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事情完全超出了意料之外，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错愕，就连总是挂在唇边的柔软笑意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微微启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你想好了再说。”冉蓁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将江珏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拍下，“给我一个能跟你继续当朋友的理由。”
不管江珏怎么回答，之后的任务她都还需要跟他长期接触，但这不妨碍她现在仗着江珏对她莫名的执着在这里胡说八道。
而江珏确实被她这番警告给唬到了，他垂下眼，陷入了思考。
当一张漂亮精致的脸上褪去了和颜悦色的笑意，就变得格外的冷漠，在阳光下温暖的浅色瞳眸都回归了它原本冰冷的色调。
那双眸再次看向她时，平白给人增添了种压迫感。
“做我的朋友不好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是真诚地疑惑，“很多人都想成为我的朋友，你却还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理由，你真奇怪。”
被说奇怪冉蓁也不痛不痒，她只是合理表达自己的疑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不清楚，不过聊天的时候你也没有避着过，从身份来看你是一个有名的年轻画家，是不缺钱的，论样貌，你也不会缺想要结交你的朋友……”
说到这里冉蓁有一种自己在免费给他吹彩虹屁的感觉，莫名有点不爽。
“一个不缺钱也不缺朋友的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结交，况且我对你并不热情。”她说，“换成是你，你会愿意跟一个毫无缘由就主动接近你的人深交吗？”
这个问题对江珏来说简直不需要回答，因为他本人大部分时间都对外界没兴趣，更别说是没有必要的交际了。
一个见过一面就主动接近他的人？
他根本不会给对方接近的机会。
“喜欢有人陪伴？那你就更不该缺朋友了。”
冉蓁落下这样一句话，想看看他还能有什么说法。
江珏轻轻叹息，或许是她把话说得太开，他整个人姿态都变得更为放松了，放松的状态下他面上虽然依旧不如原先那样温和，却也没有之前那么冷漠。
“你为什么会认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喜欢你？”他像是在跟她开玩笑一般道，“在创作过程中我往往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在我看来爱情就是没有任何道理的突如其来。”
他说这番话的口吻已经没有了之前表白时的装模作样，是明显的调侃。
冉蓁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突如其来，哪怕是一见钟情都有迹可循，可能是源自品性，样貌，或是那一天的阳光格外的好，而你口中的吊桥效应那更是一种情绪认知导致的错觉。”
江珏沉默了，半晌后他忽然笑起来：“我在跟你谈浪漫，你却跟我聊情绪认知理论。”
说完故作苦恼。
“可是你对我来说真的很特别，要不然我也不会坚持一直跟你保持联系，”江珏坦诚地表示，“每天都要定时定点给别人发消息，真的蛮烦人的。”
“那你别发了，”冉蓁道，“你可能看不出来，我也挺忙的。”
每天秦钧不需要她工作的时间，她还要忙着跟系统追剧，追剧中途还有回人消息的感觉谁懂啊？
江珏闻言保持微笑：“我不。”
“我就要给你发消息，”他一改原先被她逼到墙边不知所措的样子，反而俯身向着她凑过来，“你说我的理由像编的，但其实是真的哦。”
江珏眸光微沉，语气是直到现在最为认真的一次。
“你是我生命中最特别的那一个人。”
冉蓁眨了一下眼。
“上周我在一部短剧里听到过一模一样的台词。”
江珏保持微笑：“艺术总是源于生活的。”
“你对我疑神疑鬼的，这可如何是好……”他故作苦恼，“要不你说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愿意继续跟我来往，你对我很重要这一点是真的，我可没有说谎。”
冉蓁闻言不禁打量他，江珏任由她打量，一副完全没有隐瞒的模样。
剧情里江珏是这种性格吗……？
从系统给的剧情里冉蓁对江珏的印象一直就是耐心特别好，在女主面前永远都是温柔又贴心的模样，虽然兴趣爱好有点变态，再加上自我且不顾别人死活，但在女主面前他表面功夫永远都做得很到位。
怎么这会儿演都不演了？
她在心底询问系统，系统表示：[宿主，你对林管家和对本系统的态度也很不一样，理论上系统和林管家的职能都是一样的，而系统能提供的福利更多，希望下次发奖励时，宿主能给系统提供充分的情绪价值，不要只知道催本系统快点跳过片头片尾。]
冉蓁：……
还挺有怨气。
至于江珏说的，冉蓁对他的要求也很简单。
“坦诚一点就可以。”她说，“你装得太假了，我看着害怕。”
害怕？
江珏可不觉得她有怕的样子，要真的怕他，她能把他拉到这么一个完全没有人的角落壁咚他？
不过，她说坦诚？
“好，我可以对你坦诚，”江珏十分轻松地就接受了，他说，“不过有一点你得跟我保证才行。”
冉蓁看他：“嗯？”
“你要保证不能因为我的坦诚疏远我。”
他唇边扬起弧度，眼底却看不见笑意：“还要保证，只要我对你坦诚……我们就永远都是朋友。”
“保证不了，”冉蓁说，“你要是犯法了找我坦白，虽然你很坦诚，但我肯定还是会报警把你抓起来的。”
“这不冲突。”江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被打这样的比喻，他甚至适应良好，“只要等我出狱了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就足够了。”
冉蓁这下看他的眼神彻底不对了：“你这是真想跟我做朋友啊？”
“不然呢？”江珏道，“我很喜欢你啊，你那么不愿意跟我做朋友才奇怪。”
冉蓁都快被朋友这两个字洗脑了。
江珏不肯说他真正的目的，但他很想跟她继续接触下去是真的，每个人总有不想说出来的秘密，就像是冉蓁自己也不可能把系统的存在告诉他一样。
冉蓁不介意别人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之后的相处江珏能如他所说那般的坦诚，别像今天这样一套一套的，她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人真不真诚，相处的时候她自然能感觉得到。
至于江珏说她不想跟他做朋友……
“没有啊。”冉蓁注意到江珏那被她扯乱的衣领，伸出手替他理整，毁灭掉自己差点强吻别人的罪症，她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我很想跟你做朋友的。”
江珏从来不关心别人的想法，之所以能随口把当朋友挂在嘴边，也是因为“朋友”两字在他心底根本毫无重量。
或许是她之前质问他时的神情太过冷淡，此时看到她用那样放松的语气说着她想和他做朋友，江珏头一次对一句话的真假产生了好奇。
她说的是真的？
江珏想，她都让他坦诚了，那她也不该说谎才是，所以她是真的想和自己成为朋友？
第72章
成交
江珏说他可以做到对她坦诚，他也确实做到了。
就是反差真的有点大。
刚刚他们不过是逛了不到一半的展厅，在消防通道结束“谈心”之后，冉蓁原本是想直接回去的，毕竟那怎么也不算一场多么愉快的交流，江珏却完全不在意。
他表示：“好不容易和朋友出来玩，你要放朋友的鸽子吗？”
说罢，怕她真的无情点头，江珏那张光看了都会让人心软的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情，眸中像泛着盈盈水光：“为了今天我还安排了其他行程，昨晚期待了很久，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抱歉，我没什么朋友，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朋友相处……是不是给你太多压力了？”
他还在演，但这回不是演给她看的。
冉蓁瞬间感觉四面八方传来了谴责的目光，一转头还有一个妹子用钦佩的目光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冉蓁：……
“呵呵，好，不回了，继续逛。”
江珏一笑，冉蓁发现周围原本看画的人很多都变成了看他。
甚至还有人认出了他想要过来打招呼，江珏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向还没有逛过的展厅走去，明显拒绝的态度，让原本想要搭话的人纷纷识趣散开。
因为冉蓁让他坦诚，以至于他现在是一点理由都不编了。
问江珏为什么要牵她的手，他连朋友这一套都没有搬出来，直白地表示：“因为我想牵。”
被冉蓁直接甩开，他又过来牵她。
在她又要甩开之前，江珏忽然想到：“我的工作邀请你没有直接拒绝，是为什么？”
他自顾自在她面前开始分析。
“你对我不感兴趣，那肯定不是为了想要和我有更多的相处，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说明你有顾虑，”他说，“从之前那番对话来看，你是怀疑我别有用心，担心和我独处会有危险。”
“那么能让你迟疑的就只有工作条件了，你很需要钱……”
他换了个说法。
“或者说你对钱很感兴趣？”
一语中的。
冉蓁整个都震惊了，她没想到一个才见过两次的人竟然能这么精准的命中她的要害，掌握她的喜好。
虽然她没有明确拒绝的最主要原因是系统。
如果不是有系统的话，江珏给她再多的钱，她也是不敢上的。
“谁不喜欢钱？”她不禁反问。
“我不喜欢，”江珏说着十分不要脸的话，他悄悄用手指勾住了她的小指，“你喜欢，所以我的钱可以给你，跟我牵手一小时一万，好不好？”
一小时一万，同时肢体接触还有进度条加速的效果。
她大半夜心惊胆战偷偷牵秦钧一晚上一分钱都没有！
冉蓁可耻地心动了。
可毕竟晚上偷偷牵手和白天光明正大牵着，多少有点不太一样……
“五万。”
“成交。”
明明是花钱的那一方，但江珏却露出了一副达到自己目的后满意的笑容，他看起来还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拿钱砸她。
冉蓁记得普通牵手的加速效率远不如十指相扣。
牵都牵了，换个牵法也没什么区别吧？
在江珏想要牵她的时候，冉蓁干脆顺势将自己的手指挤进了他的指缝，愣是将两人的手指彼此交错相扣，达成了效率更高的十指相扣的状态。
江珏愣了一下，不由看她一眼。
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像是接受了她的这种牵法，还反客为主地动了动手指，将她牵得更紧了。
后半场展览，冉蓁再一次体会到了江珏的口才。
和前半场还不一样，前半场江珏更像是一个站在中立立场的解说员，他的讲解没有半点自己个人的情感成分，区别只在于他喜欢的会多说几句，讨厌的就会少说两句。
但在说开了之后就变了，全程没有客观，只有主观。
遇上不喜欢的画家，江珏脸上虽然看不出来，但语气冰冷又带着浓浓的嘲讽，毫不留情的点评比起网上的杠精都不遑多让。
虽然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出了画展，冉蓁才知道江珏口中的其他行程竟然是去海边看夕阳。
“可惜时间不够，”他遗憾表示，“要不然的话，海岛沙滩，雪山极光，还有高海拔下云雾缭绕的层层山景，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和你一起去潜水。”
这么喜欢旅游？冉蓁觉得江珏应该跟陈驰宇认识一下，正好后者爱到处玩极限运动。
“你可以找其他人一起去，”冉蓁说，“今天吃个晚饭就结束吧。”
和别人去又有什么意义？
江珏笑了笑没说什么，他顺从地点点头：“好
，那就去吃饭，正好预约的地方提早到也没事。”
可能有钱人都不自己开车，江珏也是自带司机。
这让冉蓁又想起了他说一个人住太寂寞的借口，可见江珏说起谎来是真的不用心，哪怕他编一个太有钱没有真心的朋友，她都会给他颁一个年度经典言情男主奖项。
上了车，江珏跟她一起坐在后座。
他像是突然失去了跟她说话的兴致，目光一直落在窗外，只有手还不忘牢牢牵着她的。
系统已经习惯在冉蓁坐车或者无聊发呆的时候给她放剧了，以至于冉蓁哪怕是一边看剧一边在留意路段，时间也是过得飞快。
然后冉蓁就发现，江珏根本就没有订什么餐厅，他口中所谓预约的地方就是指他包下了一艘游轮。
还没感叹有钱人花钱是真不心疼，冉蓁的余光就从车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母？！
“你的忌口我都跟厨师关照过了，你会满意的。”江珏心情很好地跟她说，“游轮上的夜景一定很好。”
他话音刚落，冉蓁唰地一下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手里忽然空落落的，江珏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车外。
声音冷淡下来。
“是遇见熟人了？”
比他这个朋友的优先级还要高？
真是碍事。
第73章
能播吗？
这可不光是熟人，这可是她前雇主的亲娘啊。
虽然她和陈驰宇的合作关系在那一天就结束了，但陈驰宇本人是有意愿想要把这个合作在未来继续下去的，况且他本身也付了不少钱。
可能是冉蓁的思想还没有进化，在她看来20万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觉得陈母可以靠任何途径得知真相，但绝不能是她牵着别的男人的手光明正大跑人跟前，这不成背刺了吗？
更何况她和江珏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根本没必要为了蹭进度污染自己优秀的工作简历。
于是在发现陈母的第一时间，冉蓁就撒开了手。
江珏问她是不是遇到熟人，她也老实回答：“是我朋友的母亲。”
“朋友？”
江珏好像对朋友这两个字格外敏感，他向着她凑近了一些，“是什么样的朋友？为什么我们得避着你朋友的母亲？”
后座的空间有限，原本各坐一边还是比较宽敞的，但当江珏似乎是好奇向着她这边靠过来之后，就略显拥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宁愿花钱也要牵手，但你觉得在人家长辈面前这么牵着很正常吗？”冉蓁抬手按着他肩把他推开，“离远点，太近了，你有皮肤饥渴症吗？”
原本这辆车的前后座之间就隔着一层挡板玻璃，江珏不知道按了什么，那层玻璃瞬间就变成了雾面，彻底隔绝了前后座的视野。
“这样外面就看不到了，隔音也不用担心，就连司机都听不见我们说话，”江珏笑着道，“要把遮光帘也一起拉上吗？”
也不知道江珏这车是什么款式，冉蓁只见他凑到她的身边，在她身侧按了一下，车窗上漆黑的遮光帘便自动缓缓拉上，彻底隔绝了她这边所有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