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p>
「五小姐，夜深了，你这么在这？」</p>
宋姨娘贴身嬷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p>
「为什么？」</p>
我紧紧地盯着嬷嬷，脑子空白一片。</p>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p>
更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个怎么样的答案。</p>
「哪有什么为什么？」</p>
嬷嬷的声音很温吞，她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将无力支撑自己身子，不小心摔倒地上的四姐姐重新抱回床榻上。</p>
「自古以后皆是如此，夫人是这样，小姐是这样，你以后也是这样。」</p>
「自古以来便是对的吗？」</p>
我好像看见她在笑。</p>
那笑中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恶意，就好像年长成熟的大人听见幼童说出童言童语，仅仅只是单纯被话里面的天真给逗乐了。</p>
「自古以来便是对的。」</p>
「只有先吃苦，日后才能甜。」</p>
「时人最爱三寸金莲，就算小姐不缠，也有其他人要缠，一步落于人，步步落于人。」</p>
「若不如此，如何才能许个好夫家。」</p>
她的声音还是如平常一般温吞，慢悠悠地，好像一点威慑力都没有。</p>
可我却觉得好冷。</p>
从手心冷到了心间。</p>
一寸又一寸，我好像整个人都冻着了。</p>
我只觉得整个人冷得发颤。</p>
嬷嬷毕恭毕敬地将我送出院子。</p>
走出院子的那一瞬间，我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p>
——四姐姐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就像被困住了终生。</p>
四姐姐的心情日渐积郁，伤处迟迟不见好，反倒是突发炎症。</p>
我爹不关心女儿的死活，反正他膝下的女儿那么多，只是随便派了外头的几个大夫去了四姐姐的院子里头。</p>
大夫候在门外头。</p>
他在外头问一句，内室的丫鬟便往里头传上一句，等上几息，等那丫鬟带着新的回答出来，如此循环往复数十次。</p>
我懵懵懂懂，依偎在娘的怀里。</p>
只觉得那大夫当真厉害，竟然能隔空看病。</p>
娘亲苦笑：「那是什么厉害，不过是为了女子清白。」</p>
「你四姐姐伤的是脚，这哪里能被外男见着。」</p>
我问：「这清白比女子性命还要重要吗？」</p>
娘亲沉默了片刻，良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p>
「这清白就是比女子的性命还要重要。」</p>
「这个世道，女子的性命比草还贱。」</p>
她说得不轻不重，可我却觉得，娘亲好难过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