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集是五天一次,因着离得近,大家都是结伴走着去。</p>
翠珠一大早便来叫她,看到阿蕊眼下那两片青黑,她张大嘴,“阿蕊,你昨晚上是抓猫子去了吗?”</p>
人都说夜猫子不睡觉,两只眼圈黑乎乎的,她虽没见过,但总觉得跟阿蕊此刻也差不了多少。</p>
阿蕊勉强笑了笑,不想说她是愁的。</p>
秦烈这两天除了睡觉在家里,其他时候都见不到面。</p>
阿蕊不知他的想法,便是男人真生气了她也不敢问。</p>
但换位想想,若自己是秦烈,恐怕也会寒心吧。</p>
好吃好喝紧着她,她却还要跟人撇清关系。</p>
翠珠也是随口问一句,见阿蕊不说,她也没继续问,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多嘴可就讨人嫌了。</p>
她拉着阿蕊的手,“今日集上还有耍猴戏的,晚了可就看不到了,咱们快走!”</p>
“好。”</p>
阿蕊松了口气,转身带上门,破屋如今已经不是原先那副家徒四壁的样子,锅碗瓢盆什么的值不少钱,她可不想出门一趟,家被人偷了,但料想也没人敢偷到秦烈头上去。</p>
带上门,两人往集市走。</p>
现在不是农忙,路上赶集的人也多。</p>
阿蕊嫁过来,除了翠珠、王婶,还不认识几个人,其他人自然也不认识她。</p>
但最近清河镇也只有秦松一人娶妻,阿蕊又是刚进来就守活寡的小媳妇,这一露面众人就猜出来了。</p>
人群中几个婶子扭头打量她,前几日她们就听说阿蕊长得好,这一看还真是。</p>
那桃腮柳腰,不仅生了张好相貌,身段也好,整个清河镇都找不出一个比她更出挑的。</p>
可惜了,就是命不好,嫁到秦家来守活寡。</p>
若她一早定下的不是秦松,而是秦烈,这门亲事该多般配。</p>
只是想到秦烈,几个婶子交换了下眼神。</p>
“二郎家的,你也去赶集啊?”</p>
说话的这人住在秦大伯家旁边,那天秦松发丧她还凑了热闹,也知道是秦烈过来带走的阿蕊。</p>
阿蕊不知她是谁,抿着笑点了下头。</p>
她生得好看,性子又乖巧,原本该很得人喜欢,但寡妇的身份注定要让人低看一眼,更别说她这个寡妇弟媳还和大伯哥住在一起。</p>
妇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落在阿蕊的脸上,她捂着嘴,意有所指,“你脸色这样难看,昨晚没少折腾吧,今日还能起来也真是身体好。”</p>
阿蕊不知她的意思,可其他成了亲的妇人们都懂,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干柴烈火不烧起来才怪。</p>
尤其秦烈那壮硕的身子,一看就是床上勇猛的,阿蕊这小身板怕是都不够他折腾的。</p>
妇人们眼神暧昧,那明晃晃的恶意让阿蕊脊背发凉,嘴唇都有些白。</p>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些人应是在编排她和秦烈,她向来嘴拙,这会又急又气,却不知该如何反驳。</p>
身旁的翠珠握住她的手,直接朝着那妇人怼了回去。</p>
“朱大婶,赶个集你怎么还把你家尿壶给带来了。”</p>
被唤朱大婶的妇人一脸莫名,“什么尿壶?我哪带了?”</p>
翠珠哼笑,“那没带尿壶,你嘴巴咋这么臭,隔这么远我都闻到了。”</p>
说着她还捏着鼻子,嫌弃地扇了扇风。</p>
朱大婶气得脸色通红,“你个小娘皮,我撕烂你的嘴!”</p>
“许你能瞎编排,别人就不能说?婶子真是好大的威风!”</p>
翠珠才不怕她,他们王家在清河镇算是一霸,她娘负责撒泼打滚,她爹跟三个哥哥在后面撑腰,寻常人家没几个敢惹他们的。</p>
而且……</p>
翠珠咧了咧嘴,“婶子这话有本事去秦大郎面前说啊,他可是手上有血的人,让他听到了,你们一家恐怕都落不到好。”</p>
此话一出,刚才还叫嚣的朱大婶像被掐住脖子的炸毛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p>
而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也默默远离她,生怕牵连自己。</p>
她们怎么忘了,阿蕊看着好欺负,可那秦大郎却是实打实的煞神,她们敢编排这人,怕是不想活命了。</p>
“二郎媳妇,婶子就是关心你,二郎去了你也别太伤神,多顾着些自己的身子。”</p>
朱大婶讪讪,替自己打圆场。</p>
阿蕊绷着脸,舌尖都是血腥味,若今日没有翠珠替她出头,她恐怕都要被她们的话给逼死了。</p>
“婶子这话还是多关心下自家人,我跟你非亲非故,用不上你的关心。”</p>
兔子急了尚会咬人,更何况阿蕊今日气急了。</p>
“呵呵……”</p>
朱大婶脸色越发难看,等阿蕊和翠珠拉着手走远,她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不要脸的小娼妇,你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p>
可这话她到底只敢背后说,还要防着被那煞神听去。</p>
……</p>
离那些妇人远了,阿蕊才泄下气来。</p>
她这胆小的性子,难得敢怼别人,可怼完,人就没出息的腿软。</p>
翠珠扶着她,表情仍是愤愤不平,“这群嘴碎的八婆,就得比她们更凶才行,你下次再遇上,就狠狠怼回去,反正有秦大郎替你撑腰,就是把人打了她们也不敢说什么。”</p>
秦烈在清河镇就是能止小儿啼哭的存在,不仅孩子们怕他,大人们也害怕。</p>
阿蕊放着靠山不用,翠珠都替她着急。</p>
“……我知道了。”</p>
阿蕊讷讷点头,她今日算是明白了,仅她认为自己和秦烈清清白白是没用的,镇上的人明知道她是被迫住在破屋,可还是会在背后造谣污蔑她。</p>
阿蕊后背生寒,流言蜚语的威力她没体会过,可濒死的痛苦她却是明白的,她想好好活着,不想再死一次。</p>
既然她老实本分旁人都会污蔑她,她又何必故意疏远秦烈。</p>
如今她想在秦家活下去,只能和那个男人处好关系。</p>
秦烈性子冷漠,养她也只是出于责任,她着实没有必要担心那男人对她会有非分之想。</p>
更何况,秦烈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男人。</p>
阿蕊想明白,拧巴了两天的心也舒坦了。</p>
只是,她得罪了人,秦烈这些天都不理她了。</p>
阿蕊眼神黯淡下来,小脸也皱巴巴的,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缓和两人的关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