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天刚刚下过一场雪,不大,但有了冷意。温初宜拿着医院开的单子,裹着羽绒服朝贺家老宅走去。自从上一次怀孕流产之后,她已经有四年的时间没怀过孕了。四年来,各种办法都想过,西药中药更是吃了不少,就是始终都没有孩子。好在刚刚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说她身体已经调养好了,随时都可以准备怀孕。带着这份惊喜,她来到了贺家,刚准备进去,就听到客厅里面传来的笑声。那熟悉的声音,让她脚底下的步子一下子停了下来。“瑶月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大学马上要毕业了吧,毕业之后怎么打算的?”“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赶紧嫁给我们家嘉言,给他生十个二十个小猴子啊!”被夸的女子娇羞一笑:“小姑快别这么说,我和嘉言不是那种关系!”“嗨呀,你害羞什么,我跟你交个底儿吧,我们贺家都对你很满意,你们结婚就是早晚的事。”“可是初宜姐姐那边......”恰好从里面走出来的佣人看到她,刚要开口,就被温初宜给止住了。佣人朝里面看了一眼,温初宜朝她笑笑,一张脸看不出什么血色。佣人叹了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人便走开了。“她那么大岁数了,一直都没有孩子,医生早就说她不能生了,她和嘉言离婚是早晚的事,你不用管她。”说话的人是贺嘉言的小姑贺清华,温初宜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握着江瑶月的手,很是热络,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瑶月才是贺家的儿媳妇。“哟,这是谁来了?”贺清华不待见地瞥了一眼温初宜:“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还让这么多人等你,怎么好意思的?”从温初宜嫁进贺家,贺家的人就不喜欢她,各种嘲讽也是经常的。她还未开口,被围在中间当成宝一样的江瑶月快速站起来,紧张不安地解释着:“初宜姐,抱歉,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来了。”江瑶月穿的很正式,似乎为了讨好贺家人特意穿了一件平时不会穿的旗袍,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按理说应该很端庄大气,但却显得小家子气。温初宜的目光落在江瑶月脖子上的星星项链,愣住。贺清华故意说道:“瑶月,你不用在意她的看法,一个常年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我要是她,都没脸来见长辈。”“你们别这样说初宜姐姐,她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因为......”“行了行了,你可别替她说话了,你那么单纯善良,少跟她接触,到时候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都不知道。”温初宜的手偷偷地握成了拳头。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贺嘉言看了一眼进来的温初宜,看了一眼腕上的江诗丹顿:“都这个时间了,你怎么才来?”贺嘉言一身西服,也比平时回老宅穿的正式,头发梳的板正,竟然有种当年他们谈恋爱的精气神。温初宜想要从兜子里将单子拿出来的手又松开了,心里像是被一万根针扎了一般,一张脸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温度:“有点儿事耽搁了。”贺嘉言转头看到江瑶月,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贺清华笑着说道:“这不是你妈妈一直都没有见过人吗?你们两个的事情那么多人知道,我之前去公司见过,瞧着挺满意的,就把她给叫过来了,想着一个人见也是见,不如咱们贺家一起见了。”江瑶月小鹿般的眼睛里都是担心:“嘉言,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小姑会把我带到这里来。”贺嘉言看向温初宜,似乎想要说什么,只见一位老者从里面走出来,带着不怒自威的神情。“人都到齐了?”“爷爷。”贺嘉言恭敬地叫着。贺清华主动来到老人家身边,笑意盈盈:“都到齐了,爸,今天我还给您老带来了一个惊喜。”贺老爷子看向了贺嘉言,又注意到他身边的女人,面色一沉。贺清华给江瑶月使了一个眼色,江瑶月忙凑上前,紧张地叫着:“爷爷,你好,初次见面,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她将手上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去,从外观看知道是武夷大红袍,她一个学生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还不是贺清华提前帮她准备好的。“管谁叫爷爷,你是谁,贺家也是你能进来的地方?”“爷爷,她是......”贺清华要解释,贺老爷子就喊道:“来人,把闲杂人等给我赶出去。”“爷爷!”贺嘉言想要帮忙说话。江瑶月一张脸委屈的好像泪珠随时都会掉下来。贺老爷子看向温初宜,脸色才好看了许多:“初宜,你来了。”温初宜敛了敛心神,欲开口,贺清华警告地看着她,同时还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温初宜帮忙说话。温初宜咳嗽了几声:“爷爷,我身体不太舒服,就不在这里吃饭了,我来看您一眼,您老身体没事就行。”她准备离开,贺老爷子连忙问道:“身体怎么还不舒服了?看医生了吗?”贺清华见她不帮忙冷哼地说道:“她每天都要吃一堆药,身体还不舒服,林黛玉转世吗?病恹恹的,看着就不旺夫。”“清华!”贺老爷子呵斥。温初宜淡淡的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先走了。”没有任何的留恋,温初宜就离开了。身后,她结婚了五年的老公并没有追出来。天气好像比来的时候更冷了,她戴上帽子和围巾,不想冻着自己。温初宜是二十八岁嫁给贺嘉言的,那年贺嘉言才二十三岁,她跟他说,我比你大,你想清楚了吗?他说想清楚了,姐姐,我就喜欢你,就想跟你在一起,谁来阻拦我们都没用。温初宜也不是恋爱脑,并没有被感动到,但是一次意外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命运。她是一名画家,总是喜欢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画画,有一次被困在漫天的大雪里,救援队都没有找到她的时候,贺嘉言花了五个多小时走在没到了腰部的大雪里面找到了她。当时,他的手脚都冻坏了,见到她时,还傻呵呵一笑,姐姐,你看,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能找到你。那一刻她才知道,他早已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个可以承载她全部命运的男人。但就在结婚的前一刻,她还是很理性地跟他说,我们之间相差五岁,女人本来就比男人不抗老,到时候你会不会嫌弃我?他说,姐姐,如果有一天嫌弃了你,就让我五雷轰顶天打雷劈。温初宜及时捂住他的嘴,即便她不迷信,也不想让这些事真的巧合发生。所以,即便是两家在很远的城市,她也选择远嫁给他。结婚的前四年,他们的感情确实是很好。是什么时候不好了呢?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温初宜看向门口那边。贺嘉言明显喝了酒,温初宜走过去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