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后悔没调离禹城?”
这次何烨坚定地摇了摇头,
今天除开休假的人员,
所有人都随处长去景江河了,如果他调离了,景江河那边就少了一个对敌的人。
他留下来,至少可以守着环境处。
“没有。”何烨下意识捏了捏不太热的热水袋,“淮哥,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大佬遇到大事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能在这个时候看到你,我心里觉得非常安心。”
“就这么相信我?”
何烨腼腆地笑了笑:“嗯,说实话当时在仁爱医院,淮哥你出手救下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神仙下凡了。”
……倒也没必要吹得这么夸张,不过听完他确实很高兴就是了。
“所以,如果是淮哥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
陈清淮一下,他把头盔拎起来戴上:“那就借你吉言了。”
车行上路,风雪愈大,路上的车辆已经不多,行人也很少,幸好他提前在头盔上贴了符咒,不然可能连道路都看不清。
“这他娘的狗天气,北方的暴雪全部南移了吧!”
等红灯的间隙,旁边有个裹着大鹅羽绒服的大哥路过,边拿手机边咒骂天气,没走两步,手机屏幕就被雨雪濡湿了。
“我去大兄弟,这么大雪你还骑车,你不要命啦?赶紧下车靠边停停,这个天虽然不好打车,但碰碰运气没准就能打到呢。”
陈清淮伸手推了推头盔防雾罩,露出一条缝隙:“大哥赶路?去哪儿?要搭车吗?”
说实话景江河他现在去不了,但让他回家等着包饺子,他也实在没这个心情。
大哥闻言一脸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表情,不过……该说不说这车真是贼他娘的帅,他在这地方走了两里地了根本打不到车,最后胆子颇大地坐了上去。
“去景山大桥旁的四季酒店。”
大年三十,雨雪纷纷,景江河暴动,陈清淮兼职体验了一回摩的司机,此处距离四季酒店并不算太远,路上又没什么车,开了十分钟就到了。
“大兄弟,你这车技,老钱我谁都不服,就服你!”是他娘的真厉害啊,属实是艺高人胆大了,他刚搁后座,差点儿灵魂升天了,“大兄弟你不进去坐坐吗?说起来,四季酒店顶层有禹城最好的观景台,今天在外面走是真他娘的受罪,但在里面喝酒看景是真舒服。”
陈清淮本来想走的,一听这话,就下车把车钥匙丢给了门童。
“这就对了,咱车技虽然好,但没必要搏命,我请你……”
“稍等,我接个电话。”
陈清淮按下接听键,“喂,大哥,我在四季酒店,嗯,对,有点事情,可能要晚点再回去,没事,大哥你放心,我在酒店不是干坏事,是送一个人过来。”
“不用派人过来接,路上雪下得怪大的,什么?四季酒店楼下有家里的车?哦,我知道了,到时候要是不能开摩托,我会找前台要钥匙的。”
旁边的大哥:……果然是个飙车富二代,唔,还是个长腿富二代。
“我说大兄弟,你这够高的啊,老钱我还没见过比我高的人呢,你算一个。”
两人上到顶层,果然观景台那边已经有不少人了,陈清淮看了一眼景山大桥的方向,立刻找酒店定了朝向最好的景观房。
“抱歉,我有点事,失陪了。”
四季酒店算是禹城最高的几栋建筑之一,陈清淮定的房间在六十六层,他倒也想定高一点,但过年入住率高,上面几层都满员了。
不过他定的房间方位好,落地大玻璃窗看过去,加上放大符,整座景山大桥一览无余。
正是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高长合。
“我说陈鬼王,你在哪呢!”
陈清淮报了位置:“怎么?我离近了,景江河有反应?”
高长合惊诧:“不是这个!是黄泉道人这龟孙子,是他撩拨景江河爆发,看到满城的飘雪了吧,这龟孙子弄的!关键是这龟孙子搞完事,他娘的还跑了!”
“……”倒也不算意料之外。
“所以你要是有空,赶紧去逮人!万一被人跑了,我得呕死!记得多揍两下替我和张则灵出气!”大年三十还加班,都是拜这倒霉玩意儿所赐。
陈清淮轻笑一声:“跑不了,我遇到他了。”
高长合在那边一整个战术后仰:“你遇到了他了?那你不动手?你菩萨转世了?”
“应该说,是遇到了被他附身的人,是个怪热情的北方大哥,刚还邀请我上楼喝酒呢。”要不然他为什么要答应陌生路人的搭讪,他虽然心情挺烦躁,但还没有当雷锋的精神。
只能说,这大哥出现得这么巧合又这么莫名其妙,这个天气还敢上他的摩托车,不是缺心眼就是有问题。
虽然伪装得挺好的,性格应该也不是黄泉的性格,但对于异常状态,他有着近乎本能般的直觉。
“艹,你既然都知道他引你进四季酒店,你还进!你脑子缺根弦?赶紧走啊!”高长合在电话那头,恨不得冲过来扛着人离开。
这个节骨眼,请符人可不能被困住啊。
“本来不知道他身份的,谁让你电话打晚了,但凡你再早十分钟,我就能让你和黄泉道人激情热聊了。”
……去他娘的激情热聊:“陈鬼王,我发现你的心态,真是四平八稳。”
“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清淮盯着景山大桥,微微眯起了眼睛:“总归是要碰面的,既然景江河我去不了,黄泉道人就交给我吧。”
高长合站在景山大桥底下的桥洞里,拿着嘟嘟嘟被挂断的手机,忍不住抹了一把脸。
“怎么了?”
“姓陈的要跟黄泉打起来了,我们这边得赶紧结束,不然等晚点,连个车尾气都看不着了。”
张则灵:!!!!!!
黄泉道人在景江河闹出来的事情不小,甚至对景山大桥的根基都有冲击,所幸大雪漫天,他一早就让政府部门发布了大雪警告和景山大桥封路通知,至少在雪融化之前,不用担心有人误入景山大桥的问题。
“清淮一个人?”
“黄泉还是半个人呢,别怕,比不是人,他们各有千秋的。”
高长合话虽是这么说,心里的担心却根本止不住,毕竟黄泉此人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难保是早就设下了埋伏,专门伏击请符人的。
两人脸上皆是忧心忡忡,反倒是在四季酒店里的陈清淮,一脸平常地开门将这位姓钱的大哥迎了进来。
“特意找人新开的酒,下雪天怪无聊的,早知道就不来禹城出差了。”大哥热情地将酒杯递过去,“快拿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兄弟来一杯吧。”
陈清淮伸手摆了摆:“我不会喝酒。”
“你长这么大高个,不会喝酒?你还算不算男人啊?”大哥一脸嫌弃的表情,“这酒度数又不高,你就当陪大哥尝尝,等下听说还有烟花秀,没有酒多无聊啊。”
“这酒,不会是要抵车钱吧?”
钱大哥一笑,略显出几分憨厚宽广来:“不行吗?你可别看不起这小小的一杯酒,可值不少钱呢,这小半瓶去京市的机票都够了。”
“那我也不喝,等下还要开车呢,酒驾伤不起。”陈清淮看了一眼猩红的酒液,露出一脸敬谢不敏的表情。
“不是大兄弟,你还真要开车走啊,这雪天你是真不要命啊。”大哥一脸你也是绝了的表情,“不过喝一点也没事吧,就当暖暖身子,反正外面这个样子,也不会有交警抓酒驾的。”
这大哥一看就是酒场上劝酒的老手了,句句都是套词啊。
陈清淮看了一眼渐渐黑沉的天空:“万一交警大队今天晚上冲绩效KPI呢,我可是高中老师,要是被抓了,搞不好工作都得丢。”
“这酒,我可不敢喝。”
一年级的小朋友都知道不能吃来路不明的东西,更何况是来路不明的酒了。
第188章
掰头
“真不喝?大兄弟你这人看着盘靓条顺的,
没想到性格这么扫兴的。”大哥一脸郁郁的表情,将酒杯夺回来,“你不喝,
我自个儿喝还不成嘛。”
这还整上以退为进了,可惜了,他不吃这一套:“不喝酒,
就算是扫兴了?”
“那可不,在我们那儿,要是做生意的不会喝酒,
那还是趁早回家种田算了,
老钱我现在的这幅身家,全仰赖这千杯不醉的本事。”
陈清淮露出一脸敬谢不敏的的表情:“幸好我不是生意人。”
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呢?大哥还真就不信了:“对,你是文化人,刚听你说,
你是高中老师?教什么的?体育?”
陈清淮幽幽开口:“我长得就这么像靠体力为生的人吗?”
“哈哈哈哈,
不像不像,
大兄弟你这张脸去娱乐圈演戏都够了,
就是想不到你教什么,
才猜的体育啊,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体育老师了。”大哥憨厚地灌了一口酒,
一副惬意姿态。
……所以这是在内涵他像个体育老师咯,都怪他长得太优秀了。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陈清淮就该自我介绍是语文老师了,
但显然陈老师从不按常理出牌:“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猜不中,
你就把桌上的两杯酒都喝了,
怎么样?”
“那如果我猜中了呢?”
陈清淮的目光掠过桌上透明的高脚杯,
然后颇为骄矜地抬了抬头:“那我就原谅大哥对于猜测我是个体育老师的冒犯。”
钱大哥一愣,然后忽然拍着大腿笑了起来:“我说大兄弟,你这算盘打得,我搁景山大桥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这不过就是个小赌,赌注不过就是两杯酒而已,我原以为大哥性子豪爽,必不会在意这种小节,要是大哥在意,不赌也罢。”
谁还不会以退为进了,耍嘴皮他没在怕的。
“诶,你休要拿话激我!我偏要跟你赌了!”大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大兄弟你说得对,确实是冒犯了,我先干一杯为敬!”
明明是舒适惬意的雪景窗前,愣是被老钱喝出了一种生意酒桌上的感觉。
“那么我可要猜了。”
一杯酒下肚,老钱显然开了怀,干脆就盘腿坐在了软和的波斯地毯上:“我猜——”
“是教化学的,对不对!”
陈清淮挑了挑眉,也不点破,只说:“何以见得?”
“对酒抵触啊,我听我闺女说,教化学的老师都是洁癖,不喜欢有味道的东西,难道我又猜错了?”
“没有,大哥好眼力,猜对了!”
当真是一个敢猜一个敢应,北方大哥都听楞了:“真猜着了?你不会是唬我开心的吧?”
“这有什么好唬的,需要我当场给你上一堂化学课吗?”期末的时候稍微帮崽子们顺了顺知识,也不是不能当场讲一课的。
“……那,讲一课?”大哥说完,自己都笑起来了,“好吧,那这赌就是我赢了,之前的话就都当大风刮过,一笔勾销了!”
说着,他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这哪是喝红酒啊,分明是当白酒在灌。
大哥显然是个极为健谈的人,即便没有酒友,一个人也能吹拉弹唱喝掉大半瓶酒,兴许是喝得上头了,他直接站起来就说:“大兄弟,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姓钱,大家都叫我老钱。”
“我姓梅,大家都叫我梅老师。”
“那我俩不能搁一块儿啊,这‘梅钱’没钱,太不吉利了。”大哥指着人道,“要不你改个姓吧,姓尤,怎么样?”
陈清淮看了眼窗外的雪,瞧着是比刚才小了不少:“这可不兴改啊,没想到大哥你还这么迷信,小时候不会还找人算过命吧
?”
“那肯定的啊,我这名这姓,肯定是找大师算过的。”大哥信誓旦旦地说,“大师还说了,今年我来禹城,这地儿旺我,指定能叫我飞黄腾达!”
陈清淮指了指窗外:“好旺哦,外面十七.八大小伙的心火都能扑灭了吧。”
倒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绝对。
“大师不会骗我的。”
“对,算命大师哪里会骗人,他们只骗钱。”就像老头子,虽然是个真大师,也照样骗钱不误。
大哥一听这个,立刻就不乐意了,连酒杯都不端了,往茶几上一放就走过来:“我说大兄弟,你是不是对算命大师有什么偏见啊,我跟你讲,我找的这个大师灵得很,他只要看人一眼,就能知道这人的生前身后事,大兄弟你要不要试试?”
陈清淮轻咦出声,这吹的比老头子的招牌还要响亮啊:“此人不会是生死簿转世吧,还能一眼看生前身后事?”
判官转世都不敢吹这大牛逼,不愧是黄泉道人,牛逼都比别人吹得响亮。
“很有可能,大兄弟你很懂嘛。”大哥一脸遇知音的表情,“要不要我介绍大师给你认识?”
“怎么介绍?大雪天的,他能biu地一下上门不成?”
大哥一脸你不懂的表情,他忽然展开了双手,站在六十六层的四季酒店窗边,竟有种睥睨天下、一脚踏出去的感觉。
“大兄弟,你可看好了!”
四季酒店的观景房有一面巨大的通透落地窗,为了保证住客的安全,是全封闭的窗户,屋内采用的是新风系统,既保证了空气的流通,又保证了视觉体验。
这大哥说完,就直接提起酒瓶砸向玻璃,这厚厚的双层玻璃居然应声而碎,瞬间雪花夹杂着雨粒灌进了房间里,本来有些浮热的房间瞬间坠入了零下。
因为风往里吹,破碎的玻璃渣子一股脑刮了进来,陈清淮躲闪不及,只能回身避免被玻璃扎伤,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大哥已经走到了破碎的玻璃窗前,甚至一脚已经踏了出去。
“大兄弟,后会无期了!”
说着,这位钱姓大哥一脸从容地走出了玻璃窗,等待他的是急速坠落、变成一滩肉饼。
陈清淮:……还以为是什么大招呢,居然是现场跳楼?!真是枉费他花大力气布的阵了。
他抬起手,清脆地打了个响指,随着声音落下,本来应该早就坠落成一滩肉泥的大哥全须全尾地坐在窗边,而本来破碎的大落地窗依旧□□地抵挡着风雪严寒。
只有桌上的红酒瓶,卧倒在了旁边的波斯地毯上,濡湿了一大块的酒渍。
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分钟前。
但很显然,时间回溯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即便陈清淮是请符人。
“大哥,还活着吧?”陈清淮往前两步将人提起来,“你这样随随便便跳楼,我会很困扰的,这么大一面玻璃窗,要是碎了,酒店不得叫我赔个十来万啊。”他虽然有钱,但也不是冤大头来着。
“你——”
“大哥要不歇一歇,换个能沟通的出来说两句?”以免这位大哥梅开二度,陈清淮仗着身高优势将人提到了旁边没有窗的套间里,“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只好——”
“请符人别动怒嘛,只是一点儿小小的见面仪式而已。”
大哥的气场瞬间一变,本来敞亮的人一下变得阴诡起来,陈清淮适时松手,略有些嫌弃地抽出一张湿巾擦干净:“我们又不熟,需要什么见面仪式。”
“我们不熟吗?好歹我们也有一场关于鬼咒的交情,不是吗?”大哥的半边脸忽然变得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面部钻出来一样,就连发声的器官都变成了面部发声。
不愧是你,狗东西黄泉道人。
“你都没做自我介绍,就莫名其妙地与我攀交情,我该认识你吗?”
“大哥”咧嘴一笑,尽量让自己露出了一个狰狞又和善的笑容:“这确实是我不应该了,我以为我黄泉道人的名号,此刻玄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呢。”
陈清淮抱胸而立:“那只是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