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丫怀着一颗八卦的心,自己套上衣裳,麻溜地顺着床舷滑下去,趿拉着鞋去找她爹娘。结果发现她爹娘已经砍了一天井毛竹回来了。哦,原来她爹娘是干正经活儿去了……伍老娘伺候着宋大丫洗白白、收拾整齐,给她把早饭放在椅子上,又搬了张小凳子给她坐,然后去帮儿子儿媳干点能干的活。宋大丫一边“呼呼”地喝粥一边想,她婆婆可真是,一点多的话都没有。哪怕问问她要几条酱萝卜也好呀!因为已经给女儿做了个饭盒,宋大郎有了经验,做起来也快。就是毛竹虽然竿子粗,但也不是每根都一样,做不出完全一样大小的。梅氏给宋大郎出主意,哪些用来做饭盒,哪些用来做水壶,——梅氏本来想叫水筒,但宋大丫不干,非要叫水壶。“既然茶壶能叫茶壶,这个为什么不能叫水壶?”宋大丫还挺有理的,“人家有茶壶,俺们有水壶!”“噗嗤——”伍老娘没忍住,笑了。宋大丫可得意了。瞧瞧她这灵光,“嗖嗖”往外冒!上辈子的珍妮·宋撇嘴:你那是灵光吗?你那是借光!----------宋大郎做木工活儿很有一套。他先把毛竹锯成一截一截,然后削出口,接着细细打磨,看得十分舒适。认真干活的男人真帅!“爹,你把那个口子,往里面磨掉一点呗!”宋大丫捧着脑瓜瓜指挥她爹。“怎么磨?”宋大郎不解。“就这样,这样呗……”宋大丫一顿瞎比划。她其实就是想壶口不要那么尖锐,免得刮到嘴。宋大郎试了一下,发现做出来的东西不仅样子好看了一些,用起来感觉也好了很多。宋大丫看她爹是这块料,又生出个想法,开始撩她爹。“爹,你做东西做得这么好看,拿出去卖一定很受欢迎吧?”“还行吧。”宋大郎闷声回答。他年纪轻,见识还不够,手上功夫也还差些,那些贵重的大件家什,比如床、榻什么的,人家不敢让他单独打。他也就打一些凳子、架子、案几、箱笼、柜子之类的,再偶尔做些讨巧的小玩意儿。宋大丫以为,这样就够了。“爹,你有没有想过打出自己的名声?”宋大丫蹲在地上,扒拉着她爹做好的东西玩,状似无意地说。这个宋大郎倒是想过。毕竟干手艺活儿,有名声跟没名声,那差别太大了。你没瞧见那些大名气的老师傅,上门给人做活儿,主家那是恭恭敬敬地请进去,上座,好酒好茶好饭伺候。至于其他人,能混碗带肉的糙米饭吃都叫主家大气。宋大郎还是沾了点他爹的光,不然就凭他自己想走上这条路,门儿都没有!就算他去拜别人为师,不白干十年也甭想出师!“名声不好打呀!”宋大郎叹气。“爹,你看啊,隔壁村有个姓张的开了个打铁铺,人家都管他叫打铁张。”宋大丫给她爹出主意,“要不俺们就叫木工宋?”宋大郎被这话震了一下,有点呆。宋大丫倒觉得她还含蓄了。听听后世的张小泉、王麻子、十八子作,哪个不是以自己的名字做招牌?“大郎,俺听这名儿,还真不错!”梅氏倒是挺喜欢的。梅氏发现了,宋大丫对起名这件事儿,有一种天然的兴趣和执著。她常常自己改变某样东西的叫法,主打一个形象、简单、直白。刚开始夫妻俩不大习惯,等习惯之后发现,还挺好记的。“就做这么点东西,哪好叫什么木工宋……”宋大郎有点不好意思。宋大丫一看她爹扭扭捏捏的样子就乐。她爹上钩了!“你本来就是个木匠,做木工的,又姓宋,叫木工宋有什么不好?”梅氏帮女儿的腔。“不是,感觉这个名号太大了……”宋大郎还是摇头。老师傅都不敢这么叫呢。“那就不叫木工,叫巧工呢?”梅氏积极出主意,“你看你做的这些,没点儿巧思还真做不出来!”宋大郎腾出手摸摸女儿的脑袋,一脸宠爱地道:“都是大丫的主意,没她俺也做不出来。”“爹,俺也觉得巧工宋好听。”宋大丫拍板,“俺决定了,俺家的的名号,就叫巧工宋!”宋大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流露出来一股威势,把宋大郎跟梅氏都惊了一下。“咋有点像村正呢?”宋大郎心里嘀咕。“就你主意多!”梅氏就笑,笑完了问,“你又在哪里听到的打铁张?”“二狗子呢!”就这样,二狗子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宋大丫心里荣获了”宋家台第一好伙伴”的称号。“对了爹,既然名字起好了,你把名字刻到饭盒上去吧!”这样卖出一个,就相当于打了一次广告。“这个……”宋大郎有点犹豫。他倒不是不喜欢这个点子,县里那些有名号的铺子其实都这么干。只是“巧工宋”三个字有点多,这竹子做的饭盒水壶本身也不是什么精贵物件,别回头刻字的功夫比做一个还多。拖慢了速度,得不偿失。“那要不刻个宋字就好?”梅氏道。“宋字上面画个圈圈!”宋大丫补充。她的本意是类似后世的商标注册标志,转念一想她爹可能听不懂,干脆又改了说法。“不要圈圈,画个梅花形状,代表俺娘!这样爹娘的名号就都有了!”梅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女儿的意思,眼眶不禁有点发红。宋大丫眼睛一转,看到默不作声、默默干活的伍老娘,又说:“梅花有五辦,这样婆婆的名号也有了!”伍老娘觉得眼睛有点涩,默默起身进屋去了。宋大郎心里是既感动,又骄傲。感动女儿心里有全家,骄傲这是他女儿啊,这么聪明!“俺们都有了,那你呢?”宋大郎逗女儿。宋大丫觉得这事儿好办。“你把宋字刻大点,不就是俺了!”梅氏失笑。感情他们都是在衬托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