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可热度却是半点都没有降下去。因为沈旭的下场,我这些日子可谓是举步维艰。原本刚刚因为一部仙侠剧女二收获一波热度,接的几部综艺和代言,也因为沈旭的事情,纷纷同我解约。毕竟,沈旭现在就差把瞧不上我这几个字摆在脸上。圈子里又有几个人敢上赶着来触霉头。此刻,我正坐在颁奖典礼的后台休息室里。看着休息室里转播的颁奖晚会已经开始,同剧组的导演早早便已经带着剧组的演员走上了红毯,却迟迟没有人通知我去会场。这一刻,我的心几乎是沉入了谷底。「凌薇——」许姐推开休息室的门,有些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主办方那边原本还准备顶一波压力,让你能出个镜露个脸。」「但是沈旭那边施了压,撤了你走红毯的机会,原本定下的最受期待女演员的奖项,也没了。」「沈旭究竟要做什么!就算你们有过节,高中时候发生的过节又能有多大!」「他至于要对你穷追猛打,把你害成这样吗!」许姐被气得发抖。她的眼圈有些湿,毕竟,我也算是她从业以来的第一个艺人。说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可说到底更像是知己,是朋友。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一起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从一个小网剧里的女三女四,不知道挨了多少骂,受了多少委屈,才好不容易算是在娱乐圈里有了些名头。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个奖,可现在却是什么都没了!我拎着裙摆,走上前,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这段时间,网络上关于我的恶评,几乎没有一天停下,甚至愈演愈烈。我知道,这背后恐怕还有沈旭的推波助澜。他投入了大量水军,只要我有任何动态,便会遭到全方位的诋毁和谩骂。许姐为了帮我控评,这两个月几乎都没怎么睡一个好觉。该砸的钱都砸下去,可依旧是杯水车薪。之前原本录好的综艺,播出时属于我的镜头全都被剪得一干二净。甚至,之前拍的几部电视剧,原定的播出时间都因为我一拖再拖。连续两个月没有任何曝光,网上的网友们几乎纷纷猜测,我是不是真的被沈旭封杀。原本指望着这次的颁奖典礼不说拿奖,至少能有个镜头打消一下网友们的猜测。可偏偏沈旭,这是铁了心要断了我的所有退路!「总会有办法的。」「或许,等沈旭出了气之后,这件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我想不出什么话可以用来安慰许姐。若是换作以前,沐家还没破产的时候,捏死沈旭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可那些都是以前。若是沐家没有破产,我沐凌薇,堂堂沐家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会踏足这娱乐圈!当初,沐家出了内鬼,我爸妈毫无征兆给出了意外。我爸,沐家掌权人当场死亡。我妈重伤入院,人虽然抢救了回来,可却彻底成了植物人。我当时刚刚考上大学,自己的亲生父母突发意外正是手足无措的时候,可偏偏就在这时,沐氏集团却又被人举报,我父亲挪用公款,利用掌权之便隐藏财物漏洞。沐家的资金链被冻结,仅仅一个星期,股市跌停,合作公司纷纷解约。等我反应过来时,沐家已经破产,家中所有财产被全部清算,爸妈名下所有私人财产全部被抵押,留给我的只剩下近乎八千多万的外债,以及妈妈后续住院治疗的一大笔医药费,和住院费。进入娱乐圈,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毕竟,八千多万,若是对从前的我而言只是头疼一下。可对现在的我而言,却是足以逼死我的一个数字。我原本想着, 自己过了十八年的富贵日子,也算是足够了。不如就找栋楼两眼一闭往后一仰。但我不能死!我的母亲,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我若死了,她一个植物人又应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被我抛弃,孤单地在睡梦之中这样离去吗?我不能这么自私!刚开始,我还没有进入娱乐圈。身负千万债务的我,早已没有了和同龄人一起上大学的机会。我拿着身上仅剩的钱,从市中心搬到了五环外城郊的一栋一室一厅的老破小里。刚搬进去的第一个月,掉落的墙皮,四处乱窜的老鼠,厕所墙壁上的霉斑,和那时不时漏水的屋顶,几乎快要将从小养尊处优的我逼疯。可这都不是最令我崩溃的。从高高在上,处在云端的位置上跌落进泥里之后,我竟然发现自己根本融入不进泥里。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找工作,不知道应该如何省钱。不知道怎么开火做饭,东西坏了应该怎么去修。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坐地铁,坐公交,怎么用手机查导航。我这才发现,我往前十八年所接受的一切教育,都是再告诉我应该如何做一个有钱人。而如今我所面临的,是要学会如何做一个穷人。即便我现在早已经从十八岁刚破产的那一阵痛苦无助之中走出来,早已经能够将自己和妈妈照顾得井井有条。可只要回想起那时的日子,依旧会让人下意识觉得心慌。没有办法上台,继续待在这儿显然也没有意义。许姐先去热车,我换下衣服给导演发了感谢消息,正准备离开。却没想到休息室里的灯光却是忽然黑了下来。我皱了皱眉头,正准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抹黑出去。却在这时听见休息室的门似乎被人打开在关上。「谁?」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警惕,举起亮着光的屏幕,想要看清楚门口的动静。说实话,我也觉得我现在多少有些敏感。毕竟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安保严谨的会场后台,绝不可能会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偷溜进来。眼看着门口没人,我松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正准备扭开门把手出去,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锁住。我猛然间觉得不对,正准备高声大喊救命,却被身后一双忽如其来的大手,捂住了嘴巴。那人不知道何时撞到到我的身后,一只手用力捂住了我的嘴巴,一只手则是紧紧挟制住了我的腰身。炙热却又黏腻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上,接着便是他凌乱的气息,在我脖颈间胡乱地啃咬亲吻。见我使劲挣扎不开,他索性越发放肆,直接将我压在了一旁放着杂物的桌子上。一只手依旧捂着我的嘴,一只手则是撕开了我的领口,顺着我的脖颈喷洒令人作呕的黏腻气息。恐惧慌乱之间,我似乎想到了八年前,刚搬进那个老破小那阵的一个晚上。也是像这样,有人故意在晚上断了我家的电,翘了门锁趁着我熟睡,想要强暴我。若非当时的房东一家正好就住在我对面,听见了我的呼救,第一时间赶来帮我报了警。那天晚上,我可能真的会一把刀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害怕黑暗,害怕异性的触碰。我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用了多久才说服自己克服曾经的恐惧。但,现在,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面对磨难,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儿了。我张开嘴,用力咬在了那人捂住我嘴巴的手上。「啊!」那人尖叫一声,声音令我有些熟悉。可现在我顾不得这些,只是死死地咬住他的手不松口。直到嘴巴里渗入铁锈般的腥甜的血腥气,那人似乎再也忍受不住,松开另一只一直挟制着我的手。下一秒,我的脸上便重重地挨上了一个巴掌。「老子叫你松口,你他娘没听见吗!」我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几乎头昏眼花,可这不影响这人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沈旭!」顾不上脸上的疼痛,没有了身上的钳制,我迅速从桌子上爬起,缩到了一旁。也是在此刻,休息室的灯「嘭」的一声重新亮了起来。刺眼的灯光,让我看清楚了面前男人那张肮脏,却又恶心的脸。领口的扣子已经被扯坏,我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蜷缩着,企图这样能够带给自己一些安全感。我用力平复着自己因为恐惧而急促凌乱的呼吸,早已充血通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沈旭,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太子爷的喜好还挺独特,看来平日里,欲求不满啊。」我的声音颤抖,可是嘴上的话却是半点不饶人。沈旭皱着眉头,用舌头顶了顶腮,看了眼手上被我咬得极深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身上量身定制的西装有些凌乱,那副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俊颜带着几分烦躁,他甩了甩手,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却是带着凝视的意味,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个彻底,随后落在了我的脸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沐大小姐的嘴巴,依旧还是不饶人哈。」「不对,现在不能叫沐大小姐了,毕竟——」「沐家早就已经破产了八年了!」沈旭边说,边朝我慢慢逼近:「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看人脸色吃饭的戏子。」「我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压死!」「怎样沐凌薇?走投无路的感觉,很不好受吧?」「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下意识害怕地后退了半步,可很快却又强迫自己停下脚步。哽住脖子扬起下巴装出一副毫不惧怕的模样死死盯着他。沈旭显然看破了我的伪装,他嗤笑一声,抬起手用力掐住了我的下巴,不容我反抗地朝我慢慢靠近。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再是高中时那个单纯让人厌恶,耍蛮狠的无理校霸,身上自然透出来的狠厉和不容忍拒绝的压迫,几乎是让人打从心底便下意识地产生恐惧。「我给你一个选择,跟了我,从今往后,乖乖做我的金丝雀。」「只要你把我伺候得满意,说不定我还能大发慈悲,给你一些娱乐圈里的资源。」「你应该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事业,就这么付诸东流吧。」他的手指在我的下巴处摩挲着,说罢,不容我反应,便要朝我吻下来。我已然因为他方才那句不知廉耻的话恼怒非常,眼眸一暗,下一刻便毫不犹豫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做梦去吧你!」这一句话,一巴掌,一如十多年前的那般回忆一般。「沐凌薇!」沈旭捂着脸几乎是暴怒一声。「做什么?」我努力昂起下巴,装作毫不畏惧。「沈太子爷尽管再喊大点声,引来了人,正好您也给大家解释解释。」「为什么作为这次颁奖典礼投资人之一的太子爷,不在现场,居然会出现在演员后台!」看着我不复方才恐惧慌张的模样,沈旭几乎是咬牙切齿。他原本转身要走,可似乎又实在咽不下脸上这一巴掌给他的侮辱,于是又转身,朝着我抬起手。可偏偏在这时,休息室外的走廊上似乎有人在焦急呼喊他的名字。没过一会儿,休息室的门便被敲响,紧接着便传来了那人焦急的声音:「小沈总,舞台那边马上就到您上台颁奖了,主办方那边快拖不下去了,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听到这句话,沈旭忽地一愣。他皱了皱眉头,转身拧开反锁的门锁,打开了门,对着外面人不耐道:「不是说不需要我上台颁奖吗,怎么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好像说是主办方那边说……」眼看着沈旭急匆匆地跟着助理离开,我几乎是再也撑不住,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我不是不害怕,只是一直强撑着罢了。毕竟我知道,若是方才沈旭正要强迫我,我根本不会有半分还手的余地。就像他说的那样,现在的他,即便是动动手指都可以轻易捏死我。哪怕我事后去警局报警,告沈旭强奸,沈家也依旧有办法可以将沈旭保出来。说不准,还会倒打一耙,说是我故意勾引沈旭,碰瓷不成故意诬告。我此刻几乎是在浑身颤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无助过了。不知什么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头顶被一片阴影所笼罩。正要抬头查看此人是谁,可下一秒,一阵裹挟着檀木气息的冷香,便将我整个笼罩。我看了一眼身上被披上的西装外套怔愣一瞬。猛然抬头,瞧见的却只有一道早已远去的熟悉背影。西装外套上残留着的余温,似乎驱散了方才笼罩着我的恐惧。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裹紧了身上的这件外套。如同十多年前一般,看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那颗早已沉寂的心跳,重新开始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