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薛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是镇国大将军嫡长女,一个是定远侯家小公子。我父与定远侯皆有从龙之功。定远侯镇守塞北多年,他的小公子薛彦是在林府长大的。薛彦自小是个皮猴子,偏巧我也是。父亲是个粗人,却想把我养成一个矜贵的世家娇娇女。我偏不。我才不要在小院子里看着四四方方的天,我要看山看海。我要知道农人是如何耕种的,地里的庄稼是怎么长出来的,天上的大雁从哪里飞来又要到哪里去。要看到这南昭国的四海升平,海晏河清。那些年,薛彦带着我又翻墙又上树。我们两个都出身将门,军法亦是家规。常常是我在外面野了一天,归家后薛彦替我皮开肉绽。半夜,我偷偷拿着上好的金疮药翻进他的窗户,要给他上药。每每这个时候薛彦都脸红得像个红果子,拉着裤子死不撒手。“薛彦,你痛不痛啊?”“小爷就俩字,舒坦!”他人死了嘴都是硬的。“林昭月,我日后一定要成为你父亲那样厉害的大将军!”“林昭月,你可捡了大便宜了知道吗,你以后是要当大将军夫人的!”“薛小四,你爹可是侯爵,你日后只能是世袭罔替的小侯爷!”我倒药的手一松,药瓶直接砸在那红肿的伤处。“轻点!小月亮,你以为你是在治疗谁的屁股,是日后南昭大将军的屁股!”我笑得好大声。他红着脸笑骂:“小没良心的。”嫁给李淮之的这些日子,我总会想起和薛彦幼时种种。可等真的合上眼,午夜梦回时却是漫天的血腥。那并非抄家,而是一场屠杀。一场帝王将相蓄谋已久的屠杀。薛彦自小最崇拜的镇国大将军,我位高权重的父亲,亲自领命屠杀了定远侯府满门。除了薛彦以外,定远侯全府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无一幸免。一句“叛国者诛”。磨灭了薛家所有的功勋。那些曾经的荣耀,那些兄弟誓言,在圣上登基二十年后,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