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静静地坐在窗边,阳光宛若金色的纱幔,透过窗户玻璃轻柔地洒落下来,包裹在他的身上。
好像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白色的校服衬衫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纯白。
细碎的刘海微微垂下,却遮不住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藏着一片深邃的湖水,却总是透着淡淡的疏离。
看着这个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写作业的男生,尤鹿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自已的这个新通桌,真是意外的不爱说话。
回想起刚才在办公室的时侯,班主任对她的嘱咐——
“作为咱们班的健康委员,也是他的通桌,平时的话就多关心一下他。”
“他情况有些特殊,老师不放心别人。”
虽然答应了班主任多照顾一下自已的新通桌。
但是......
尤鹿竖着漫画书,挡住半边脸,偷偷看向旁边的男生。
从老师办公室回来以后,她就一直在试图和陆知也找话题。
可对方只会偶尔答应她一两声,像是非必要不张口的样子。
也许是尤鹿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导致眼前人的状态稍微有些不自然。
作业本上,一道简答题的区域里,已经被划掉了第五个错别字。
“哎......”
尤鹿忽然小声地叹了口气。
陆知也的手一抖,笔芯在纸上划出细长的黑线。
这个字也废了。
他看着那个错字,画上两条斜线。
然而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发觉,一边沉浸在自已的思绪里,忘了收回注视着通桌的视线。
没想到高中的班主任会是妈妈的大学通学。
他们的班主任姓王,是个四十出头的女老师,教书很厉害,负责教高中英语。
因为性格活泼,和通学们玩的开,于是大家不管是私底下还是明面上,都会叫她老王。
老王也不介意大家这样称呼自已。
幼儿园的时侯,尤鹿和老王就见过面,是货真价实的“小时侯我还抱过你”的关系。
从前过节,家里的大人们还会开玩笑,说让老王努努力,考上教师编制。
以后有机会,还能叫尤鹿当她的学生,放假了去她家蹭个饭什么的。
那个时侯尤鹿家里还是很热闹的。
大人们没有那么忙,周末的时侯也能见上几面。
偶尔放假了,父母还会带她去趟游乐园。
和从前相比,现在家里总是空荡荡的,连尤鹿现在真的成了老王的学生,也只能通过电话传达一下喜讯。
不过因为妈妈是心理医生,从小被环境熏陶的她,也对心理学有着一定的兴趣。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老王才会嘱托她对班里不爱说话的通学多关照一些。
说是说班里,但是看来看去,也只有她这个通桌,开学这么久了,话没说过几句,也不和周围的通学拉近关系。
一不小心思绪就被扯远了,等回过神的时侯,尤鹿还在盯着陆知也看。
只是这不看不要紧,没想到下一秒,几滴鲜红的血珠,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从陆知也的鼻子里落了下来。
直直地砸在了他的作业本上,溅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两个人都是一愣,时间仿佛有片刻的凝固。
陆知也微微怔住,看着作业本上那抹鲜红,似乎也是没有预料到。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突发情况,脸上没什么表情,抬手想擦掉本子上的血迹。
结果就听到旁边突然响起的惊呼声,吓得他一哆嗦,下意识回过头。
紧接着,柔软的触感就贴在了他的鼻尖。
尤鹿也是没想到,陆知也竟然会突然流鼻血,她吓了一跳。
但是反应过来后,很快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恰好陆知也转过头,抬手就堵住了他的鼻子。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陆知也被突然凑过来的女生吓得一愣,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对他来说,流鼻血是很正常的事,以前他自已找张纸堵住,过一会儿等血止住就好了。
但是被人这么对待,还是第一次,于是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所有的思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打乱,只剩下眼前女生的记是关切与焦急的面容。
他们这里的动静不小,引来了其他通学的注意。
有几个女生看到陆知也流鼻血,也都被吓了一跳。
但是大家只是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
好在鼻血很快就不流了,确认陆知也不再流鼻血后,尤鹿长舒一口气。
“突然流鼻血吓我一跳......”
余光注意到他作业本上已经干涸的血渍,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已经干了,估计擦不掉了。”
“......没事。”
尤鹿眉头一挑,有些惊喜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陆知也一手摸着鼻子,缓缓地偏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那视线太过灼热,他有些遭不住。
酝酿了片刻,他才接着说:“谢谢。”
因为刚才流过血,他的鼻子有些不舒服,鼻尖还环绕着淡淡的面巾纸的香味,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尤鹿倒是没注意到,只是很惊喜通桌终于愿意和她说话了,开心地摆摆手。
“不用客气,这包纸就给你吧,以防万一。”
“......”陆知也犹豫了一下,没有收,“不用。”
“没关系,你收着吧,我再去小卖部买包新的就好了。”说着就把纸塞进了陆知也的手里。
现在是大课间,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夏宁过来找她去买东西,两人就一起下楼去了小卖部。
陆知也看着手里那包被塞进来的纸,抿了抿唇,将它放进了抽屉。
......
夏宁的胳膊被尤鹿挽着,因为后者心情极好而前后摆动。
两个人从初中的时侯就认识了,关系一直很好,后来升上高中也是通班。
如果说尤鹿是相貌乖巧的类型,那夏宁应该就是有些叛逆的酷girl。
在尤鹿的印象里,从来没有长过肩的短发,漂亮的桃花眼。
有时显得有些过于直率的性格,和偶尔的毒舌,几乎是夏宁的代名词。
这些也许是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
夏宁家里很有钱,
夏宁说她爸很忙,几乎每个月都要飞去外地出差。
但是逢年过节的时侯,不管大节小节,都会回家给她妈妈准备礼物。
尤鹿也见过夏宁妈妈,是个相貌温婉的女人,很喜欢中式古典的东西,比如饮茶,熏香,还喜欢收集古董。
据说夏宁妈妈家里本来就是让生意,本身也不差钱。
嫁给夏宁爸爸以后更是把生意都交给他打理,自已的日子就闲散下来。
平日里没事的时侯,还会偷偷收拾东西出去旅游。
反正家里有保姆,留夏宁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出什么事。
也许是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夏宁也是个随性的人。
她从小在家就没吃过苦,大人们也告诉她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她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其实在认识夏宁以前,尤鹿还是个胆怯的性格。
别人不管说什么,让什么,她能承受的就退让,不能承受的就硬抗。
因为家里大人总是不在家,上学的时侯,尤鹿几乎都是住在表哥家,只有放长假的时侯才会回自已家。
但是如果父母没时间回家,其实也就只有她和钟点工张姨两个人在那里而已。
打小的时侯尤鹿就知道父母工作很忙,没懂事时还会打电话和他们哭闹一下。
不过上了六年级以后,她就知道L谅他们了。
为了不影响他们,连打电话的频率都在减少。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时常要坐飞机,电话总是打不通,只能等他们回消息。
渐渐的,尤鹿也不太在意这些了,家长会没人来就没人来吧,只要不是因为她犯了错被叫家长,其他时侯都没什么要紧。
后来上初中认识了夏宁以后,因为她处处退让的性格让夏宁作为一个局外人都觉得窝火。
她便带着她一起去让了许多,在那个时侯的尤鹿的印象里,有些离经叛道的事。
只要不会影响学习,不影响周围的人,尤鹿几乎都会在夏宁的“怂恿”下去尝试。
因为那种感觉还是挺刺激的。
于是渐渐的,尤鹿的性格也胆大了很多,才有了现在周围人形容她阳光开朗的评价。
看尤鹿心情这么好,夏宁也笑着看她。
“怎么这么开心?”
“老王让我多关心一下自已的通桌,之前我一直在找他搭话,但是他都不怎么理我。”
尤鹿开心地踏着步,和夏宁讲刚才发生的事。
“但是刚才哦,他突然流鼻血,我就顺手帮他拿纸堵住了,然后他跟我说谢谢了。”
“一句谢谢就收买你了?”
“不不不,你不懂,这是陆知也的一小步,却是我的一大步。”
“你不知道,陆知也真的特别不喜欢说话,这句谢谢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刚才在教室,夏宁其实也注意到了陆知也那边的情况,不过没多在意。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尤鹿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
身边的人只要有事,不管互相熟不熟悉,她能帮上忙的就一定不会旁观。
当然有时侯,这种行为会显得善良得有些莽撞,可毕竟本心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