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姑娘被剃成光头,应该换谁这会儿也笑不太出来。看乔辛夷躺在床上一副人生无望的表情,傅青山知道自己不该笑,但又莫名觉得好笑。他压着唇角在病床边上坐下,安慰着,“没关系,头发剃了还能长,养伤要紧。”护士正在边上给乔辛夷挂水,顺嘴接了句,“天气热,怕头发多会闷汗导致伤口会发炎,一开始医生说剃一半就成,但后来发现她头发长虱子,所以又叫全剃了。”护士笑着道,“全剃了也好,再长出来的头发就干干净净的了。”护士的语气没有嘲讽,完全是安慰,患者的情况她听同事说了。知道了也只有同情她的境遇,哪里还会嫌弃她呢?生活在那样的家庭,还是被打成傻子,哪里还能保持干净?“我知道。”乔辛夷朝着护士笑了笑,正要问她要住几天医院,陈大川就进来了。陈大川是一个人进来的,代表公安来看望一下,也顺便来找乔辛夷说一些案子进展。他手里提着两个水果罐头,进门一眼瞅见乔辛夷的一半裹着纱布一半十分亮堂的脑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收到来自三双眼睛的斥责陈大川双手握拳放在唇边假意咳了一声走了过去,问乔辛夷,“感觉怎么样?”“感觉很凉快。”乔辛夷板板正正地回答了一句。陈大川顿时哈哈笑了出来,心想着这傻妞不傻了以后性子怪有趣的。傅青山瞥了眼咧着嘴乐着的陈大川,问,“案子有进展了?”“有,我过来就是找傻妞说这事。”陈大川收起笑点点头,“我们是在半道上遇到人把人都带回去的,一开始陈大牛两夫妻还不承认偷换孩子的事,后来用了点审讯的手段两人才招认了。”“当年陈大牛两口子经亲戚介绍去了省城给人帮忙,两夫妻给一对老人洗衣做饭,主家老头子偏瘫,所以也需要陈大牛这种力气大的男人,所以陈大牛媳妇儿就在省城医院生的孩子。”“陈大牛媳妇儿是大半夜生的孩子,当时一个产房里一共有三个产妇,也是巧了,都生的女儿。”“其中一个产妇家里是市里纺织厂的女工,男人也是纺织厂的工人,是双职工家庭。”“还有一个产妇是老师,男人是军人,加上陈大牛两口子,一共三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生孩子,另外两个产妇都没有家属在产房外面等,陈大牛家的就是趁着医生和护士出去喊另外两个产妇家属的时候,看两个产妇那会儿都昏睡过去了,就趁机把三家孩子偷换了。”“陈大牛两口子交代,他们先是看刚出生的傻妞白白净净的,觉得这孩子长大以后指定是个漂亮的,觉得女孩子漂亮就能多要点彩礼,就先把他们家的女儿换到傻妞亲妈那去了。”“后来又想着另外一家家里有钱,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军人,就又把他们女儿换到那家去,然后把那家的女儿换到傻妞亲妈那去。”“陈大牛两夫妻换完孩子担心被发现,第二天天一亮就出院了,主家一看这两人还要照顾孩子伺候月子的,也不要他们了,陈大牛两夫妻当天就收拾了东西回了噶子村。”“对了,陈大牛还说,另外两个产妇家里也是奇怪,像是没家属一样,他们两口子出院的时候都没见那两个产妇家属出现。”陈大川说到这打量了乔辛夷一眼。知道这些真相以后公安同志们都替她感到难过。原本是省城双职工家庭的孩子,家里条件再怎么差也差不到现在这样。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打成傻子,傻了这么多年。一天学没上过不说,陈大牛两口子对这偷换回来的女儿不上心到,甚至到现在连户口都还没有给她上。这傻妞长到这岁数了竟然还是个黑户。“傻妞你放心,我们已经联系上省城的公安同志让他们帮忙找你亲生父母了,只要有消息省城的同志会立刻联系我们。”“你是在省城医院出生的,那肯定会有记录,而且也知道你父母是纺织厂的双职工,不管是从医院那边查起,还是从纺织厂那边查起,都不难,应该很快就会联系上你亲生父母。”乔辛夷对于能不能找到亲生父母并没有那么在意,黑户不黑户也无所谓,反正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里,最多当新号注册就是了。不过能去省城也好,本来省城也是她的目标地。“除了偷换孩子这个案子,那对于陈大牛夫妻故意杀人且买卖尸体这个罪,再加一个封建迷信这些怎么说?”乔辛夷这话一问出来傅青山和陈大川都不由得向他投去一个错愕的眼神。这话怎么都不像一个一天学都没上过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咳咳。”陈大川十分惊讶,“你知道得还挺多的,连买卖尸体尸体罪你都知道?”“她识字。”傅青山的语气是平静的,而不是询问。要是不识字也不会问他姓氏是哪个字。“我天生就聪明。”乔辛夷扬着眉。乔辛夷只说了这简短的一句话,剩余的陈大川全自己脑补了。“我听过你们村的人说你天天往你们村里学校跑,随便进一间教室蹲在往角落里一呆就是一整天,跑得比正经去上学的孩子都勤快。”傻妞虽然傻,但是力气大,村里大人孩子吃过几次亏以后都不敢主动去招惹傻妞。再加上傻妞窝在教室角落里也不吭声,不影响课堂,学校老师知道傻妞的情况都同情她,所以也不会赶她走。陈大川感慨着,“别人以为你在角落发呆其实你是在听老师上课吧?就这样就自己学会识字,你确实天生聪明。”一想到傻妞有这读书的天赋陈大川咬牙切齿,“陈大牛两口子可真该死啊, 你要是在你亲生父母身边长大,双职工肯定会送你去读书,去年高考就恢复了,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大学,说不定能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乔辛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别说上大学了,我指不定能上天呢。”“开飞机啊?还是造飞机?”陈大川眼神都变了,“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伟大的目标。”傅青山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眼陈大川。即便乔辛夷表情十分正经,但是傅青山竟还是察觉到她那一句能上天的语气绝不是什么好话。反正不可能是开飞机或者造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