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就像是没听见这话一样,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远远地就看见许溪和许维澈从一辆车上下来。他们同进同出,再般配不过。时鸢只用余光看着,心就被撕开,往外冒着血。她仓惶地想移开视线,却见许溪却突然伸手点了点许维澈脖子上的项链。脚步莫名一顿。便看见许维澈只愣了一下,便扯下了它——他们一周年的情侣项链,然后丢进了垃圾桶。与时鸢肌肤相贴的另一条项链,忽然变得无比冰冷,冷得深入骨髓。就这样吧。时鸢艰难地移开视线,往前走去。走向机场大门的这十几米,就像走在刀尖上一般折磨。他们的距离逐渐拉近。触碰。再擦肩而过。时鸢当做没看见他,他也当做没看见时鸢。就这样挺好的。时鸢乐观地想,嘴角却越弯越下。直到拐过弯。她冲进洗手间,到最里面的隔间,将门关上,才终于痛哭出来。她拔下项链,攥在手里,却止不住地颤抖。项链仍旧光彩夺目,可惜他们已经缘枯情尽了。而许维澈绕过拐角,平静的脸瞬间阴沉,猛地踹了墙角的垃圾桶。又顶着旁人诧异的视线,将它重新扶了起来。许维澈又缓了缓,才看向旁边的许溪:“好了,我就送你到这,待会我还有短飞,就不陪你去监督部求情了。”许溪脸色僵了僵。许维澈满心烦躁,也不管她,直接离开。和唐主任经过,听见他和人聊着下个月的飞行技能大赛。7“这次比赛,要还是第二,真的会被上面骂死。你那边有没有好苗子,可以借过来使使?”“我一个管制部的,哪来的飞行人才?”“飞行三班的时鸢不是转到你那边去了?出车祸都三年了,还有没有可能……”“别想了,右臂粉碎骨折,这辈子都上不了天了。”许维澈浑身一僵,挡住了唐主任的去路:“唐主任,时鸢曾经是飞行员?”唐主任见是他,冷笑一声:“是啊,你才知道吗?时鸢当年可是最闪耀的飞行明星,飞行技术不比你们任何一个差。要说飞行女一,我不觉得除了她,还有谁能称得上这个名号。许溪?差远了。”许维澈像是被这消息砸得突然,喉咙堵住,哑声道:“可她从没和我说过……”唐主任只冷冷地看着他:“那你有问过吗?”许维澈再说不出话来。五分钟后。时鸢离开卫生间,又回了管制室。今天出乎意料的燥热,天上的云远远看去就像一朵朵莲花。时鸢在塔台里,指挥着飞机的起飞与降落。嘈杂的电流声伴着许维澈处变不惊的声音响起:“川南8327。五分钟后到达,9000米高度是否可以通行?”时鸢扫了眼屏幕,平淡地回道:“川南8327。允许通行。”无线电关上,嘈杂的电流声也随之消失。时鸢皱了皱眉,心生疑惑。按道理说,今天没有雷暴天气,通话质量不该如此差劲。她又不安地看向窗外,依稀已经能看见远处许维澈那架飞机的影子。……川南8327驾驶舱内,许维澈正皱着眉毛,不断地呼叫着塔台:“川南8327。呼叫塔台,呼叫塔台,听到请回话。”不知为何,无线电从几秒钟前就失去了信号。许维澈心中莫名不安,用力地拍了一下无线电装置。嘶拉。红灯忽闪忽闪,始终没有时鸢的声音传出。就在这时,轰得一声巨响突发!整个地面都震动了起来!机舱摇晃不止,许维澈系了安全带,仍被晃得不轻。想到什么,他呼吸猛地一滞。副机长已经慌张大喊出来:“是不是地震了?快起飞!”许维澈沉下心,刚拉了上杆,就见前方正有一架飞机在滑行,又迅速松开了手。一下冷汗就出来了。他咬牙道:“不行,没有塔台的指挥,我们有撞击的风险!”“可现在联系不上塔台!我们身后可还有五百多名乘客!”听见副机长的怒吼,许维澈只是攥紧上杆,额上满是冷汗。而此刻的塔台,已经一片废墟。时鸢艰难地喘着气,她是被短暂震晕后又被痛醒的,低头一看,天花板坠落的钢筋穿透了她的腿……头顶,微弱的无线电电流声还响着。提醒着她,机场此刻还有好几架飞机等着起飞。时鸢咬了咬牙,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拿下了对讲机。所有仓皇的飞机上,无线电忽然亮起红灯,公放频道里响起时鸢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有条不紊地、像之前无数次平凡的日子里那样,发布指令。“川南8327。请在滑行道上保持速度,左转两圈调整航向至西30起飞,高度为9000米。请于贵川机场临时降落!”“北航9521。按照原高度原计划起飞,进入平流层后保持飞行。”“重庆4512。原地等待,空乘组采取紧急情况措施,组织乘客有序撤离至开放应急避难场所!”“……”随着指令,所有失去方向的飞机,终于有了目标,安全地四散开。许维澈猛地松了一口气,拉伸杆子,滑行两圈后,终于飞离了地面。飞机迅速上升。此刻,又是轰得一声巨响!许维澈耳边一阵嗡鸣,他下意识往下看去,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见那座被飞行员戏称为“空中魔鬼”的塔台,正猛地向下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