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我有了孩子。裴恒说:「月儿心善,考虑到你寂寞,让我给你一个孩子。」「你要念着她的好,好自为之。」我无意与他争辩什么,只顾着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就像摸着触不可及的希望。生产那日,上官月毒性发作,把全府的大夫叫去了,裴恒也陪在她身边。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着急得不行,跑遍了全府跪求来一个半吊子产婆。那产婆说我胎位不正,死命地压我的肚子。撕心裂肺的疼,死亡的恐惧。让我吓得想哭,想号叫,产婆却死死用布堵住了我的嘴。「夫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省点力气,孩子快出来了。」昏暗的烛光下,产婆拿着剪刀,脸上沟壑纵横带着狠劲。竟然让我想到了小的时候看的容嬷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仿佛被大货车碾压了一遍又一遍,孩子终于出生了。他跟裴恒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见他我就难受。但他与我血脉相连,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我没有经商头脑,也没有办法接触官僚,每日只能窝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院中。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曾经的现代知识教给他。却不想,当他接触上官月那一刻,也看不上我了。我教他化学。他说:「你那些新奇的东西不过是奇技淫巧,远远不如月姐姐的知书达理。」我教他封建社会注定被推翻。「大逆不道!娘要是再教我这些,我就让爹打死你!」久而久之,他越发怨怼。一次上官月不知怎的,走到了我的小院前。我还没说话,儿子就惊喜地扑到她怀里,向她撒娇:「月姐姐,我今天又学了一首诗,我念给你听啊!」上官月含笑着拥住他,略带好奇往里看,正好对上我的视线。「书文,那是你母亲吗?」他说:「那是大肚婆,你不知道,她肚子上好多纹纹,可丑了。」「我想让你当我的母亲。」我呼吸一窒,只觉得整个人喘不过气。裴恒知道她来我这处,着急地赶来将她护到身后。「月儿良善,你不要对她做什么坏事。」说完,他抱着儿子,牵着上官月离开了。上官月银铃般的笑传来:「她肚子上真的有纹吗?那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像妖怪?」儿子语气中满是雀跃:「等哪日她睡着了,我偷偷带月姐姐来看!」我隔着门,打眼望去,他们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