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走水,这条路子的可能性稍微高一点,至少如果运气够好,单车变摩托也不是没可能的。
但可惜的是,现在的这个时代,已经完全堵死了这条路,甚至连窗户都焊死了。
当然,蛟化龙不止这两条路,还有一条很少蛟会走的路,那就是修功德。这条路其实对于所有物种来说都适用,理论上来讲,只要功德足够多,别说是化龙了,就是重新投胎成龙,天道也是允许的。
但……功德这玩意儿吧,是真不好修,且束缚巨大,对于蛟龙这样天生强大的物种来讲,束缚就意味着憋屈,没有蛟的脾气是好的。
所以总的来说,蛟化龙的难度系数非常高,简直比凡人立地飞升还要难。
“竖子——”
静默半天,emo的蛟龙终于在他脑海里狂吟起来,岑惊鹊只觉得整个生魂都要撕裂开来,就在他要发出反抗的一瞬间,龙吟声忽然消失了。
“……前辈,您还好吧?”他忍着疼痛关心道,当然这份关心有多少是真的,那就非常见仁见智了。
“小子,说说外边的情况。”
这个可以,岑惊鹊也不含糊,他本来就是体制内,口头汇报工作简直写进了他的基因里,没多久,他就把新时代的信息一股脑塞进了蛟龙的脑袋里。
再次emo的蛟龙:!!!!!!
这是什么魔鬼世界?!他被生生吵醒,就给他看这个?天道对蛟龙的恶意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恶意?前辈,请恕晚辈不敢苟同。”
“小子,不要以为你是有一点儿稀薄的蛟龙血脉,就敢在吾面前大言不惭。”居然还敢感知他的情绪,简直大胆!
……这条蛟,别说还挺有文化的,居然会用成语呢。
“晚辈不敢,只是一点儿个人陋见,前辈难道听了晚辈的话,就会改变心意吗?”岑惊鹊用上了激将法,而蛟龙,最受不了激将法。
果然下一刻,脑海里的声音就响起:“你
讲!”
“以晚辈之见,天道并非是对蛟龙一族有恶意,而是对龙族有平衡之意,龙族太过强大,它们的存在会破坏天地的力量平衡,所以千年之前,龙族就不再出现在人间了。”
“及至如今,龙族只存在于传说神话之中,包括那些早就化龙的蛟族先辈,甚至都消失在了传说记载之中,龙成为了华国大地的图腾,却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岑惊鹊抬头,看着虚空:“所以晚辈觉得,不是天道对蛟族有恶意,而是对蛟化龙有恶意。”
所以赶紧打消一统天下的念头吧,真的没必要。
“那又如何!吾族本就与天争斗,若失凶性,便是蝼蚁!小子,你果然非吾族类!”
岑惊鹊忍不住有些震撼:“即便会死?”
“当然,你们修士不是经常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若吾化龙,亦是如此。”
不得不说,岑惊鹊有些难以理解这种执拗的追求,他个人是个务实主义者,所以他对于自身的血脉返祖并不太过在意,若不是头发是力量的来源,他早就剪掉它们了。
累赘,影响他超度厉鬼的速度。
“小子,既是太平盛世,你就滚吧,不要打扰吾沉睡。”
反正凡人世界的政权变更很快,既然此刻醒来的时机不当,那他就继续睡下去,总有一日,是他化龙的时机。
“等等!前辈等等!前辈可否将此物赠与晚辈!晚辈愿意将身上的血脉返祖赠与前辈!”
蛟龙显然看不上岑惊鹊体内的那点儿稀薄血脉,再说这小子是生魂进来,肉身还在外面,他没兴趣费劲去外头取那一丁点的蛟血。不过就冲这份急迫,他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东西值得这个小辈如此惦记。
蛟龙被锁龙井锁在深处,他的肉身无法上来,但蛟龙力量强大,鬼咒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是挠痒痒的存在,轻易就办成了岑惊鹊头脑风暴也没办成的事。
“这个?阴间的小玩意,也值得你用血脉交换。”蛟龙嫌弃。
“晚辈多谢前辈。”
蛟是肉身强大的凶兽,对于外物并没有什么依赖和偏好,就算是有,也多是学龙族聚敛宝石,像是这种灰不溜秋的石中剑,不在他们的审美范围内。
看不见的力量操控着放着三生石的盒子,就在即将要脱手丢过来的时候,一支录音笔忽然掉了出来。
啪嗒一声,按钮磕在棺木上,属于黄泉的声音立刻流泻出来。
“蛟龙前辈,您还记得杀母之仇吗?禹城,我在禹城等您!”
艹,要遭!
岑惊鹊立刻用力量击碎了录音笔,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蛟龙不仅收回了三生石,甚至强大的力量席卷到了他的面前。
“小子,你隐瞒了什么?”
“前辈,晚辈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那就从头到尾好好说!若有半点隐瞒,不要以为吾不会杀你!”
**
张则灵已经泡在市立图书馆两天了,有关于禹城历史的书册都快被他翻烂了,但有用的讯息却实在不多。
众所周知,禹城是新兴城市,历史根基并不浓厚,追溯到唐宋年间,禹城除了名字一直没改之外,就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了。
毕竟历史上政权主要集中在北方,禹城在更早的时候,都能称得上流放之地,光是县志记载,就有不下三位数的官员贬谪到此地。
但这些人中,均没有大作为者,至于疑似请符人的存在,更是没有。
至于水患方面,景江河在唐宋年间,降雨称不上丰沛,只能说是偶有水灾,但本来就是穷苦之地,能逃的百姓早就逃了,所以记载也是语焉不详。
张则灵甚至还打电话给国家历史研究
院的教授,不过那边暂时也没有给出有用的信息。
就在他沮丧之际,一通来自师门的电话,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
张则灵将自己手里的平板递过去,上面是一幅水路图:“你看这个,是我师兄在师门藏书阁里找到的,像素有点低,你见谅。”
“禹城水路图?还是古禹城?”这种资料张则灵从哪里翻出来的?不会是从哪座坟头里挖出来的吧。
陈清淮沉下心思去看,眉头逐渐蹙了起来。
无他,这并不是唐宋年间的禹城水路图,而是更早的时候,按照图片上的水路标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上面并没有景江河位置的水路。”
“你没有记错,我看过县志,虽然沧海易变,但都是有规律的,这里从前根本没有水路,就算是无中生有,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两人四目相对,齐齐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棘手这两个字。
因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景江河从一开始出现,就预示着劫难将至:“这图,具体断代到什么时候?天师府的年纪,应该没它长吧?”
“嗯,我师兄说,这恐怕是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舆图,后来经后人转印才保存至今。”所以水路才会如此清晰,但也因此,不能判断具体的年代。
陈清淮皱紧了眉头:“上古啊,越来越难搞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上古时期,为什么有人会画古禹城的水路图?夏国建国时,版图才多大啊,禹城根本不在夏国的疆域范围内。”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假和尚他们去下的鬼咒古墓,也是疑似断代上古夏周,这可真是太凑巧了呢:)。
第202章
出关
夏朝立朝之初,
直属领地仅四万平方公里,其他的臣属领地依旧是沿用从前的管理制度,即部落首领管理部落的规矩。
大禹手握权柄时,
将天下分为九州,其实就是各大氏族所居的地方。
最南方的除却三苗,
就是防风氏了。
玄门有关于防风氏的传说很多,有说他们天生是巨人的,也有说他们排外的,
但大禹规划九州时,
确实有将防风氏规划在内。
而禹城所住位置,虽不在防风氏辖区内,
却也相距不远。
“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了。”
两人在档案馆翻了很久,比照着水路图,终于在一个区域用红笔画了个圈:“很近了,按照上古的人口密度,这个时候的禹城应该没什么人。”
“不一定,
不要凭印象轻下判断。”陈清淮是读中文的,有关于华国历史的选修上过不下三门,
他自己甚至还水过两篇小论文,“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防风氏的论文。”
张则灵抬头:“有什么说头?”
“上古历史,
本就难以考量,所以多是以猜测、假设为主,
但有关于防风氏的假说还挺多的。”陈清淮拿出一张白纸,
写下第一条,
“第一,
说是防风氏爱民如子、功德深厚,
所以寿终正寝而亡,大多数历史学家也这么认为。”
“第二,就是脍炙人口的禹王杀鸡儆猴了。”
张则灵显然也知道这个传说,说的是大禹在会稽召集九州首领开会,防风氏最近,可偏偏其他人都到了,防风氏却迟迟未到。
大禹震怒,在防风氏赶到后,便命人将其绞杀,罪名就是不听召唤、不尊王权。
但其实,防风氏并不是有意迟到的,而是因为中途遇上了水患,他带着族人停下脚步参与了治水,等到水灾过去,他才姗姗来迟。
这其实是很好解释的事情,他不仅无过,甚至有功,但大禹却不由分说为了巩固自己的威信,下令将防风氏的首领杀死。
这防风氏族能服气才有鬼了,之后龃龉就一直存在,大禹对于防风氏的控制也逐年下降。
“刚好听说过,不过你应该不止想说这一点吧。”
陈清淮点了点头:“防风氏善治水,鲧禹治水是在黄河流域,但防风氏的部落位于长江流域,长江水域的水灾,多是防风氏出手挽救,他们治水虽不如大禹有名,却也是功在百姓,在当时,防风氏的威信并不低。”
但也因为这点,其他九州的首领都胆寒于大禹的手段,这也直接促成了大禹九州王的称号。
上古手段野蛮,按照讲究礼法的后世,大禹早就被人喷死了,可在上古,力量和权势就是王道,他杀了防风氏,不仅巩固了王权,甚至还促成了刑罚制度的落地。
“说起来有一点很值得注意。”
张则灵疑惑:“哪一点?”
“关于夏朝的王权建立,虽然是历史讲烂了的东西,但如果不是禹启父子讲好的,那么接棒王权的,应该是东夷部落的伯益才对,他在治水之上,亦是功劳不小。”
“还有?”
“还有就是,伯益与当时的防风氏首领交好,他也是唯一一个在九州会议上,替防风氏说话的人。”可惜,伯益在当时的影响力远不如大禹,也左右不了大禹的决定。
张则灵并不是历史专业出身,也不怎么研究上古史,但他也知道历史学界对于夏朝建立的主流观点是禅让制和平过渡到世袭制。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禹启说好的?”
“直觉加上一点点的理论根据,启当时的影响力根本比不上伯益,伯益却选择拱手相让,他本身就是一族之首,德才兼备,如果你是伯益,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你放弃更大的权势?”
“所
以你认为,启除了年轻,没有任何优势?”
陈清淮摇头:“当然不是,他还有禹这个爹。”
……可以,也没什么大毛病。
“最主要的是,如果之前禹没有做任何的权势铺垫,启一上来就直接建立了夏朝,你觉得他能坐稳王位吗?明明在这之前,他也没有什么大的功绩。”
历史是胜利者的表彰,虽然夏朝建立的“表彰”不太多,但显然是由当权者书写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你觉得这跟禹城的建立,亦或是景江河的形成,有关联吗?”张则灵皱眉道。
陈清淮却在此刻点亮平板,露出那幅上古禹城水路图:“这个,你觉得谁最有可能画下它?”
“按照几率来讲,最有可能的是防风氏族的后裔。”
但出于什么目的呢?难道是防风氏布下的这一切吗?张则灵觉得说不通,他们所知的讯息太少了,而且牵扯到上古,所有能得到的线索,都必须打个问号,因为谁也无法判定它们是否是真实的。
陈清淮却忽然抬头,两只眼睛莫名有些亮得灼人:“张则灵,你有没有想过,某种程度上来讲,景江河的劫难也是一种‘治水’?”
**
高长合守着岑惊鹊的身体,身上的衣服都要干透了,地上的人却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他心里坠坠,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惊惶来。
忽的,他耳边传来了堪称嘹亮的龙吟声,他脚下甚至有些站不稳,拽住了旁边锁龙井的锁链,他才勉强站住。
“老岑!你在就应一声!”
只可惜,回答他的是更为嘹亮的龙吟声。
完犊子了,这老岑是肉包子打龙,有去无回了啊,这下面备不住是真的龙,他要是跳下去救人,怕不是要上演葫芦娃救爷爷了吧?
就在高长合犹豫不决之时,岑惊鹊已经因为一支录音笔的坑害,被迫共享了更多的信息,但关于景江河劫难的事,他依旧只字未提。
“你小子,不会还有所隐瞒吧?”
这叫隐瞒吗?他只是为了族中前辈的安危善意地巧用了语言技巧而已。
“前辈,我没有任何立场向您隐瞒什么事。”
绞龙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但很快它心中的躁意越来越强,他抓着这个小辈的魂魄,蛟息越来越浓烈:“你,去把锁龙井外面的锁链破坏了,我要出去!”
咋还要出去呢?
岑惊鹊心里已经有些烦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前辈容禀,以我的力量,破坏不了。”
“那就找能破坏的人来。”蛟龙虽然一出生就被封在这里,但他有传承记忆,里面的人类大能若修炼到极致,未尝不能移山填海,破坏个锁龙井,自然不在话下。
岑惊鹊沉默片刻,然后抬头:“前辈,晚辈还需要向您坦白一件事情。”
“什么?你果然还有事情隐瞒!”
“晚辈是现任环境处,也就是国家部门的首领,在古代约等于大祭司的位置。”
蛟龙听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居然算厉害的?”蛟龙根本不信,就这小菜样,能干点啥?搁传承记忆里,当新兵小卒都嫌太脆。
“抱歉,叫前辈失望了。”
“那你说,你们人族最厉害的人,比你强多少?”
岑惊鹊想都没想,就报了老天师的大名。
蛟龙是能感知到强者力量的,但……这也没多强啊?就这天道要是能让他化龙,他都觉得天道是寂灭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魔鬼世界也太魔鬼了!
大概是数重打击,蛟龙反而淡定了,他也不吟了,只沉默地对着锁龙井。
“小辈,你最好不要骗吾!”
就在岑惊鹊心里快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锁龙井里忽然传来了地动山摇般地震感,他明明没有实体,却根本稳固不住身形,他立刻是因为这里力量的气息太浓稠了,他现在应该立刻出去!
如果再晚一点,他的魂魄恐怕就要寂灭了!
岑惊鹊想到这里,抢了空中的木盒就跑,等到他穿过缝隙跑上锁龙井,都来不及跟高长合解释,就冲进身体吼了一句:“跑!”
高长合也不含糊,他背起岑惊鹊就是一个百米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