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二拾二画 本章:第一章

    年少时,我为了救宋钊,伤了左腿,因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往后走路总是有一些瘸。

    那时候很多人都在背后悄悄叫我为小跛子,妈妈哭的红肿的眼睛,爸爸找遍各路名医,依旧改变不了我腿瘸的事实,可我不后悔。

    二十岁那年我和宋钊在双方父母亲友的见证下订了婚,可往后过去了好多年,他却迟迟不提及结婚的事。

    二十八岁那年冬天,我撞见他与友人在聚会。

    说到我,宋钊语气淡漠:

    一个无聊的小跛子,说什么娶不娶的。

    我平静的转身回家,带着爸爸妈妈去宋家退了婚。

    我出国那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驱散了一些冬天的寒意。

    宋钊追过来拽住我的手,语气不耐的叫我不要随便耍脾气,否则错过了宋家,我再也不可能会找得到比宋家和他条件更好的人。

    我摇头,扬了扬手上的机票,哂笑:

    宋钊啊宋钊,你还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我啊,跟在你身后的这些年,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你宋家的条件。

    挥开他的手,坦然的走向安检口。

    1

    我与宋钊订婚后第八年冬天,海城罕见的下了一场大雪,大雪笼罩下的海城美的不真实,但却也非常的冷,受伤的那条腿最近常常觉得很难受。

    我慢慢的走出电梯,不远处宋钊他们包间的门半掩着,隐约还能传来说笑声。

    说笑声随着我慢慢的走近越来越清晰。

    平底鞋陷入柔软的地毯中,悄无声息。

    房间里的人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我,说笑的很是热闹:

    钊哥,你和知夏都订婚八年了,你今年也三十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让兄弟们喝杯喜酒

    透过半掩的门缝,我看见宋钊蹙着眉头,神色不虞。

    他很轻的嗤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不屑:

    一个无聊的小跛子,说什么娶不娶的。

    我伸出去推门的手陡然停留在半空。

    会所的空调打的很足,我不仅红了脸,连眼眶都红了,眼睛也有些不适,我缓缓的眨了一下又一下,依然难受。

    另外一朋友不平道:

    圈里谁不知道知夏当初那条腿是为了救你瘸的,这么多年人小姑娘跟在你身后一个人受尽了非议,你这个时候这么说不合适吧。

    酒杯被宋钊丢到桌子上,杯中的酒洒在毯上留下一抹暗色。

    宋钊扭头睨了眼说话的那位朋友,冷笑一声:

    刚好是她救了我,然后又那么巧的弄得圈里人尽皆知,她许知夏算计来算计去,不就是看中了我们宋家的条件,挟恩逼我娶她吗。

    这么一个满是心机算计的女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宋钊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和厌恶。

    众人听到他对我的评价很是错愕,许家虽比不上宋家,但也是在海城有名有姓的大家,想当初出事前的许半夏也是圈子里有名的才女,怎么到了宋钊这里就如此的不堪了。

    众人纷纷追问宋钊,难道是想取消婚约,不准备结婚了吗。

    一个无聊的小跛子,即便是结了婚,我也不可能爱她。

    宋钊的声音冷漠极了。

    我靠在墙壁上,觉得凉意渗透了身上每一条经脉,脸上却又燥热难堪。

    在他心里,我救他竟是我满腹心机算计来的。

    真是可笑。

    十六岁以前,我一直跟随外公外婆生活在京北,外公是有名的油画大师。

    那时父母生意很忙经常出差,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我,外公外婆不放心阿姨照顾,便从海城将年幼的我抱回京北抚养。

    从小到大,我的画技得外公亲传,十五岁那年一幅鸢尾姑娘便已拍卖出百万价格。

    爸爸妈妈的生意在海城发展的很好,多次想把我接回海城,但外婆舍不得,自己手心里长大的小妞儿,总觉得太小除了她谁也照顾不好。

    十六岁那年,在爸爸妈妈的一再保证和坚持下,我被接回了海城上学。

    刚来海城那时,和所有人都不熟,堂妹在无人时总对我充满敌意,圈子里一部分和堂妹走得很近的小姐妹,也总是变着法的排挤我。

    那天当着妈妈的面被堂妹缠着要一起去她一个小姐妹的生日会,我不愿,但妈妈总觉得我刚回来,还是需要多认识一些朋友,便鼓励我一起去玩玩。

    我从不曾喝过酒,他们便倒了满满一杯酒强迫我喝下。

    在刺耳的哄笑声中,我被呛的满脸通红。

    生日会结束,堂妹和她的朋友坐在车里,眼中闪过明晃晃的恶意:

    我们的车满了坐不下了,这里离你家不远,你自己打车或者走回去吧。

    我看着已经没电关机了的手机,认命的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恰巧经过巷子口,满身是伤的宋钊踉跄着从里面冲出来,撞到我,我们一起摔下台阶。

    从巷子里追出来的人,手里拿着把小刀,几步走到我们面前,弯腰向宋钊扎下去,来不及多想我本能的推开宋钊,不巧的是刀扎进了我的脚腕上。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流着血的脚腕,痛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真他妈的晦气.....

    那人在朋友的拉扯下,踢了宋钊几脚便骂骂咧咧的走了。

    偏僻的小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我挣扎的爬起来,拖着宋钊艰难的往前走,终于遇到了前来寻我的爸爸,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再醒来我们在医院,床边坐着红着眼眶的爸爸妈妈,也是在这时候得知我的腿因救治不及时,无法痊愈,往后会成为一个瘸子。

    我很害怕,但我不后悔。

    我从来没有想过,宋钊竟然这般不相信我,连我救他,都认为是一场心机深沉的算计。

    以他们宋家在海城的地位,只要他简单的查一下,就会知道我是如何被她们排挤丢在深夜的街头的。

    可他却从来没想过去了解,只是一味地认为我心机深沉,攀附权贵。

    他不会在意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他也不会知道,我对他,从来都是真心以待。

    2

    还记得有一年,我被爸爸妈妈接回城过暑假,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跟堂妹接触。

    爸爸妈妈在家时,她每天都会过来找我玩,妈妈准备地礼物都是一人一份,我送给她的画却意外地出现在家门口的垃圾桶里,虽然不开心,但我也未曾多想。

    爸爸妈妈出差前叮嘱堂妹多带我出去逛一逛,堂妹俏皮的眨眼道:

    大伯,伯母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带堂姐逛遍海城,吃遍好吃的,认识很多好朋友,让她开开心心的。

    爸爸妈妈直夸她乖巧懂事。

    在爸爸妈妈出差的第一天,堂妹带着我去她朋友的聚会。

    用餐半途中,堂妹离席去洗手间,不久便发消息给我:

    姐,我这边有点事,你能不能来找我一下

    好,你等一下。

    发完消息,一个女生站起来:

    知夏姐,这边你不太熟,我陪你一起去。

    好,谢谢你。

    我转身时没有发现他们眼神中的谋划。

    最后我被她带到偏僻的楼梯间,明明灭灭的灯发出渗人的光,空气中还有一股霉味。

    看着刚刚还在饭桌上对我笑脸相迎的那些人,此刻正不善的围在身边。

    忽然一杯粘稠的液体从我头上浇下来,带我来的那个女孩拍着我的脸道:

    知夏姐,你说你在京北呆的好好的,跑来海城出什么风头。

    我抬起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瞪着她。

    瞪什么瞪,你说你们家京北的那老太太看到你这样子是不是心疼坏了心疼你就别让你回海城啊。

    你一回来就欺负瑶瑶。

    说着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力道大的我都出现了耳鸣。

    外公从小教育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要必还之。

    我反手一巴掌还给她,用力的推开她,她踉跄的后退撞在栏杆上,惨叫一声。

    其他人见状纷纷围着我动起手来,头发被拽的生疼,还有一脚一脚的踢在我的身上。

    寡不敌众,我只能尽力的护住头。

    突然一个手机飞来砸到她们身上,我抬头随着众人往后望去。

    只见一个隽秀高挑的少年从楼梯上站起来,扫视了众人一眼后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的灰尘。

    滚。

    钊哥。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少年不悦的看着她们道。

    话音刚落,她们惊恐地扶着落荒而逃。

    我余光扫到门缝里一闪而过的残影,那衣服的颜色跟堂妹今天穿的很像。

    在我狼狈的目光中,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我的眼前。

    我伸手接过:

    谢谢,你叫什么我到时候还一方新的给你可以吗

    宋钊

    手帕不用还,送你了。

    好的,谢谢你宋钊,我叫许知夏。

    我伸出手,宋钊只是看了一眼转身就走,我低头看见自己脏脏的手掌,不好意思的收回在衣服上擦了擦。

    跟上,我送你回去。

    宋钊回头发现我还呆在原地,不耐的出声。

    噢、噢,好的。

    逆光的那个背影,是心动的开始。

    往后这么多年,我对宋钊。

    从那方手帕、那个背影开始,便一直都是真心以对。

    3

    想到前几天城南李家阿太大寿,我被阿太拉着聊天,许久阿太拍着我的手道:

    去玩儿吧,陪了我老太太这么久了,年轻人该是无聊了。

    怎么会我很喜欢阿太的,您跟外婆一样好。

    我撒娇道。

    阿太指了指一旁单独的房间说:

    宋家小子他们在那边,去吧,阿太还等着喝喜酒呢。

    我谢过阿太,站起身朝宋钊那边走去。

    我还是去的不太巧,正看见堂妹和宋钊一行人坐在沙发上,堂妹倒了杯酒递给他:

    还是知夏姐聪明运气又好,有钊哥这么好的未婚夫,大伯家这么多年跟宋氏也算是强强联合了,就是很奇怪,那次聚会完了知夏姐怎么说都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坐车走,非要自己走着回去,我们还担心她刚来海城不熟悉路呢,谁能想到半路还救了钊哥你,还真是巧。

    随后又状似不经意的问:对了钊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知夏姐可是一直盼着的呢。

    宋钊仰头喝尽杯中酒,声音冷淡:

    我要是真的想跟她结婚,哪里会拖这么多年。

    那天我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和我的真心都像个笑话。

    想到这儿,我脑子彻底清醒过来,这个婚不结也罢。

    拽了下身上的衣服,我挺直背脊,推开半掩着的包间门,阔步走了进去。

    房间瞬时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扫视一圈,桌上的人纷纷避开我的视线,回到宋钊处,我低头他抬眼,视线相撞。

    他捏紧手中的酒杯,下颌紧绷,眼神中有一丝慌乱。

    我注视着这个曾经满心欢喜想一起走到白头的男人,缓缓开口:

    宋钊。

    气氛有一些紧张,在场的人皆神情不明的望着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自从我们订婚后,我从未直呼过他的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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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站起来想打圆场,我抬手制止。

    我轻轻的挪挪脚,宋钊顺手扯过一旁的椅子给我,我没有坐下,只是平静的摘下手上的订婚戒指放到他面前,他不明就里的看着我。

    我平静的开口:

    我们两个人的婚事算了吧,晚一点我会自己跟宋伯父伯母解释的。

    众人纷纷不敢出声。

    宋钊握住酒杯的手用力到暴起青筋,指尖发白,脸色也有一些难看,盯着我问:

    为什么

    你要是真的想结婚,又怎么可能拖八年呢,以前是我没看明白。

    我们家虽然比不上宋家,但也做不出为了生意强嫁女儿的事情,你既然不愿意,早一点告诉我,也不会白耗八年。

    我笑的有一些勉强。

    宋钊错愕的站起身,死死盯着我,眼尾猩红。

    许知夏,我......

    我没理他,弯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起身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的兴致了。

    今天也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和宋到此为止,从此婚嫁自由。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出了包间,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那一刹,我脱力的靠在电梯壁上。

    回家后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宋家退了婚,宋钊妈妈拉着我的手不断地说是宋钊混账,我不置可否,他确实混账,平白拖了我这么久。

    退婚的事情还是流传开来了。

    爸爸妈妈问我是否需要去散散心,我想到外婆离开后,外公曾说想去他和外婆旅居过的荷兰看看,我决定陪着外公一起去。

    4

    晚上我带着家里的小狗在外面散步,遇到堂妹气冲冲的迎面走来。

    许知夏,你是不是跟宋钊哥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不理我了

    你可真不要脸,明明是自己说的退婚。

    她边说边推搡着我,小狗感受到她的恶意,焦急的吠叫,堂妹一脚踢在小狗身上:

    畜生也配跟我叫唤,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养的狗。

    我狠狠撞开她,查看小狗的情况,心疼的怒吼道:

    你是不是有病,他宋钊不理你理去找他啊,跑这里来发什么疯。

    你不是瘸子吗,瘸子就应该烂在泥巴里,还画什么画,你不回来海城一切都是我的。

    我看你的手废了还拿什么画。

    她不依不饶的扑上来,我被她扑倒在地上,手腕上外婆临终前送我的手镯应声被磕断了。

    我连忙伸手捡起断掉的手镯,小心地护在掌心,那是外婆生前最喜欢的镯子,是外公外婆的定情物,外婆去世前将它送给了我,自此后我一直戴着从未取下。

    那一刻我气红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狠狠一巴掌接一巴掌的甩在她脸上,力道大的我手心发麻。

    有人猛地扯着我的胳膊将我从堂妹身边拽开,力道大的像是要卸掉我整个胳膊一般。

    我踉跄着站稳,抬眼见到的是穿着大衣的宋钊,站在我和堂妹中间。

    冷风裹挟着寒意吹进了我的眼里,也吹进了我的心里。

    堂妹脸颊红肿不堪,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狼狈不已。

    宋钊哥,你别怪知夏姐,是我不对。

    呜呜,是我不小心碰到了知夏姐的狗还连累她摔坏了镯子,她生气是应该的。

    恶人先摆出了受害人的姿态。

    宋钊皱眉瞪着我,满脸的不悦。

    不就是一只镯子和狗吗,再买不就是了,你何必把自己的妹妹打成这个样子。

    听到宋钊的话,我眼前一黑,心口猛然抽痛。

    不就是你不知道这镯子和狗是哪里来的吗我抬手戳着宋钊的胸口,将他推离我的身边,讽刺一笑。

    宋钊,我们已经退婚了,你拿什么身份来管我。

    我和宋钊订婚八年,他以前生活作息不规律,又烟酒不忌,常常胃难受的不行,我便去找老中医,学着做养胃餐,一点一点将他地胃养好。

    起初老中医不愿教,我便一遍一遍的登门拜访,用我拿画笔的手帮忙做卫生,捯饬药材,接待病人,终于愿意教我。

    可我精心做好的营养餐再后来总被宋钊嫌弃寡淡无味,一碗一碗的被他倒进垃圾桶里。

    看着我难过的脸,他总是不在意的说不过就是一碗汤而已,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钊每每喝的大醉后我亲手做的醒酒汤,他也说过那不过是一碗醒酒汤而已,阿姨也会做,可他不知道那是我特意找老中医调配的方子,连每次帮他按头的手法也是特意为他学的。

    他从不在意,只认为这些都上不得台面。

    曾经我以为我真的会和宋钊结婚,携手走到白头。

    可失望也是一点点积攒的,足够多的时候便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用力的攥手里的镯子,碎了的玉镯割破了掌心。

    宋钊一时没有再出声,似乎是被我惊住了。

    我弯腰抱起地上的小狗,无视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手心里密密麻麻的疼让我无比清醒。

    5

    宋钊谈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周围满是空掉的酒瓶。

    他想不明白,自己去找许知夏,明明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回心转意的。

    但是现在事情好像变得更糟糕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宋家大少有自己的的骄傲和自尊。

    他有一喝多就头疼的没毛病,以往每次喝醉无论多晚,一个电话许知夏就会来接他回家,然后用她专门为他去学的按摩手法,轻柔的按着他的头,能够缓解他头疼的毛病,再喝过她亲手煮的醒酒汤,第二天醒来定不会宿醉头疼。

    想到这儿,他拿出手机拨打许知夏的电话,对面却一直忙音。

    宋钊烦闷的丢掉手里的手机,那天酒后失言,竟然被许知夏亲耳听到了,回想起来自己确实不是个东西,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未婚妻。

    但是被她当众退婚,又闹的人尽皆知,完全不顾及他和宋家的面子,真是又气又不甘心。

    那年深夜,许知夏瘦小的身体拖着几乎晕厥的自己,咬着牙走得异常的艰难,明明她自己也受了伤,雪染红了她的裙摆,好几次摔倒时她都还会尽量护着他。

    后来知道她的腿留下了后遗症无法痊愈,他去病房看她,小小的一团缩在病床上好像会碎掉一般,脸色白的像是要跟病床上的被子融为一体,往日灵动的眼睛里也只剩下无助。

    那时他想着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护着她,不让她被人欺负。

    可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了。

    他冷眼旁观别人嘲笑她,编排她,看着她在各种宴会活动上出丑。

    他开始嫌弃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营养餐,也会叫她小跛子。

    越想心越慌,知夏离开时决绝的眼神,还有她手上伤口浸出的红色不断在脑子里回想。

    心里竟然隐隐泛出密密麻麻的疼。

    宋钊安慰自己知夏只是跟他闹了脾气,她是不会离开自己的。

    过不了两天自己冷静下来了,她还是会跟以前一样,跑回来找他和好。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一下就变了。

    既然如此,等她冷静下来,他给她个台阶下,再把结婚的事提上来好了,拖了这么久也是该要结婚了,两人也都不小了,她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吧。

    想完宋钊爬上沙发,安心的躺下。

    宋钊第二天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难受的从地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接通电话,对方焦急的声音出来:

    钊哥,我刚刚在机场遇到了知夏姐,她好像是要出国,你知道吗

    宋钊喝水的动作顿住,心慌的厉害,嗓子也像有什么堵住一样,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电话那头又喊了一声:

    钊哥

    宋钊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挂断电话,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跑出家门。

    6

    我出国那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驱散了一些冬天的寒意。

    外公已提前跟着表哥从京北去了荷兰,刚好表哥过去出差。

    我们到机场的时间有点早,爸爸妈妈陪着我等着过安检。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宋钊竟然追了过来,他头发凌乱,眼下青黑,嘴唇泛白,不断的喘着,显得很是憔悴,脚上竟穿着居家的拖鞋,可想出来的着急,是为了追我来的吗

    他看着我的样子,竟一时没缓过神。

    知夏,你不要再闹脾气了,退婚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你跟我回去,我们就去结婚。

    听到他的话,我讽刺一笑,有些不屑的摇头:

    宋钊,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不了解我,退婚我是认真的,我不会跟你结婚了。

    他脸色不虞的向前逼近,捏住我的肩膀,沙哑着声音道:

    不跟我结婚就你这样子,你以为错过了我,还能找到比我和宋家条件更好的人吗

    昔日放在心上的人,专挑伤疤捅,我不欲与他多说。

    宋钊,我再说一次,跟在你身边的这些年,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你宋家的条件。

    我说完挥开他的手,告别爸妈,坦然的走向安检口。

    宋钊想冲上来拦我,被爸爸揪住他的衣领。

    宋家小子,这么多年我女儿受的委屈我们看在眼里,她喜欢你,我们没办法,但是现在她想走出来,我们就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欺负她。

    你已经害的她伤了一条腿,这么多年的风言风语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婚也退了,往后你和我们家知夏就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你要再伤害她,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爸爸松开宋钊,扶着妈妈离开了机场。

    独留宋钊一人呆滞在原地,低垂着头,神色不明不知是委屈还是后悔。

    我坐在飞机上,扭头看向窗外,翻腾的云海,湛蓝的天空还有远处渐变的霞光,禁不住从包里翻出纸笔。

    我举起手里的画,满意的笑了。

    很美。

    身旁的人突然开口赞美。

    我转头看去。

    撞进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眸里。

    旁边座位上的男生长的还挺帅,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薄风衣,看见我转头,礼貌的看着我微笑,随后指了指我手上的画:

    你画的很美。

    不经意间我被他的笑容蛊惑:

    先生若是喜欢,送给您,祝您旅途愉快。

    我把上的画递过去。

    男人伸手接过。

    沈饶。

    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叫沈饶。

    我看着伸到我面前的手,赶紧回握上去。

    我叫许知夏。

    男生笑着松开手:

    谢谢你的画,我很喜欢。

    一直都很喜欢。

    后面一句声音很小,我没太听清,两人刚认识也不好意思问,便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一次短暂的邂逅并未放在心上,到达荷兰后,我们下飞机前互相告别。

    取行李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出来刚还看到来接我的表哥在跟人告别,那人的背影还有一些眼熟。

    7

    我们住的还是外公外婆之前旅居住的房子,这里环境很好,可以看到最好看的夜景,抬头望,满空的星星在不停地闪烁,听外公说偶尔还会有流星经过。

    宋钊发来不少消息,我不愿再与他纠缠,索性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处理,又换掉了你的电话号码。

    偶尔也还看到朋友发来的关于宋钊的信息,我一条也未回复。

    我慢慢适应在荷兰的生活,也认识了一些新朋友。

    直到那天,我从外面买完东西回家,东西太多,正在我费力开门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我看着不像表哥的手,抬头一看我愣住了,这人正是之前在飞机上认识的沈饶,他见我带愣住冲我笑了一下。

    你好,许小姐,又见面了。

    沈先生。

    打完招呼他接过我手上的东西,轻松的拎了进去。

    坐在沙发上的外公看见我们进来,眼里闪过八卦的光,乐呵呵的道:

    你们认识啊

    我端着刚洗好的水果过来,无奈的回答:

    之前过来的时候我和许先生一班飞机。

    哎哟,还真有缘,阿饶是你哥哥的朋友,听说我们在这边,今天特意来看我的。

    随后又指着我说:

    夏夏是我孙女,从小是我和她外婆带大的。

    阿饶今天留下来吃饭啊。

    这之后总能经遇到沈饶,后来他指着隔壁不远处的房子告诉我,他住在那儿。

    偶尔会消失几天,回来后一定会找我去吃饭,然后状似不经意的说起是干什么去了。

    我悄悄去问表哥,沈饶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表哥不说话,只是发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过来。

    朋友生日那天不小心喝醉了,刚出门就遇到了沈饶。

    我迷糊的跟他打招呼。

    喝多了。沈饶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女孩,忍不住伸手揽了一下。

    我本来是站的好好的,被他一拉,顿时就有点晕了。

    他一手接过我的包,一手搀着我,告诉大家他跟我家里人很熟,他来送我回家。

    我等所有人都走后,拉着沈饶的手臂,他也配合的低下头,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给他展示手心里的骰子。

    玩儿骰子,嘿嘿。

    喝醉了的她眼睛亮亮的,无意识的舔了下嘴唇,看的沈饶嗓子发痒。

    沈饶下意识的想吻上去,但怕她会生气,克制的扭过头。

    结果刚偏过头,他的脸就被一双微凉的手捧住掰了回来。

    沈饶温柔的看着我。

    怎么了。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你怎么有两张嘴吧。

    沈饶简直要被逗笑了,柔声道:那你摸摸看是不是有两张。

    我听话的用手捂住他的嘴:咦。

    沈饶微微一顿,又笑道:还有......

    突然一张红润的嘴唇便贴了上来,他后面的话被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沈饶第一次被女孩强吻,还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姑娘,当即呆住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看着她水濛濛的眼眸,他反应过来后,一手扣着她的脖子往自己怀里带,呼吸急促的偏头加深了这个吻。

    正当他深陷其中时,发现对方没有回应,刚一离开便见我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沈饶都要被气笑了,最后还是认命的背着她送回了家。

    第二天我刚起来,桌边吃早餐的外公盛了碗粥递给我:

    昨天怎么还喝多了,还好是阿饶送你回来的。

    我立刻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还强吻了沈饶,心跳顿时加速,羞的满脸通红。

    外公疑惑的嘀咕:酒还没醒吗。

    因为这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饶,便一直躲着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出门。

    四天后,沈饶出现在了家里,他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无奈而温柔的望着她。

    我硬着头皮坐过去,俩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坐着,我有心想说话缓和一下气氛,张了几次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沈饶说:

    你是要一直躲着不理我吗。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沈饶干脆拉起我的手直接去了他家,刚一进门,入眼便看见墙上挂着两幅画,一幅是很多年前拍卖的鸢尾姑娘,而另外一幅小的便是在飞机上送给他的那幅随笔。

    这。我惊讶的回头望向他。

    沈饶站在我的身后,无奈的说:

    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但是上天好像挺眷顾我的。

    在飞机上你就知道我

    我特意去海城跟你坐的同一班飞机,从海城到荷兰十一个小时,我想陪着你,哪怕是一陌生人的身份。

    所以知夏,这一次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抱出很大一束花举到我面前。

    我忽然鼻子发酸,眼泪沁湿了眼眶。

    沈饶赶紧替我擦去眼角的湿润,柔声道:

    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意,不想再错过,但你永远都有自己的选择权,我尊重你。

    眼前的花,美的夺目,我感受到自己心跳加速。

    8

    知夏已经来开一年了。

    宋钊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一池死水中,醉酒的深夜再也没有人来接他回家,后面喝过的所有醒酒汤都不及她做的好喝,也没有养胃的营养餐了,后面他每每头疼胃疼犯了,都是硬生生挺着。

    他越来越想她。

    开始是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就换着号码打,再后来打过去就变成空号了,听大家说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社交账号了,她离开的很彻底。

    聚会时他的朋友们也会开玩笑:

    恭喜钊哥,终于如愿摆脱许知夏,恢复自由了。

    听到这话时,他不虞的沉下脸,别人不明所以。

    只有他自己可悲的发现,他心慌的厉害。

    他想起知夏离开时,一副什么也不欠他的样子。

    是啊,许知夏从来都不欠他宋钊的。

    年少时他用一方帕子擦去她身上的污浊,拉她出泥泞。

    后来的那个深夜,她用瘦弱的身躯救他于水火。

    一方帕子的举手之劳,用救命之恩偿还,是他赚大了。

    往后的那些年,他拥有过最好的她,可他当时是怎么做的

    就因无关紧要的人挑唆,他便信了是她用心设计想要攀上宋家。

    可是在知夏义无反顾退婚离开后,宋钊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自己已经狠狠的伤害了知夏的真心。

    也许当时是他说错了,不是知夏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而是他再也找不到比知夏更真心对他的人了。

    灯光照在宋钊惨白的脸上,他喝干杯中最后一口酒,仰倒在沙发上,脖子上是知夏退婚那天摘下来的订婚戒指,与他手上的是一对,他轻轻的摩挲着。

    他知道她去了荷兰,这一年间许家伯父伯母经常往返荷兰,可无论他如何请求,都不曾透露半分给他。

    他也多次飞去荷兰,希望能找到她,可一次也不曾遇见。

    他真的很想她。

    9

    到荷兰的第三年,我和沈饶的关系稳定,爸爸妈妈对他也很满意,其中数外公最开心,他总是念叨当初还在京北的时候就发现沈饶的苗头了,不然当初我那画才不会有冤大头拍那么高的价格,每当这时沈饶都会宠溺的说是值的。

    这期间朋友们还是时不时的发消息说宋钊的现状,我依旧不回复。

    圣诞节的时候我发现怀孕了,告诉给沈饶后,他迟迟缓不过神来,目光呆滞的盯着我平坦的小腹看了好久,然后惊跳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他如此失态。

    其实在很久以前,我也幻想过我和宋钊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后来再一次次失望中泯灭了幻想。

    不久后沈饶苦思冥想了一场浪漫又温馨的求婚,外公和爸妈本来开心的脸在听到我怀孕后,一时变化纷呈,爸爸阴森森的盯着沈饶,有种自家闺女被人骗了的愤怒,恨不得要冲上去揍他两拳的样子,直呼亏他还觉得沈饶是个老实孩子,想不到一点也不老实。

    外公和妈妈在一旁打圆场,沈饶和他爸妈在一旁道着不是。

    时隔三年再见到宋钊依然是在机场,我站在出口处等着取行李的沈饶出来,低头看着回复信息。

    面前忽然出现一堵人墙,我抬头,竟然是很久未见的宋钊。

    视线相撞,他欣喜若狂。

    知夏,真的是你。

    说完又恍惚的甩甩头,喃喃道:

    不是在做梦。

    曾经我全心全意放在心底爱着的人,经过诸多事后再见,心里竟然泛不起半点波澜。

    我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向后退了两步,护着小腹警惕的看着他。

    宋钊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

    手上依旧带着我们之前的订婚戒指。

    他见我动作疏离,竟然红了眼眶。

    知夏,你去哪儿了,这三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沉默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上来抓住的我的胳膊,已经有些失态。

    你一个人吗我送你回去。

    我平静的回答。

    宋先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用了麻烦了。

    他一副被我的话伤到的样子,脸色煞白。

    知夏,你是还在恨我吗。

    我想我应该是要恨的。

    恨他曾经薄情寡义,恨他未经证实就将我定罪,恨我曾经真心错付。

    可后来我想了很多,宋钊确实也曾在年少时作为一束光照亮过我。

    如今再见宋钊,我亦明白。

    爱的定义不是恩情,爱的相反也不是恨,漠不关心,互不打扰,无足轻重便是放下。

    宋钊握着我的手不断地用力,声音轻颤。

    知夏,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到错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回去就结婚,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

    他拉开自己的衣领,一手捏着串在项链上的戒指。

    你看,你的戒指还在,我一直贴身带着的。

    说到后面,他痴狂的伸手抱住我。

    我忍着恶心感,极力的想要挣脱开。

    宋钊,你不要发疯,我们三年前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突然一股大力将宋钊从我身边拉开。

    沈饶冷着脸走到我身旁,上下打量发现我没有受伤,才暗暗松下一口气,伸手揽着我。

    宋钊皱着眉,双目猩红的看着沈饶揽着我的手。

    不少人正好奇的看着我们,我不想再人来人往的机场起冲突,挽着沈饶转身要走。

    宋钊扣住我另一只手,低声乞求:

    知夏,之前的那些误会我都可以解释的,只要你回来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我们马上结婚。

    我不能没有你......

    我甩开他的手,眼中讽刺渐浓。

    宋钊,我这个跛子如你所愿的离开了,你又发疯给谁看

    收起你那所谓的深情,比草还贱,我不要。

    临走前沈饶冷着脸对他说:

    知夏是我老婆,以后我会护着她,你不珍惜的人自然有人珍惜。

    宋钊被刺激的木然站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沈饶一直抿着唇不说话。

    我询问道:怎么了

    他将我搂进怀里,头埋进我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心疼。

    我回抱住他,轻轻给他顺毛。

    沈饶,我现在很幸福。

    10

    回来之后,沈饶他们忙于婚礼的事情,我到时清闲的很。

    宋钊来过很多次。

    我不搭理他,他很多时候都只是把车停在远处,靠在车上,远远的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我和沈饶领证那天,宋钊出了车祸,时隔几天宋伯母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去看看宋钊,宋伯母对我一直很好,我不认驳了她。

    沈饶陪我一直去的医院,他没有上去在楼下等我。

    见我进来宋伯母连忙起身拉住我的手,宋钊的目光一直停在我的身上,许久才开口。

    知夏,以前那些误会,我都可以解释的。

    我摇摇头。

    你不用解释,已经过去了,都不重要了,你也别太让宋伯母太担心了。

    后我抚上小腹,继续道:

    我已经结婚了,而且马上就要做妈妈了。

    送伯母叹息一声,拿手戳了下宋钊的额头,然后拉住我的手说:

    好孩子,是阿钊眼盲心瞎没福气。

    孕期辛苦,自己多加注意啊。

    从医院出来,一眼就看见等在门口的那道修长身影,我开心的奔向他。

    别急,慢一点。沈饶赶紧往前走伸手护住我,然后牵起我的手,往停车的位置走去,我们相握的手上,对戒相合。

    婚礼前,堂妹盯着我手上的戒指,阴阳道:

    姐,你运气真好,现在宋钊哥对你死心塌地的,还有姐夫这么好的丈夫。

    姐夫,你可得把知夏姐看紧点,不然再来个情敌可不得忙死你。

    我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一杯水迎头倒下去,看着她尖叫着手忙脚乱的擦头上的水渍。

    然后当着大家的面细数她这些年来对我的所作所为,叔叔婶婶越听脸色越难看,堂妹还想狡辩,被我爸抬手打断,生气的看着叔叔:

    你养的好女儿,欺负到自己家人头上了......

    叔叔婶婶带着堂妹慌乱的离开了。

    婚礼上,我和沈饶四目相交,热泪盈眶,余光瞥见门口有个身影,我并未放在心上,有些事和人早已不重要了。

    不久后,我顺利生下一个女儿,我们叫她禾禾,沈饶说因为我们重逢在荷兰。

    自此后沈饶有了一个新身份,一个标准的女儿奴。

    我很幸运,走过千帆,归来还是遇见了幸福。

    番外

    宋钊:

    许知夏要结婚了,我没有给她的婚礼,一个叫沈饶的男人给她了。

    她真的不要我了,连结婚请柬也没给我,但我还是偷偷去看了,穿着婚纱的她可真美,看向男人的眼里满是爱意,我知道,因为她曾也这般望向过我,可我没有珍惜。

    她摘下来的那枚订婚戒指还戴在我的脖子上,舍不得取下。

    如果当时我对她好一些,她的婚纱就会是为我而穿。

    许知夏生了一个女孩儿,好像叫禾禾,他们会一家三口去逛公园,笑的可真开心。而我就像一个变态的偷窥者,幻想那样的幸福也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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