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添喜悄咪咪说了几句话,贺祈听得脸色发青。为了解释而传陆梨来侍寝,那和陆梨当初为了救陆家而来献身有什么区别?“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他不耐烦的扭开头,蔡添喜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不同意的,心里很纳闷:“这怎么能算馊主意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当初是因为这种事出的岔子,自然是要在这上面弥补的……”贺祈不听他的歪理,把人撵了下去,自己窝在椅子上生闷气。他才不会和陆梨似的为了某种目的才做那种事,再说了不过一句话而已,要表现出来他不是真心嫌弃能有多难?第二天一早,宫人们来伺候他更衣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将上前来伺候的蔡添喜撵了下去,目光隔着密密麻麻伺候的宫人落在了陆梨身上。她仍旧站在门口,不说话也没看他。贺祈搓了下指腹,心里默默叮嘱了自己两句要和气一些,这才清咳一声开了口:“陆梨,你来伺候。”陆梨似是被这句话惊动,抬眼看了过来:“皇上说什么?”她的抗拒都写在了脸上,显然是听清了刚才那句话,可是因着不愿意,所以只能再问一次,盼着会有不同的结果。然而贺祈态度很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朕说,你来伺候。”陆梨再不能装傻,却也没上前,只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宫女:“翠竹,去伺候皇上更衣。”虽然心里一直嘱咐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和陆梨计较,可眼看着她这幅态度,贺祈心口还是堵了口气。他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一些:“朕说的是你,陆梨,不要让朕再重复一遍。”“奴婢说过的话也不想再重复一遍,皇上换个人伺候吧。”陆梨不想与他争执,说完话就要退出去。“站住!”贺祈低吼一声,他虽然极力压抑,心头还是有火气冒了出来,他就是讨厌陆梨这幅样子,仿佛在她的骄傲和坚持面前,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也包括他。朕今天非要把你的性子掰过来!他沉下眼神,语气也跟着冷漠起来:“陆梨,你今日不伺候朕,明天就得去昭阳殿伺候悦嫔。”陆梨身形明显一僵,过了许久她才慢慢转过身,抬眼看了过来:“皇上真是了解奴婢,刀子一捅一个准。”贺祈有些无法直视她的目光,只好侧开了头:“你若听话,自然就不会走到那一步。”“所以,皇上并不是说笑的,若奴婢不肯,明天你就会把我送给悦嫔?”贺祈眯起眼睛,他看出了陆梨被逼到绝境时的无助和难堪,看见了她隐在袖子里不停颤抖的手,可他仍旧缓慢又坚决的开了口:“是。”人只有一次次的碰到头破血流,才会知道低头。他希望这是陆梨最后一次和他对着干。陆梨不知道是不是体会到了他的想法,长久的沉默了下去。贺祈莫名焦躁,半是催促半是不安道:“陆梨。”陆梨微微一颤,像是被人硬生生从虚幻拉到了现实,她轻轻地闭了下眼睛,然后抬脚,穿过人群慢慢朝他走了过来。贺祈紧绷的脸色一松,看来今天的坚决还是有用的,陆梨又一次低头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的火气自然而然的也就消了,其实大多数时候,想让他消气都是很简单的,只要陆梨听话。今天也是。他开始琢磨之后的事,自己既然肯让她近身伺候,那意思应该就是很明确了吧?陆梨那么聪明,应该能领悟到他那句嫌弃的话,只是气头上的口不择言吧?他正思考,冷不丁察觉到陆梨自他身边走了过去,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对方抬手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剑。那是天子剑,也叫尚方宝剑,自贺祈住进来开始,那东西便没动过,可现在却被陆梨取了下来。他眼皮忽然一跳,心脏也跟着不安稳起来:“你拿这个干什么?”陆梨拔剑出鞘,语气平和的近乎冷漠:“奴婢在想,若是没了这双手,是不是就不用伺候人了?”你也好,悦嫔也好,我都可以躲得远远的。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疲惫的叹了口气,随即眼神一厉,挥剑就往手腕上砍。贺祈瞳孔骤缩,一个箭步蹿上前,死死抓住了她的小臂。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身体颤抖的厉害,甚至一开口,嗓音都是哑的:“陆梨,你疯了吗?”“奴婢只是烦了。”陆梨轻叹一声,语气里仍旧无波无澜,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如果贺祈没有来拦,她会有什么下场。她只是看着自己那双不知不觉间就粗糙的无可救药的手,慢慢摇了摇头:“奴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皇上松手。”贺祈下意识握的更紧,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后怕的他心脏直跳,连带着思绪都断了:“你,你……”他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来。蔡添喜也被吓得不轻,想上前劝一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远远看着陆梨跺脚:“陆梨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呀?!”陆梨沉默无言,偌大一个乾元宫内殿,也跟着针落可闻。贺祈似乎用了许久才平复了情绪,将天子剑自陆梨手里夺过来扔在了地上:“你就这么不愿意伺候人?”陆梨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迟迟没有开口。可这在贺祈眼里,已经是答案了,他脸色晦暗下去,却终究没再坚持:“你下去吧,朕不需要你伺候了。”陆梨仍旧没抬头,规规矩矩的屈膝行礼:“是,奴婢告退。”宫人们被刚才那忽然的变故惊呆了,此时陆梨朝他们一步步走来,他们才回神,忙不迭的让开了一条路。贺祈踉跄两步,跌坐进椅子里,后怕的寒意爬虫一般走遍全身。蔡添喜这才敢凑上前去,面露担忧:“皇上,您没事吧?”贺祈没言语,目光却落在了陆梨的背影上,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陆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