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明昭眸光颤动，眼尾耷拉下乖顺的弧度，轻声道：“是我的错，你可以罚我。”</p>
靳行止下颌绷紧了些，似是克制又似是沉吟，喉结缓慢上下滚动着，过了几秒才开口：“罚你？”</p>
他语气波澜无波。</p>
辛明昭眼神无焦距地晃了晃，最终凝聚在男人衬衫的纽扣上，嗯了声。</p>
“关禁闭、禁食、罚站……”辛明昭淡然吐出数个方法，顿了顿，又道，“时间可以短点吗？我有点累，可能坚持不了太久。”</p>
说着，她眉眼间甚至流露出了几分抱歉。</p>
压在她手腕上的手，力道更沉了。</p>
靳行止低声问她，“萧柏这么对你？”</p>
辛明昭愣了下，摇摇头。</p>
萧柏和他那群朋友，从来都是明晃晃的孤立和使坏，倒不会这么做。</p>
辛明昭：“萧阿姨管我比较严。”</p>
没照顾好萧柏、一餐饭迟了时间、让萧柏不愿意回家……</p>
有太多理由了。</p>
萧爷爷受限于身份，对她这个“准孙媳”总不好关心得太频繁，只能时不时从疗养院回萧家晃一圈。</p>
但萧母也有自己的方法。</p>
她会说辛明昭的仪态不过关、胖了一些、行事急躁了，然后给她安排漫长的仪态课，一遍遍做类似的动作，给她准备少到可怜的沙拉，又或者，给她一卷经文让三天内手抄一份祈福静心。</p>
思绪不着边际溜开一圈，辛明昭看向靳行止，乌润眼眸安静又坦然，像是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会无异议的接受。</p>
靳行止眉梢跳了下，险些气笑了。</p>
真是个笨蛋……</p>
他这么想着，唇角愈发往下压，嗓音低沉开了口：“行，那我确实要罚你。”</p>
“……”</p>
辛明昭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浅淡的失落，转瞬即逝，紧接着又习以为常地应了好，等待落在自己身上的惩罚。</p>
然后，她看着靳行止将她面前的那碗鱼片粥拿到了对面。</p>
“不乖的第二步，从学会说不开始。”</p>
靳行止冷声道：“既然不喜欢这碗粥，在我递给你时，就告诉我，不喜欢。”</p>
“如果你没做到，违背自己的心意接受了，那就有惩罚。”</p>
这一刻，辛明昭的眼神是茫然的。</p>
她盯着那碗被拿开的鱼片粥，唇瓣微动，声音轻得仿佛是自言自语，“我不可以拒绝……”</p>
“可以。”</p>
靳行止打断了她的话，语调微沉，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面对任何你不喜欢的东西，你都有说不的权利。”</p>
辛明昭眼睫微颤。</p>
她是真的傻到不知道可以拒绝吗？当然不是。</p>
只是耳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导，伴随物理手段的精神压迫，将一切反抗都死死压入了脊骨深处。</p>
如今，靳行止的一句话，坚定又沉着，如破晓天光，悍然撕开那层层叠叠加注的压迫。</p>
哪怕只是破开了一个小口子，就有最终将那些负担彻底冲垮的一天。</p>
靳行止又从一旁的餐车上拿了碗青菜瘦肉粥，放在辛明昭面前。</p>
还有切割开摆盘成花朵形状、又淋上酱油的水煮蛋，巴掌长的酥炸油条，褶子精致的玲珑小笼包。</p>
厨师硬生生将简单的早餐摆盘成了国宴感。</p>
靳行止在辛明昭对面落座，语调懒散，“先吃，吃完再罚你。”</p>
辛明昭：“……”</p>
这怎么吃得下去。</p>
她心里惦记着惩罚的事，不知道靳行止会选什么样的方式。</p>
但厨师的手艺是真不错。</p>
天天在萧家吃西式早点，冰牛奶、麦片粥、可颂以及三明治之类，辛明昭骤然吃上这碗醇香的青菜粥，温烫的米粥熨帖空荡的胃，连眼尾都不自觉弯起了一点弧度。</p>
靳行止淡淡抬眸，将她的神态看在眼中，无声笑了下。</p>
早餐吃完，靳行止喊了人，一名青年便推门进了套房，目不斜视的收拾好桌子，又快速推着餐车离开。</p>
离开前，还询问了靳行止打算什么时候下船。</p>
靳行止回头看了辛明昭一眼，眼神意味不明。</p>
辛明昭听到他对那青年说，“半小时后。”</p>
门关上。</p>
靳行止长腿一迈，走到沙发边坐下，冷白长指点了点身旁位置。</p>
“过来。”</p>
上一次靳行止用这个语调说这两个字，就在凌晨。辛明昭听话地走过去，膝盖抵住冰凉窗台，坐上男人温热结实的大腿，深红裙摆卷起绷在软白腿根，然后，倾身笨拙青涩地吻上对方的唇。</p>
反客为主的吻来得气势汹汹，裙摆也在那时被拉扯撩开。</p>
以至于，辛明昭再听到这简洁的两个字，脊背飞速窜上酥麻痒意，情不自禁抿了下唇。</p>
她顿了顿，才走了过去。</p>
绕过沙发，辛明昭看到了靳行止的动作。</p>
他正慢条斯理解着袖扣，长指微勾，将衬衣袖子挽到了小臂上方，动作间，肌肉略微绷紧，显出极其漂亮利落的线条。</p>
一看就充满了极具爆发性的力量。</p>
“罚你，有意见吗？”</p>
靳行止头也没抬，嗓音低沉。</p>
辛明昭莫名心慌，“……没。”</p>
靳行止嗯了声，又问：“知道为什么罚你吗？”</p>
辛明昭视线落下，看到男人露出的右侧小臂上，靠近腕骨的位置有很浅的一个牙印。</p>
她逃不开躲不过、又被逼到濒临崩溃时，下意识咬的。</p>
牙印整齐的一圈，周围皮肤略微泛着红，烙印在冷白肌肤上，有种微妙的涩气。</p>
“没有说不。”辛明昭敛下浓密眼睫，回答的姿态和语调乖顺无比。</p>
“准确来说，是没有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说不。”</p>
靳行止终于抬了头，深邃眉眼晕在晨光中，唇边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几乎是将那点恶劣明摆着写在了脸上。</p>
“这次惩罚过后，你应该就能一次记住了。”</p>
辛明昭的全副心神都落在靳行止的话语之上，正有些忐忑的在想是什么惩罚，猝不及防，垂在身侧的手腕被紧紧扣住，巧力一拽。</p>
她踉跄两步，膝盖撞上男人的腿，骤然失了重心，整个人往前扑去。</p>
腰上又落了只手，修长有力，稳稳拖住辛明昭的身体。</p>
等辛明昭头晕目眩的回过神，她已经趴在了靳行止的腿上。</p>
头顶，传来那道慵懒散漫的磁性嗓音。</p>
“手臂撑好。”</p>
“屁股。”</p>
“翘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