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吓到你了吗?”沈宁退开后,周鸿远也反应过来,他深吸几口气压下翻涌的欲念,一脸歉然的把伞递给沈宁。他们是夫妻,他想亲近自己的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需要道歉?但谢君珩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沈宁顾不上解释,撒谎说:“夫君,我想吃李记的糖炒栗子,你能去帮我买一点吗?”李记在城西,离豆腐铺很远,一来一回要将近两个时辰。周鸿远本就不会拒绝沈宁的要求,这会儿更是满口应下:“好,你先回家,我去给你买。”“李记的糖炒栗子挺贵的,我怕娘看到会不高兴,还是在铺子里等你吧。”周鸿远也知道李氏的脾气,并未怀疑,把沈宁送回铺子立刻前往李记。等周鸿远走远,沈宁立刻小跑着来到谢君珩的马车旁。风雪渐大,天地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白亦的表情比之前更冷,他穿着蓑衣盘腿坐着,下巴微扬,视沈宁于无物。谢君珩当初对沈宁如何,白亦比谁都清楚,按理说,她这样的女子,能得一人爱护,应该感恩戴德、结草衔环才对,谁曾想她竟两面三刀,骗了钱就跑。跑就算了,她还嫁了人!刚刚她好声好气的说想见谢君珩,他虽然没有答应,却还是禀报了这件事,结果回来就撞见她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且不论谢君珩如何,白亦都感觉自己被戏耍了。沈宁是活腻了么?沈宁也觉得自己可能离死不远了,但她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白亦摆明了不想理她,她便对着马车里的谢君珩说:“外面好冷,我能上车说话吗?”车里一片死寂,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沈宁咬咬牙,提起裙摆往上爬。“下去!”白亦的剑毫不留情地指向沈宁。剑刃锋利,吹毛可断,沈宁从冰冷的剑身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凌乱的发,这样的狼狈毫无美感可言,打动谢君珩的可能很小。但她无路可退。沈宁微微偏头,露出纤细的脖颈,一字一句道:“他没有让我滚。”谢君珩没有允许她上车,却也没有明确说不能。她只能赌谢君珩还没有折磨够,不会就此罢手。车里还是没有声音,僵持了会儿,到底是白亦收了手。沈宁连忙爬进车里。谢君珩在军中磨砺过,不像一般世家子弟那般娇贵,车里没有炭火,并不比外面暖和。谢君珩端坐着,冷眼看着沈宁匍匐在他脚边。沈宁心头惴惴,虽然腆着脸上了马车,但她不确定能不能让谢君珩消气,方才那个差一点儿的吻像是虎头铡悬在她头顶。迟疑了会儿,沈宁还是决定主动交代:“刚刚只是碰巧,他没有亲到我,以后我也不会让他亲的。”谢君珩的占有欲极强,当初老鸨偷偷让沈宁接别的客人,谢君珩不知从哪儿知道消息,把那个客人打了个半死不说,还亲手剁了老鸨一根指头。周鸿远的手是用来写锦绣文章的,沈宁不敢抱有侥幸赌谢君珩没有看到。她赌不起。沈宁不敢直视谢君珩的眼睛,低垂着脑袋等着宣判,然而过了好一会儿,谢君珩还是一言不发。今时不同往日,沈宁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压抑的沉默让他看上去更加捉摸不定。在外面站了会儿,沈宁身上眼睫上都落了雪,她的病还没完全好,这会儿雪化了,寒意跟着渗透衣衫,嗓子控制不住发起痒来。沈宁强忍着不敢咳嗽,忽然听到一声压抑的低咳。诧异的抬头,谢君珩板着脸问:“说完了?”嗓音极哑,虽然竭力保持冷漠,还是透出病弱。沈宁迅速反应过来,关切地问:“你也病了?”谢君珩拧眉,不满沈宁的答非所问,更不愿被她看出脆弱,正欲把人赶下去,沈宁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谢君珩的身体向来都是强悍的,就算偶尔有点伤风感冒睡一觉也就好了,但这次不知是被沈宁克的还是水土不服,他连着发了好几日的高热,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前所未有的虚弱。白亦擅作主张到豆腐铺买了豆花,还说沈宁想见他。明明她见了他就躲,怎么会主动找他?他觉得不可信,却还是来了,然后就看到她主动挽上她那窝囊夫君的胳膊,笑得温软动人。谢君珩本就发着热,看到这一幕更觉怒火中烧,他脑子里已经闪过好多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沈宁却在这个时候不怕死的凑了上来。为了扮演良家妇女,她现在穿的都是些宽松老气的衣裙,经营豆腐铺让她的脸和手也沧桑不少,被风雪一吹更是难看,可当她惶惶然的望过来时,又奇异的惹人垂怜。沈宁的手很凉,像是被冻成了冰块,可当她贴上来时,谢君珩只觉得舒爽。他烧得太厉害了,血液里的水分好像都被蒸干,这点冰凉恰到好处的救了他。沈宁不知道谢君珩在想什么,被他额头滚烫的温度惊到,急急地问:“你在发烧,还烧得很厉害,请大夫看过没有?”沈宁觉得谢君珩有点讳疾忌医,不管是伤风咳嗽还是受伤,他都喜欢硬扛。沈宁问着便要收回手,下一刻却又被谢君珩按了回去。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软化了很多,不知是否清醒,然后沈宁听到他说:“这次又是你招惹的我,你可知什么叫事不过三?”谢君珩身份尊贵,的确不是随便什么人能碰的,这话听起来像是谢君珩对她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沈宁心头发紧,小声辩解:“我是听你在咳嗽,想关心你,一时心急才出手冒犯,我……唔!”话没说完,后脑勺被扣住,谢君珩吻了上来。他病得厉害,这个吻却一点儿也不温和,反而凶狠至极,唇齿滚烫得如岩浆,像是要把沈宁焚尽。呼吸被尽数掠夺,沈宁眼前控制不住发黑,迷迷糊糊间,脑子里冒出一个离谱的念头。这是重逢后谢君珩第一次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