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墨汁,缓缓浸染了南江市的天空,将白日的喧嚣与浮躁渐渐吞噬。
当赵凡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再次回到城中村那条熟悉的、昏暗潮湿的小巷时,己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工地上的活并没有因为他的逐渐熟悉而变得轻松。
王工头依旧是那副吹毛求疵的模样,似乎不骂他几句就不舒服。
那几个年轻工人也总是有意无意地用“农村佬”这个称呼来刺挠他,言语间的轻蔑和排挤,像细密的针,无声地扎在他的心上。
铲了一整天的旧腻子,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暴露在外的皮肤被粉尘刺激得发红发痒,手掌上的水泡破了又磨,磨破了又起,钻心地疼。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在工地上麻木地运转,首到电量耗尽,才被允许停下来。
领到那依旧是的一百八十块钱时,他甚至感觉不到太多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茫然。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母亲的五万块医药费,弟妹的学费,像遥不可及的星辰,而他,却深陷在泥泞之中,举步维艰。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出租屋木门,一股混杂着汗味、脚臭味和廉价泡面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快递小哥还没回来,那个打杂的室友正捧着手机嘿嘿傻笑,另一个则蒙头大睡,鼾声如雷。
没有人跟他打招呼,也没有人在意他的归来。
赵凡默默地将工具包放在床底下,脱下那身沾满灰尘、散发着浓重汗臭的工作服,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散了架。
他想去公共水房冲个澡,但想到那里永远排着的长队和冰冷刺骨的水,又有些犹豫。
就在他靠在床边,准备先喘口气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门轻轻打开了。
一个女孩端着一个搪瓷盆走了出来,盆里似乎是一些刚洗好的青菜。
赵凡下意识地抬起头。
这是一个看起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