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众人没睡好一夜好觉,整日提心吊胆,求神拜佛,希望霍珩平安归来。此次刺杀,
三皇子也没讨到好,
现在还在宫里躺着,
怕是要个把月才能康复。
陛下询问起来,三皇子说是遇到匪徒,
这才受了重伤。可三皇子身边的人和定国公府的人都知道,
不是匪徒,
而是有人蓄谋已久。倒是安阳郡王府,风平浪静,
无事发生,江长原自上次出了京,对外便说回了巴郡,
再没出现过。让人抓不到把柄。他们只好先按兵不动。
三皇子和定国公府都在找霍珩,找了十天左右,毫无线索。只能确定大概范围,王齐王安整日在外奔跑,
就是抱着希望,
尽快找到人,免得霍珩在外吃苦受罪。
老太太闻讯病倒了,之前装病的人没想到这次是真病了,
躺在床上至今起不来。眼一睁,
就说自己命苦,
孙子下落不明,未出生的曾孙也不知去向,
流年不利。梁氏和霍远山劝着,情绪这才镇定下来。
梁氏心力交瘁,头疼得很,也不得不撑着身子,将府里打理好,若她再倒了,定国公府就乱套了。
刚伺候老太太喝完药,梁氏回到院里,倚在美人榻上休息,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疼,脸色较之前也消瘦些。
王齐外出回来,皱着一张脸,说:“公子尚未找到。”
闻言,梁氏的期盼瞬间掉落谷底,稳了稳心神,她喟叹下,道:“没找到也许是好事,珩儿向来谨慎,许是自己藏起来也说不定。辛苦你们了,对了,找人盯着郡王府。”
“夫人放心,那边有人一直盯着。”
梁氏嗯了声,又问:“那女子可有消息了?”
那女子与霍珩前后脚出事,万一,万一霍珩真出了事,那女子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霍珩唯一的血脉。梁氏和老太太懊悔,当初不该顺着霍珩,不管霍珩说什么,应该将人接来府中,好好养着,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没有,应该是害怕,躲起来了。”王齐一颗心放在霍珩身上,找那女子的事,交给下边的人去办,“康伯去了一趟她家,不在,许久没回去了。”
康伯去了一趟泰安村,没找着人不说,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腿摔断了,腰也受伤伤,现在在床上躺着,康伯年纪大了,身体恢复慢,没有两三个月,估计走不了路。
梁氏嗯了下,唇色白了几分,“只要人活着,总能找到,眼下珩儿的事重要。”
“是,夫人放心。”王齐也是这般想。
找霍珩要紧。
梁氏摆手让他去忙,她要休息,头疼的受不了。
-
此时李家村。
小村寂静,到了傍晚便安静下来。早早地,林秀秀就把院门合上,烧火做饭。
别人的好意,林秀秀会接受,所以晚上用膳的时候没喝水,等吃饱了才喝点茶润润喉。霍珩能坐起来,就在他床边放了张凳子,备点茶水,他能自己喝,也好放放饭菜和药碗。
对霍珩来说,这实在简陋和寒酸,比定国公府的下人都不如。但女子的贴心温婉,又让他很受用。看她忙进忙出,霍珩胸口颤动,竟也觉得眼下的境况不错。
正想着,林秀秀就进门,将饭菜放在凳子上,又晃了晃空的水壶,给他泡了壶茶。茶叶是卖货郎上门卖的,不是好茶,普通百姓家喝的茶叶,林秀秀不知他喝不喝的惯,要是喝不惯也没办法,她买不起好茶。
放下茶壶,她转身要走,刚走两步,背后就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等等。”
平稳的步子一顿,林秀秀回头,明媚的眸子满是不解,“怎么了?”
她下意识看男人肩膀,以为他肩膀疼,抬不起手来。
霍珩垂眸,看了眼碗里的鱼,平静道:“我不吃鱼。”
“为什么?”林秀秀不解,迟疑道:“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秀雅的眉微颦,应该没那么难吃吧,她不禁怀疑自己的手艺。
男人神情不自然,别开脸道:“吃腻了。”
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关键是林秀秀信了,她绞着双手,眼珠子转转,“那,你要吃什么?”
家里菜不多,要是他太挑,就饿着他,别吃了。
没想到霍珩爽快的说:“咸菜吧,下饭。”
他没吃过,什么味道也不知道,依稀记得那时在府里听下边人说过,说咸菜好吃,下饭。
他现在想尝尝。
林秀秀闻言笑了,没想到他爱吃咸菜,早知道就给他盛一点了。手垂下,欢快的说:“行,等着。”
顺带将鱼端走,转头把一盘咸菜端进来,往凳子上一放,“吃吧。”
说完就站在那,没要走的意思。
霍珩不习惯,别别扭扭的又说:“我不习惯旁人看着。”
欢快的小脸立马耷拉下来,林秀秀微微叹气,好吧,她出去行了吧,她是为他好,怕他无聊寂寞,想跟他说说话来着。
看来他不喜欢聊天,沉闷,又无聊的人。
人一走,霍珩就盯着那碗咸菜看,黑不黑绿不绿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也不知是什么菜。他皱眉,试探的夹了一筷子,张唇,下不了嘴,又拿开看了眼,来回试了几次,终于吃了一口。
男人表情扭曲,说不上什么味,又酸又咸,好吃吗?他不觉得。
这女人胃口独特,粥是甜的,菜是酸咸的,她是爱吃甜,还是爱吃咸?
霍珩往外瞅了眼,不见她的身影,又低头夹了一筷子,吃了几口,感觉没那么难吃,就是味道吃不惯罢了。但确实如旁人说的那样下饭,至于他把饭吃完了。
林秀秀过了一炷香进来收碗,扫了眼凳子,又看躺着的人,抿了抿唇。真吃完了,看来是真喜欢。
殊不知她端着碗刚走,霍珩就起来喝水,刚才没感觉,这会口很干,疯狂想喝水,大概是菜咸的。她洗个碗的功夫,茶水喝了大半,烧个水的时间,茶水喝完了。
林秀秀进门往左边一瞅,就见他靠在床头,一双漆黑的眼眸对上自己的眼睛,微妙的火花在互相碰撞。
她眨眨眼,神色自然,问:“你怎么不睡?”
男人直接,“麻烦你,再泡壶茶来。”
她一听就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闪着动人的光,举止也是少女的娇态。霍珩盯着她,看她放下手,勾着红唇道:“吃咸了吧。”
霍珩尴尬,被她说对了,于是别过脑袋,不吭声了。
林秀秀端着茶壶出去,笑得更开心了。一个晚上,霍珩喝了三壶茶,堪堪好些。
接下来几天,林秀秀没给他吃鱼,买的都是肉和青菜,但这人奇怪了,居然连肉也不吃,就青菜和咸菜,害得买的那些肉都被她自己吃了。
后来林秀秀一想,想到了一点,估摸着这人大难不死,开始吃素了。于是她很少买肉,偶尔买点,她自己吃。这样她的银子还能用很久。
这几日下雨,林秀秀没出门,一直待在家里,闲着无聊,就做点针线活,一边赏雨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余光一瞥,瞅见躺着睡觉的男人,无奈睁了睁眼,林秀秀真佩服他,能不出门,一天到晚还能忍住不说话,不晓得他在家是不是也这样。
虽说家里多了一个人,大多时候还是她自己一人,和从前没什么区别。要是他性格开朗些就好了。
她幽幽叹气,忽然想起屋里还有块衣料,可以做一件衣裳,他身上穿的是杨大哥的,她也没多余的银子买,就一直让他穿着了。
林秀秀进屋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伸长脖子朝他屋里看了眼,然后轻手轻脚的进屋,打算趁他睡着量量尺寸,本意是怕他醒着尴尬,结果她刚弯腰,比着他手臂的长短,男人就睁眼了。
眸子漆黑深邃,有股吸力,将她牢牢吸引进去。
“做什么?”
林秀秀瞬间紧张,说话都结巴,“我,我,我是想给你做件衣裳,所以来量尺寸。”
霍珩捂着肩膀坐起来,无奈道:“多谢好意,但你不要偷偷摸摸的过来。”
“我没偷偷摸摸,这是我自己家。”
说的理直气壮,霍珩不想争辩,于是说道:“以后进来,先敲门。”
敲门?
林秀秀看了眼空荡的门口,“房间没门。”
霍珩一愣,差点忘了,房子破旧的连个门都没有,害他每晚等她睡着了才起来洗漱,很不方便。
男人叹气,不得不接受现实,“罢了。”
林秀秀红着脸量尺寸,绯色蔓延到耳朵根,红通通的耳垂,很是可爱。霍珩睨了眼,喉结滚动一下,移开视线。
量完尺寸,人就跑了,回了自个房内,好久才出来。
听见动静,霍珩就转头,看见她把衣料和针线拿进了屋,房门一关,看不见人。
深邃的眸就那么盯着,过了片刻,慢慢收回视线。
看不着人,竟然有点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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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掩盖了夜里的犬吠声。
这几日林秀秀睡得早,晚饭过后没多久就睡下了。倒是霍珩,夜里睡得晚,基本是夜深才睡着。
手臂枕着脑袋,望着头顶愣神,倏地,响起了敲门声。
男人偏头,眼神狠厉警惕,下雨的夜晚,适合做些偷鸡摸狗的事。霍珩等了一会,敲门声又响起。
他看了眼对面的房门,心知那女人不会管的,上次有人朝她家扔石头,她就缩在屋里不吭声,这次估计也这样。
霍珩披了件外衫起来,从门缝中往外看,外边是个年轻男人,长的不怎么样,肯定不是她的相好。
配不上她。
他想了几息,利落的开了门。
“找谁?”语气很冲。
第24章
你要怎么感谢我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
一身的酒气,靠近就能闻见酒味,还有说不出的难闻气息。霍珩拧着眉头,目光不善的打量来人。
男子半闭着眼睛,
看见门开没看清人,
嘴里就开始嘀嘀咕咕,
“小娘子,小娘子,
能进去讨杯茶喝吗?”
霍珩表情阴沉,
刚才不知道是谁,
现在知道是何人了,是个半夜偷鸡摸狗的流氓,
想着她一个女子在家,就大着胆子来敲门,要是她开门,
就顺势进门,想发生点什么,若是不开门也不打紧,他也没什么损失。
果真是个地皮无赖。
屋内的林秀秀听见动静悄悄将门开了道缝,
探出一个脑袋来,
看看门口,又看看他,神色慌张。霍珩偏头睨了眼,
又转头看向男子,
眼神冷肃。
“眼睛看清楚了吗?到底找谁?”
语气很冲的又问了一遍,
男子意识到不对,揉揉迷糊的眼睛,
下一刻,表情错愕。这家不是一个小娘子吗?哪来的男人?
虽然看见一个男人,但男子也不怂,表情猥琐的朝他眨眼,低声说:“你是她的相好?不要紧,一起玩更有趣。”
霍珩嗤笑,像看蝼蚁一样的看他,“你想怎么玩?”
男子听他的意思是有戏,于是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拍拍他的胸口,献宝似的说:“这上面都有,刚弄到手的,一晚上都试不完。”
是本春宫图,霍珩一眼就看出来了。
霍珩拿过册子,“所以你深更半夜来敲门,是调戏良家妇女?”
“不是调戏。”男子喝了酒,但没醉到不省人事,立马摆手否认,“小娘子是自愿的。”
这样闹到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霍珩冷笑,心下了然,手下暗暗用劲,在男子得意的表情中,抬脚用力一踹,将那本册子扔在他脸上。
“滚。”霍珩懒得废话,脚下用了狠劲,那人倒在雨幕中,半响起不来,痛苦哀嚎几句。
林秀秀震惊了,忙从门后出来,想过来看看,结果被霍珩手一挡,推了回去。她站那不动了,直勾勾的看着他。
雨下的男子起身,不甘示弱的放狠话,“妈的,敢踹老子,你找死。”
林秀秀害怕的捂住唇,真怕霍珩打不过他,不过她的担心多余了。只见男子冲上来的那一刻,霍珩不慌不忙的一抬腿,又是重重一脚,这次男子摔的比刚才狠。
“不想找死就快走。”
“哎哟。”
男子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缓了好久,站起来看他,瞧他的意思,是不甘心,还想与霍珩动手,可是看着霍珩冷厉凶狠的表情,不知怎的,那人一下就腿软了,哆哆嗦嗦的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翻墙进来的,又翻墙出去。
霍珩看他走远,把门合上,身子一转,对上林秀秀惊讶担忧的表情。她还站在原地,一步没挪过,眼睛也钉在他身上,没移开过。
两人视线相对,各有所思。
林秀秀觉得自己眼光真好,之前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不会伤害自己,现在证明,他确实是个正值的男人。刚才就帮她出气了。
红润的唇勾着好看的弧度,笑盈盈注视他。
乐了半响,林秀秀表情微变,看了眼他的肩膀,“你伤口怎么样?有没有裂开?”
方才动脚了,用了力气会不会扯到伤口?她有点担忧。
女子带着香气靠近,只到他肩膀的位置,看他的时候踮起脚尖,伸长的脖子,从他的角度往下看,看见的便是乌黑的发,和翘挺的鼻梁,以及水润的红唇。
喉结耸动,霍珩往后退一步,说:“伤口没裂开,别担心。”
“真的没事吗?”她怎么感觉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霍珩嗯了声,问:“你常遇到刚才的状况?你怎么办?”
你的家人呢,这句放在心里,没问出口。
林秀秀手无力垂下,提起这事也烦得很,“是遇到过几次,不开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