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纾笑了笑：</p>
“侯爷的话我真是一句接着一句的听不懂，这休书你若真要写，我又如何拦的下？”</p>
“难道你就不在乎名声？一个被我刚娶进门才三日就被休回家的女子，日后谁还敢要？”</p>
听着他饱含威胁的话语，裴纾面色依然未改，反问道：</p>
“那敢问侯爷，一定要休了我的原由，可是因为那佟锦绣？”</p>
周远山神色肯定：</p>
“那是当然！”</p>
裴纾莞尔一笑，眼底里浮现出隐隐笑意：</p>
“我才刚入府三日，便被她接二连三的羞辱，甚至将活血的药膏中搀了白芨拿给我用，若非今日回门府中大夫告知，我这腿都不知何时才能好。</p>
她羞辱我一人也便罢了，竟还言语冒犯我的娘家甚至是圣上，如此祸患留在家中，难保日后不会闯出更大的祸来！到那时难道要让我们周、姜两府来替她受过？</p>
侯爷此刻盛怒要休了我，我还真就不怕，只是来日圣上问起来，为保姜家周全，我定是要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用我一人的名声换来姜家几百口人的平安，划算的很！更何况......”</p>
裴纾说着，语气也稍稍停顿了下，后半带轻笑道：</p>
“我虽是被你休回家的人，但成亲数日你我都还未曾圆房，一个完璧之身的姑娘家因为主君的宠妾而休妻这事儿要是当真传出去了，那丢人的还会是我们姜家吗？”</p>
听着她的话，周远山挑了下眉，眼里的笑意带着些许暧昧，手也慢慢地挪到了腰间，做出解带的动作来。</p>
“夫人还真是好算计，只是在这休书没写之前，你我就还是夫妻，既是夫妻又怎能有名无实？不如今日......”</p>
裴纾看着他的动作，并未展现出丝毫的害怕，反而一手掩口，不住地发出嘲讽似的笑声。</p>
周远山盯着她，眼神微微一沉，不明原由。</p>
笑过之后，裴纾站起身子，目光在他腰间位置往下几寸打量了一番，讽刺道：</p>
“听闻三年前侯爷带着先夫人回云州老家祭祖，归程途中竟遭遇山贼，先夫人当时便没了性命，而侯爷也在那时彻底伤了身子，再也不能人......”</p>
闻得此言，周远山原本还带着些戏谑的眸子瞬间变得阴冷无比。</p>
他快步走上前，寒意也随之袭来。</p>
而裴纾后面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就被一双宽厚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脖子，原本顺畅的呼吸也在顷刻间戛然而止。</p>
“你听谁说的！除此之外还听说了些什么？”周远山面目狰狞地问。</p>
室内有些昏暗，但周远山那两只冒火的眸子却在此刻显得尤为明亮。</p>
裴纾的小脸因为窒息逐渐变得通红，眼角也滚下泪来。</p>
她挣扎着，双手用力抓着此时正控制着自己的那只手，用那一点点被掰开的缝隙拼了命的喘着气。</p>
她本就会些拳脚，而这一丝喘息之机也让她有了脱身的机会。</p>
抬起手，用力的朝周远山的肘窝劈去，后又抬脚将人踹开。</p>
周远山一时不察往后退了几步后才勉强站稳。</p>
虽有些惊讶她的身手，却也因为她身出将门而觉得合理。</p>
离开了周远山的掌控，裴纾快速挪到床边，扶着雕花床架狠狠地喘着气。</p>
待到气息平稳之后，她才重新看向周远山，解释道：</p>
“我一个闺阁在室女，平日里连出门都得几十个丫鬟婆子跟着，能从哪里听了这些来，自然是我出阁当日家中长辈告知！”</p>
周远山得到这个答案后，手心一紧，神情也逐渐僵硬。</p>
“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你们安国公府的人知道？”</p>
“侯爷自以为瞒的天衣无缝，甚至就连太夫人都不知情，可您却忘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p>
裴纾的眼睛充满了疏离，甚至还透露出了些压制不住的仇恨。</p>
周远山看着，心中竟猛然泛起一丝畏忌，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问她道：</p>
“你今日敢拿这件事情来要挟??我，就不怕我杀了你？”</p>
“侯爷手上怕是也早就沾过不少人命官司了，多我一个又能如何，只是侯爷今日若当真杀了我，明日关于你不能人道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盛都的大街小巷！而我身后的安国公府自也会将这件事情闹上朝堂，您可要一试？”</p>
裴纾神情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寒意。</p>
两人隔空对望着，空气中似有万千刀剑对峙。</p>
良久之后，周远山到底是主动退了一步，开口道：</p>
“既然你我的婚事是圣上亲赐，那你就坐好这侯府夫人的位子，切莫让官家寒了心！”</p>
话毕，周远山便头也不回的走了。</p>
含香躲在廊下的柱子后面，看着人出了碧云居的院门才转身进了屋子。</p>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在门口站着，该听的不该听的全被她给听了个遍。</p>
难怪裴纾方才说自己在这儿女之事上无缘，也难怪她会将佟锦绣的孩子接过来抚养。</p>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p>
她将找好的东西全部放在桌子上，然后将房中的蜡烛点燃。</p>
“小姐...”</p>
含香欲言又止。</p>
裴纾转过头，看着她的神情也大概猜到了她原本要说的话。</p>
“都听到了？”</p>
含香并未开口，但却点了点头。</p>
裴纾眉眼微微垂了垂，嘱咐道：</p>
“那你就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以免引火烧身。”</p>
“是，奴婢记下了。”</p>
含香明白裴纾话里的意思，但心中却更是替她委屈起来。</p>
她才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竟就要在这个诺大的宅院里面熬上一辈子......</p>
见她应下，裴纾也算稍稍放了些心，紧接着看向桌面上托盘里的东西，眉心微蹙。</p>
伸手将里头的那只白玉镯子拿出来，眸光闪了闪，眼底逐渐弥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p>
“小姐......”</p>
瞧她神色不是很好看，含香心中不免有些担忧。</p>
裴纾回过神来，轻叹了口气。</p>
目光再次瞥了眼托盘里的那些首饰，沉思了会儿后走进内室。</p>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只海棠步摇。</p>
“连同这个一同给白氏送过去吧！”</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