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青砖砌的地窖,台阶上散落着十七片指甲,每片都刻着莲花纹,与嫁衣的针脚完全吻合。
地窖里飘着浓重的香灰味,石壁上嵌着十七盏琉璃灯,灯油呈黑红色,映得周穗的影子分裂成无数个重叠的轮廓。
中央石台上摆着具漆绘花轿,轿门紧闭,却从门缝里渗出河水,在地面汇成小漩涡,漩涡中心漂着片槐树叶,叶面上画着她穿着嫁衣站在莲花号船头的模样。
“十年前陈有富就是在这里准备祭典,”周明辉指着花轿顶的莲花纹,喉结滚动,“你看这轿杠,是用槐井里的百年槐木做的,杠头雕的不是蟠龙,是河神的骸骨——”他的话突然卡住,琉璃灯芯同时爆出绿火,花轿门“吱呀”打开半寸,露出里面半幅红盖头,盖头边缘绣着的,正是周穗在祖坟地宫见过的祭师服纹样。
更骇人的是,盖头下伸出只青紫色的手,腕间红绳上挂着的银戒,正是父亲当年沉入江底的那枚。
周穗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石壁,却听见身后传来木料开裂的声响。
她转身,看见地窖石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壁画:十九代祭师依次站在槐井边,每位祭师脚下都踩着十七具浮棺,而第十九幅空白壁画上,渐渐浮现出她的轮廓,手中捧着的,正是阴河契残页。
“七月十五,子时三刻,”花轿里传来含混的童谣,“穿红裳,过三关,河神娶亲,阴契归位——”声音未落,地窖突然震动,石台上的花轿开始倾斜,河水源源不断涌出,周穗这才发现,花轿底部刻着完整的阴河契图案,十七个名字绕着“周穗”排成圆圈,而在契约中央,画着艘正在沉没的莲花号,船头站着穿嫁衣的自己。
她慌忙摸向口袋里的断指,却发现父亲的断指正在发烫,指节上的茧子竟在蠕动,渐渐变成莲花纹的形状。
周明辉突然惨叫,他的影子被拉长成纸人模样,手中的族谱残页无风自动,“第十九代祭师”的位置,不知何时填上了周穗的名字。
“必须毁掉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