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山总是冷清的,走了一个小时,人影子都不见一个。我鬼鬼祟祟的,在无数个坟头间穿梭着。貌似又摸不清拜错的坟是哪个了。这里的坟头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密集得令人恐惧。我有识别困难,主要是这边的丧葬习俗大同小异,碑文款式都是差不离的,看哪个坟头都很像。印象里,那女鬼的碑文上,是有青苔的,和他们张家村人的张姓不同,她姓王。至于叫王什么,碑文被青苔给覆盖,一时间也看不太清。在那一片区域里,足足找到了三个这样的王姓坟头。我该拜哪一个?万一拜错了,又是冤孽缠身。我在那里徘徊不定,足足浪费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累了,随便选了一个坟头边的石头,坐了下来。我发誓,我啥也没干,就是歇个腿儿。然后,就泄气的回家了,总不能把三个坟头都拜一遍吧。被女鬼缠身后,我是再也不敢乱拜了。至于手里的供品,提回来的路上太饿了,忍不住扯了个鸡腿吃起来。第一口就差点给我整吐了,一点滋味都没有,食之如嚼蜡。再尝尝别的糕点果子,都是一样的味道。“呸呸呸!想不到王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也是个黑心肝的,竟然还卖过期食物,糊弄鬼呢!”我有些生气,一口气冲回小卖部。“王老太太,快出来!赔钱!”我的大嗓门是那样响亮,王老太太大概是受到了点惊吓,颤颤巍巍的冲了出来。“张小天,咋地啦?发生了什么事?”我指了指手里面提着的东西,把事情的严重性讲了一遍,然后强硬的道。“这玩意儿给狗狗都不吃,你可不能赚这黑心肝的钱,必须得赔偿,快点的。”王老太太半信半疑的扯过袋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除了鸡腿被我扯下来,其余的都是原封的没动过。她也扯了鸡腿子尝了尝,直接一口吐到地上。“怪事哈,这可是我现杀现做的鸡,我敢拿我死去的老倌发誓,真没糊弄你。”“管你的,赔钱就行,东西我都不要了,害得我白跑一趟。”在我的胡搅蛮缠下,王老太太最终还是退了15块钱。心满意思的拿钱走人。走到拐角处,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这孤寡老太太一脸愁苦的在那里唉声唉气,也怪可怜的。咬咬牙,我取了五块钱,强行塞她手里了。别的东西,她还可以卖,这个鸡,就当我买了吧。她怔愣的站在原地,似乎感动到了,不停的擦着眼睛。如果我能凑近一点的话,应该能听到王老太太正在嘟囔着什么。五块钱根本买不了一只烧鸡,买两个鸡腿子还差不多。我回到破屋的时候,已经是天黑时,隔壁的念经声,打鼓声很是嘈杂,驱散了这院子的冷清。我人才刚出现在院子里,那屋檐下挂着的红绳,突然无风自抖起来。钉铃铃的乱响,在这夜晚显得很是刺耳。“谁?谁在外面?”“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灵台洁净,欲念自然染污不得......魍魉灭迹......”张瞎子在屋子里面念着古怪的经文,好似感知到了不祥,气氛很是紧张。我大声的嚷嚷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头。“大叔,你慌什么,是我,我回来了啊。”正欲踏过正门进屋时,迎面而来有个什么东西,正中脑壳,打得我晕头转向。“大叔,你疯了不成,打我作甚?”他是瞎了,不是聋了吧,对于我的喝斥,无声于衷,给我气得,浑身直哆嗦。“孽障,此地不是福地,尔等也不是阳间人,勿在留恋,速速退去。”接着又是“咚”的一声,我特么的又被打了。两只眼睛都要被打瞎了,这张瞎子做事太不靠谱。说起来,我现在遭遇的一切,还都拜他所赐,没有他瞎指点,我如何会跑到坟山上去,招惹那等不干净的东西。“瞎子,你再不住手,休怪我无情了哈!”我在门边摸了一把笤帚,挡在面门前,顺路也能当个武器。这家伙再不停手,我发誓要干死他。好在,张瞎子忙着念经,没再出手。我小心翼翼的摸到床边,推了他一下,“莫念啦,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来超度我吧!呸!”越说越气,一屁股坐到床沿上。正在这时,原本一直念经的张瞎子,突然不念经了,抬手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给我扇倒在地上。“你有病吧!我是张小天,你竟然敢打我,我和你拼了!”这老东西不当人,我上前就去掐他的脖子。他急急的道:“小天,莫乱来!你身上刚才有个脏东西,我给你打跑了唉!”“什么脏东西?”我打眼一看,周围除了房檐下的铃当又响了一下,屁影子也没有看见一个。“我管他什么脏东西,你连着打了我三次,这个事儿不能这么算了。”我扑上去,压着这家伙就是一通狂揍。当然,我也没心狠手辣的往要害上打,只是打一下肉多的地方。呸!我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这才把这个瘟神捡回来。摸着被打痛的地方,再看看一声不吭的张瞎子,我是气不打一处来。“瞎子,我警告你哈,你下次若是再对乱来,我绝对不会再管你,你从哪里来就给我滚哪里去。”麻了,人善被人欺,我招谁惹谁了我。张瞎子叹息一声,倒也没有怪罪我什么,只是凉凉的道。“没有下一次了,金粉已经在刚才用完了,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插手了,你若是不想暴毙的话,就该赶紧想办法和那女鬼和解吧。”“还有,你刚才下山来,似乎还带回来了一个厉害的鬼物,你啊,都招惹了些什么厉害东西,你......唉......”这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我给震在当场。我上了坟山,非但没有找到女鬼的坟,反而又带回来一个。我的天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嘛。此时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屋子里面冷得离奇,和那种寒冬腊月的冷不同,这个冷,是冷入骨髓,透心凉的那种冷。随着屋中灯光突然一黑,场面如此熟悉,我意识到那所谓的鬼就要出现了。“大叔,我错了,你不要不管我啊,我好害怕!”“是祸躲不过,你......唉......”张瞎子继续念起经文来,只让我自生自灭。夜......好漫长,我好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