不会好一点。”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不要熬到太晚。”
“好的,老师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