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苑卿整个人僵住,下意识反驳:“我没有!”话刚落音,领头的红卫兵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戏本,翻看以后晃了晃:“人证物资俱在,你还敢狡辩。”陆苑卿百口莫辩,只觉后脊寒凉。“把这些反动分子通通抓起来!”一声令下,她和团长都被五花大绑,压着去了公社。公社,禁闭室。陆苑卿来回踱着步,心里的慌乱和担忧已经翻江倒海。出了这档子事,季时序怕是已经知道了,她只是想赚钱给父亲治病,没想到要连累他了……一分一秒,对陆苑卿来说都变成了煎熬。直至第二天早上,门才被打开。陆苑卿望去,只见季时序走进来。她心神一怔,沙哑挤出一句:“对不起……”无论如何,她还是给他惹麻烦了。季时序像是习惯了她的‘胡作非为’,冷着脸不说话。陆苑卿攥紧衣角:“我只是想唱样板戏挣钱,我没想到团长会让我去唱粉戏。”比起季时序的怒火,她更怕他的沉默……或许是她语气陈恳,季时序眼中的冰冷收敛了些:“团长承认了,他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接了活儿,想骗你过去。”闻言,陆苑卿悬着的心这才堪堪落地。但也不禁疑惑,团长怎么会这么爽快承认足以丢命的罪,但很快,她意识想到季时序军区团长的身份。一定是季时序对文艺团的团长施压,才保全了她。这下,她又欠季时序一个人情了。陆苑卿抿抿唇:“谢谢……”季时序忽然打量起她来:“陆苑卿,你三番两次闹出事,到底想干什么?”男人不耐的语气刺的陆苑卿一哽:“我父亲病了,需要钱治病。”季时序怔一瞬,紧接着便是一通训斥。“你要赚钱给你爸治病可以,但别用害死所有人为代价的方式,真要出了事,没人能救你!”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陆苑卿望着那冷漠的背影,愧疚、委屈和无奈糅杂在心。她也不想这样,可是父亲的病耽误不得,季时序又把钱都给周洁治病了。丈夫不管,时代受限,她又能怎么办?好半天,陆苑卿才压下胸口的钝痛,离开公社。她没有回军区,而是去了父亲家。还没进屋,就听见里头传出老人剧烈的咳嗽。陆苑卿跑进去,只见父亲躺在床上,消瘦的身躯随着咳嗽不断颤抖。她心一紧,忙倒了杯水过去帮他顺气:“爸,喝点水缓缓。”老人抬起头,看见陆苑卿憔悴苍白的脸,语气关切:“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陆苑卿面色一滞,慌的扯出个笑:“没事,只是没休息好……”父亲已经为她操碎了心,她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担心了。可父亲像心知肚明,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脸,眼底交织着愧疚和心疼。“阿兰,爸这辈子从没做过一件昧良心的事,唯独让时序娶你这事上,我自私了一回。”“爸知道你和时序感情欠缺,但在这黑白颠倒的世道,最重要的是有个能护你周全的人。”“爸对不起你,也愧对时序,只盼我闭了眼后,能保佑你们平安顺遂……”听着这些话,陆苑卿险些落泪。有那么一刻,她真想什么都丢掉,只想父亲健康地挺过这特殊时期的最后一年,重新站在他们热爱的戏台上……陆苑卿陪父亲说了好一会儿话,等他睡下了才回军区。因为文艺团的事,她只能在家里躲风头。季时序好几天没回家,父亲的病也耽误不得,她越发急了。思量再三,陆苑卿决定去找季时序聊一聊。上一世她太过于倔强,和季时序从没敞开心沟通过。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夫妻,他救了自己,她也理应感谢他。陆苑卿特意做了绿豆糖水,准备去季时序办公室找他,可警卫员却说他去了医院。她的手不觉收紧,季时序是去找周洁了吧。经过一番思想争斗,陆苑卿还是去了医院。只是刚到病房门口,周洁温柔的话语从里头传出来。“时序,你没必要为了我离婚,你是军人,传出去不光彩。”陆苑卿步伐一滞,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季时序要跟她离婚!?没等她细想,季时序沉哑的嗓音像针刺破她的耳膜。“世上哪还有比我娶陆苑卿更不光彩的事。”‘嘭!’陆苑卿手一抖,装糖水搪瓷杯掉落,清脆的声音在整个走廊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