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陈松虞池晏 本章:第107章

    想她自己吧。

    于是松虞突然回忆起来,这一年来,自己摸过枪,上过赌桌,甚至还被人强行注射过致幻剂——还真是什么坏事都做尽了。

    她微微一笑,对尤应梦说:“既然要玩,那就玩大一点。”

    “多大?”

    回答只有一声清脆的巨响。

    她将所有的筹码都扔到了桌子上。

    哗啦啦的金雨,小小的桌面简直快要堆不下,霎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但松虞自己还很平静。

    “开吧。”她对荷官说。

    在将筹码全部扔出去的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赌徒的心理。

    这也是一种全然的失控。

    放在赌桌上的,可以是大笔钱财、不劳而获的机遇、甚至于是身家性命。但付出了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也不是输赢的结果,而是这个瞬间。

    快速的占有和失去,不顾后果的allin,这本身也是种能够成瘾的快感,令人肾上腺素狂飙,疯狂地分泌出多巴胺。就像吸毒一样。

    这个瞬间,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这张桌子,无法呼吸。

    连荷官都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手。

    但松虞莫名觉得,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她们又赢了。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窃窃私语,什么样的眼神都有,心怀鬼胎,恶意,猜忌,怀疑,嫉妒。

    “美女,手气真好,第一次来玩啊?”

    几个一身大logo的公子哥凑近过来,虚浮的脸上,挂着放浪而轻佻的笑容。

    松虞根本懒得理他们。

    然而借着灯光,这几个人又仔细地打量着她们隐藏在口罩下的面容。

    “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你们啊?”一个人油嘴滑舌地说。

    她微微蹙眉:“傅奇。”

    于是傅奇立刻站出来,格挡在她面前。

    “滚远点。”他说。

    声音很平静。

    但腰间冷光一闪,足以让这面前几个人看清,他带了枪。

    进赌场本身要过安检,而面前之人还敢公然展露自己的配枪,这一定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几个人瞬间偃旗息鼓,讪讪地走了。

    松虞回头对尤应梦说:“我们走吧。”

    尤应梦也一脸遗憾道:“嗯,真扫兴啊。”

    但狂欢的派对尚未结束。

    于是尤应梦又让傅奇去买了一大堆酒,三个人偷偷爬上了赌场的天台。

    不同于赌场的纸醉金迷,天台只是一片荒地,角落里堆满了杂物。

    但风景甚至好过附近的露台酒吧。坐在天台的边缘,就能够俯瞰红灯区流光溢彩的夜景。正对着他们是一只巨大的摩天轮。如同一个五光十色的童话梦,缓缓地旋转着。

    尤应梦一脸惊喜地望着松虞:“你怎么知道有这种一个好地方?”

    松虞笑了笑:“我瞎猜的。”

    傅奇脱了外套,铺在地上。

    于是另两个人就毫无形象地坐了下来。

    尤应梦打开了一罐啤酒,很不幸地被泡沫溅了满身。

    她反而开怀大笑起来,仰头将它喝光,又将啤酒罐捏在手里,噼里啪啦地捏扁了,才随手扔了出去。

    黑夜里,铝片的罐身反射出一点暗光,像是燃尽的烟头,在半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

    她打了个酒嗝,呆呆地望着它消失在黑暗里。

    傅奇却不声不响地站起来,将啤酒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松虞:“……”

    尤应梦:“……”

    她笑着用手肘推了推松虞:“你助理怎么这么傻啊?”

    “我也不知道。”松虞扯了扯嘴角,胡说八道起来,“或许他也是个良好市民吧。”

    “哈哈哈哈。”尽管完全不明白良好市民这个词的深意,尤应梦也爆发出一阵大笑。

    松虞和傅奇都不怎么喝酒,只有她一个人自斟自饮。但她竟然也能自得其乐。

    只是独自喝酒更容易醉。和所有喝醉的人一样,尤应梦脸上很快泛起一抹砣红。她时而肆意地大笑,时而又陷入思绪,落寞而沉寂。

    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但是在哽咽声里,尤应梦突然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从傅奇手里抓了一把筹码过来,用力地朝着天台外抛出去。

    金沙般的筹码跌落进黑暗里。

    “这些该死的钱,为什么就是花不完……”她一边扔,一边喃喃自语道。

    松虞站起来,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地问:“花光又怎么样?”

    “花光了……我就能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松虞叹了一口气,将尤应梦按进自己的怀里。

    她立刻感到自己肩头湿了一片。

    直到这时,松虞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根本还并未从旧日的创伤里走出来。酒精融化了她故作潇洒的伪装。那些看似开朗的、离经叛道的举止,都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伤痕累累。

    归根结底,几年婚姻的创伤,不可能这样快就愈合。

    所谓的成长,更不是件容易的事。它总是意味着伤筋动骨,将自己打碎再重塑。

    “干嘛跟钱过不去?”松虞轻声说,“你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不想要他的脏钱。”尤应梦哑声道,“更不想要别人说,我的后半生就靠他的赡养费……”

    “这是你应得的。”

    然而尤应梦仍然在用力地摇头。

    她从松虞的怀里挣脱出来,定定地望着松虞。

    背着光,这张脸上晶莹的泪痕依稀可见。

    “我真羡慕你,松虞。”她缓缓地说,“我永远都没办法像你一样。即使是赌钱,我甚至也没有allin的勇气……”

    但松虞只是笑了笑,将一张纸巾塞进她手心。

    “那又怎么样呢?每个人都不同的。”她平静地说,“你就是你。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变得坚定甚至是叛逆……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尤老师,你知道吗?那么多人都喜欢你,因为你做了他们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答应我,不要再在乎别人说什么,也不要再这样苛责自己了。”

    “你已经很棒了。”

    “我已经很棒了……”尤应梦喃喃自语道。

    “嗯。”

    松虞扶着她坐下来。

    两人头抵着头。

    赌场的喧嚣在此刻都化成了淡出的背景音。

    摩天轮也不断地变换着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缤纷的光影,渐次落在她们的脸上。

    *

    夜晚的风越来越凉。

    松虞拍了拍尤应梦的后背,想要劝对方回去。

    但就在此时,尤应梦却拖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指着远处一张巨大的广告牌,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是什么!”

    松虞:“……”

    电子屏上闪闪发亮的,赫然是几个男人肌肉勃发的赤膊胸膛。

    这竟然是一个脱衣舞俱乐部的广告。

    她不禁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然而已经迟了。

    尤应梦抱着她的手臂,笑盈盈地说:“我们去吧!”

    这是刚才那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吗?

    松虞简直瞠目结舌:原来一个醉酒之人的情绪起伏,竟然能如此之大。况且她也从未听过尤应梦用如此甜蜜的、近乎于撒娇的声音说话。

    “……不了吧。”她说。

    尤应梦皱着眉道:“为什么?”

    “我结婚了啊。”

    “结婚又怎么样?结婚就不能看裸男了吗?!”

    “可以,但没必要。”松虞更诚恳地说,“我只是觉得,他们的身材大概都没有Chase的好。”

    “……”

    这下沉默的人换成了尤应梦。

    她竟然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相当无理取闹地说:“我不管,我就是要看,今天不是单身派对吗?不看脱衣舞叫什么单身派对啊?要Chase给我走开啊……”

    她强行将松虞给拖了下去。

    不仅如此,还生怕看表演会迟到,勒令傅奇带着她们抄近道,从后巷里穿过去。

    美女说什么都是对的,尤其是喝得醉醺醺的美女。

    松虞和傅奇无奈地对视一眼,只能照做。

    走进后巷里,赌场的灯红酒绿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昏暗的光线在空气中浮动,耳畔又不时响起了附近居民楼里的电视机噪音和厨房的油烟气息。

    霎时间,他们竟有种回到首都星贫民窟的错觉。

    直到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个穿警服的人,他们从一栋破旧的房子里走出来。而一对夫妻跟在后面,点头哈腰地。

    原本这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但即将错身而过时,余光瞥见了那对夫妻的脸。

    松虞立刻感受到,被自己搀扶的尤应梦身体一僵,脚步也变慢了。

    路灯之下,很容易就能看清,那位妻子的脸和脖子上满是淤青。镜片也被打碎了,蛛网一般的裂缝从中间散开,照得眼角的肿胀更加刺眼。

    她的身体仍然在微微发抖。

    但即使如此,也只是沉默地站着,听着星际警察的训诫。

    一个人说:“夫妻之间,有点这种小打小闹是很正常的。你们这叫家暴吗?你不是也把他的胳膊给抓伤了?这充其量就是小两口打架罢了……”

    另一个人说:“是啊,这种事归根结底还是要靠你们夫妻自己来调解的。小家庭的事情,报警有什么用呢?难道我们还能帮你们打架啊?”

    看似是在和稀泥,其实字字句句,都是在为男人找补,又都是在训斥着女人。

    于是警察的话每多一句,妻子的腰,也就往下矮一寸。

    反而是号称“胳膊被抓伤”的丈夫,站得越来越直:“两位说得非常对,一点小事,她要硬要报警,真是浪费警力资源嘛。我都跟她道歉过了啊,回去我好好劝劝她。”

    三名男性倒是一副相谈甚欢的姿态。

    丈夫一脸得意与谄媚,又忙不迭地向两位星际警察握手。

    根本看不清他那条金贵的胳膊,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倒是能看到,他的掌心里还隐秘地夹着几张钞票,另两人也不动声色地收了过来。

    ——这是明目张胆的行贿。

    看着看着,尤应梦的酒彻底醒了。

    酒精、赌场、脱衣舞、甚至于松虞的劝诫……这一夜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幻梦般,被黑夜所吞噬。

    而现在她站在后巷里,时钟也被拨回到从来。

    她只能呆呆地望着这一幕,任噩梦重回大脑,身体都不能动弹。

    太像了。

    她心想,这一切都太像了。

    她看到了自己。

    往日的自己,被压制的自己,被束缚的自己,被蒙住双眼的自己,幽灵般的自己,仿佛都在这唯唯诺诺的女人身上复生。

    那么现在的她呢?

    她本该变得更加勇敢,她本该成长了,她本该做些什么。可是手脚仍然都像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往日里听到的那些话,荣吕的声音,毒蛇一般嘶嘶着,都回到了耳畔。又湿又热地,沿着她的的耳廓爬行。

    “乖乖听话不就好了吗?”

    “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还不明白吗?除了我,谁都没办法帮你,你还能找谁?”

    她身子摇摇晃晃,几乎都要站不稳。

    直到另一只手臂有力地扶住了自己。

    “尤小姐,小心。”是傅奇的声音。

    她悚然一惊——松虞呢?

    转过头去,她才发现,不知何时,松虞竟然已站了出去,站到那对夫妻面前。

    她将一张纸巾递给那个女人。

    “需要我陪你去医院验伤吗?”松虞说。

    莫名地,尤应梦的心也镇定了下来。

    是的,她想,这就是松虞。

    在这种时刻,她永远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我、我……”妻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颤抖的手试探地往外伸,想要接过这张纸巾。

    但却被另一只大掌,给无情地打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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