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走进包厢后，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角落里的贺远。</p>
很奇怪，哪怕已经六年没见，我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p>
比起高中，现在的他五官轮廓更加利落硬朗了。</p>
眉眼冷峻，鼻梁高挺，偏薄的嘴唇微微抿着，专注地盯着手里的 switch。</p>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往门口看来。</p>
目光在我脸上顿住，然后挑了下眉毛，算是打过招呼。</p>
我和杜玲被分到和贺远一桌，还有两个空位，是留给林柯和曲心瑶的。</p>
一直到菜上齐了，这两人才姗姗来迟。</p>
我发现我高估了自己。</p>
从林柯牵着曲心瑶的手进门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脏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剧烈的疼蔓延到指尖，被我用握拳掩盖住。</p>
我看着他们走过来。</p>
看着林柯体贴地帮曲心瑶拉开椅子，挂好外套。</p>
看着曲心瑶妆容精致，满眼不加掩饰的幸福满足。</p>
在以于浩为首的几个男生的起哄声里，她毫不闪避地看向我，弯起嘴角：</p>
「嗨，孟芝，好久不见。」</p>
我没想过她竟然能如此坦荡。</p>
好像那个刻意忽略我的存在，不屈不挠追了林柯六年，甚至甘愿做小三的人不是她。</p>
杜玲在我身边阴阳怪气：「确实好久不见，还没恭喜你，倒贴六年终于梦想成真呢。」</p>
「你怎么说话呢？」</p>
还没等曲心瑶说话，一旁的于浩已经拍案而起：</p>
「心瑶勇敢追求真爱，你以为跟你们这些扭扭捏捏的小女生一个样啊？」</p>
他说这话时，特地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p>
我扯扯唇角，只觉得这一幕荒诞又可笑。</p>
我知道，他和曲心瑶从高中起关系就很好，因为曲心瑶从前爱而不得，所以他对我也很有意见。</p>
有一次，我生病住院，林柯特地请了几天假来照顾我。</p>
于浩直接打来电话，质问我知不知道林柯下个月还有考试。</p>
「你跟他在一起，永远都在拖累他。孟芝，像你这样的人，拿什么和心瑶比？」</p>
等我从记忆中回过神，林柯已经坐在了曲心瑶身边。</p>
给她倒完橙汁，又低声问她想吃什么，再帮忙夹菜。</p>
忙前忙后，体贴周到，跟他从前对我一样。</p>
间隙里，曲心瑶抬起头，朝我递过来一个眼神。</p>
炫耀，自得，甚至带着一点点挑衅。</p>
她是故意的。</p>
杜玲也看到了，她站起来，端着满满一杯酒走过去：</p>
「曲心瑶，我敬你一杯，毕竟这六年你也不容易。别人的男朋友还是挺不好撬的，对吧？」</p>
曲心瑶坐着没动，只是微笑着抬起头：</p>
「你说这话我可听不懂。我跟林柯，是在他跟孟芝分手后才确认关系的——芝芝，是不是？」</p>
林柯伸手接了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皱起眉头看着我：</p>
「孟芝，我已经说过了。我和你分手跟心瑶没关系，只是我对你没感觉了。有情绪你冲我来，老针对心瑶干什么？」</p>
去年的同学聚会上，他还挽着我的手跟大家宣布：「我跟芝芝明年订婚，每个人都要来啊！」</p>
现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说：「是我对你没感觉了，你冲我来。」</p>
原本热闹的席间忽然安静下来，无数目光明里暗里地看过来，定格在我脸上。</p>
灯光明亮，我难堪地坐在那里，心头的刺痛和酸涩涌上来，眼眶一热，几乎要掉下眼泪。</p>
寂静中，忽然传来椅子拖行的声音。</p>
竟然是贺远。</p>
他站起身，随手把手里的 switch 揣进卫衣口袋，又伸了个懒腰：「好闷，我出门透个气。」</p>
往门口走了几步，他停下来，懒洋洋地侧过头：「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