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粥和米藏严实！</p>
幸好食物凉了闻不着什么味道，被棉被一闷，再让念左念右挡着，倒也不容易发觉。</p>
不堪一击的木门被踹开，佩儿带着两个穿黑甲的兵进来，“官爷您看，半月时间过了，他们这是想装死占着您的屋。”</p>
外头的风都不及她这话冷得割人。</p>
黑甲兵打量几人面色红润，一点儿没有快饿死的迹象，他们见过的将死之人多了，但凡能扛过刚来的半月，要么是有点背景，要么就是饿得吃同伴活下来。</p>
显然他们是前一种，不过问题是他们的背景也想他们死。</p>
“官爷，您快把他们赶出去。”佩儿恨不得谢晚意立刻就被冻死，好把她藏着的物件都据为己有。</p>
黑甲兵瞪了佩儿一眼，“用得着你使唤老子？滚一边儿去。”</p>
佩儿冷不防被刀背推了一把，吓得咽了咽，眼里却是幸灾乐祸。</p>
谢晚意见黑甲兵走过来，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好几次，她忍着胃里的恶心，“这屋子我付钱，要多少银子？”</p>
黑甲兵脚步一顿，摸着下巴一笑，脸上的褶子比墙缝还深，“你要买？”</p>
谢晚意直接拿出一对镶金的白玉耳坠，金光倒映在对方眼里，勾的佩儿都垂涎欲滴。</p>
黑甲兵伸出手，指甲里满是黑泥，谢晚意直接丢过去，“够了吧。”</p>
这是上好的汉白玉，别说买一间破木屋，在京城能买半个小院了。</p>
黑甲兵掂了掂，“只够两个月的租子。”</p>
簪雪急道，“两个月？我家王、小姐这东西买几处宅院都够，你看仔细了！”</p>
“这是方岭，有本事你们去东谷讲公平。没本事，就是爷说了算！”</p>
黑甲兵仰起下巴指着脚下，“这是官府安置流民的屋子，念你们刚流放过来不熟悉，才让你们白住了半月。要是死了，尸体丢到北区养那些恶狼，算是抵了租子，没死···就得滚。”</p>
“原本···”他朝佩儿一指，“她给了几吊钱想让爷赶你们出去。不过你给得多，这屋子再让你住两月。”</p>
说完，他摸着耳坠子就往外走。</p>
佩儿急眼，想拦又不敢，“官爷，您答应了我···”</p>
“滚开！”</p>
佩儿被黑甲兵推倒在地，恨得牙根痒痒，这些人不好惹，下次想再使唤他们，怕是要拿比那耳坠更贵重的才行！</p>
可谢府带出来的那点儿东西哪能和雁王府的相提并论！</p>
她气得不轻，一转头发现谢晚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挥手就是两巴掌，打得佩儿都懵了。</p>
“回去告诉谢瑶环，我的东西尽早还回来！如今没了雁王妃的头衔压着，我不会再惯着她。”</p>
谢晚意昨儿吃得饱，无论打人还是说话都底气十足，冰冷的目光更是如刀子逼在佩儿咽喉，她直愣愣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发现双脸火辣辣的疼。</p>
“簪雪，清秋！”</p>
“把她的衣裳首饰剥下来，人，给我丢出去！”</p>
谢晚意咬牙，“若是冻死了，丢到北区喂狼！”</p>
佩儿跌坐在地，有种当日被抄家流放的错觉，可就算官兵抄家也没谢晚意这么狠毒的目光。这还是那个软绵绵，打一拳都不知道躲的谢家庶女吗？</p>
不止她，就连簪雪和清秋都一时间没有动作，愕然看着自家主子，脑袋里嗡嗡一片。</p>
还是念右反应最快，一把抓起佩儿拖到外头，紧跟着簪雪和清秋也一起出去，很快就听到佩儿撕心裂肺的叫骂。</p>
簪雪虽浑身发抖，却还是狠心打了佩儿一巴掌，本就红肿的左脸顿时留下手指印。</p>
“闭嘴！”</p>
被簪雪一呵，佩儿立刻咬唇，眼睁睁被他们扒了外衣，连两个素耳钉都被摘下来，耳垂在拉扯中出了血，一接触冷风就凝了。</p>
簪雪和清秋看着佩儿落荒而逃，这些天积攒的憋屈得到释放，整个人都有了生气。</p>
谢晚意让他们拿佩儿的衣裳堵了门窗缝隙，还让明日拿着那对耳钉去东谷打水。</p>
黑甲兵的话点醒了她，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钱就能当爷。仔细想来，比京城复杂的权势环境简单多了。</p>
谢晚意整理了包袱，发现常嬷嬷带出来的首饰都是她从前喜欢的，若按黑甲兵那胃口，这点东西维持不了多久。</p>
她坐在床边琢磨，簪雪却只当她难过，“小姐，那副耳坠是王爷当初给的聘礼，您最喜欢了···”</p>
清秋拉了簪雪袖子，“王爷要真心疼小姐，就不会让咱们到这儿来了。”</p>
簪雪欲言又止。</p>
谢晚意挤出一丝笑，“先想个法子把剩下的白米和粥存起来，再过一夜，恐怕没法儿吃了。”</p>
这才是最头疼的事。</p>
念右修好木门，道，“小姐，可以挖个地窖！”</p>
没错，地下的温度比上头暖和，足以存放食物！</p>
这一忙活就过了大半日，为防止被四周流民发现，他们硬是在屋里挖了个洞，谢晚意叮嘱，“不必太深。”</p>
这屋子她不打算久住，以后或买或建，找个带院子的才好。</p>
因没有趁手工具，几人轮流用木板挖，除了最上层的一层被冻得发硬，下头的土质还算松软，而且越往下挖，土色越黑。</p>
东谷。</p>
佩儿从南区跑回来，冷还不是最可怕的，一路上那些人看过来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就是粘板上鱼肉，一不小心就会被生吞活剥。</p>
幸好她跑的方向是东谷，那些人忌惮东谷贵族才没动她。</p>
可一回来，谢瑶环不顾她死活，得知谢晚意非但没被赶出去，还用一对耳坠子抵了两月租子！</p>
“废物！”</p>
见佩儿脸上的手指印都冻得发紫，谢瑶环咬牙踹了一脚，“让你们搜她的包袱，怎么还有东西！”</p>
“雁王妃的位子本来是我的，那贱人抢了我的富贵，流放到这儿还拿着王府的银钱与我作对！”</p>
佩儿红肿着双眼，“大小姐，她、她还让您把东西还回去。”</p>
谢瑶环愣了一瞬，想起刚到方岭时她让人把谢晚意带过来的几床棉被和厚衣裳，以及常嬷嬷偷藏的五十两银票抢了过来。</p>
“她做梦！”</p>
谢瑶环神色一狠，“我的狗，她都敢打，看我不撕了她！”</p>
然而一出门就被凛冽寒风灌得喘不过气，她顶着风把门关上，又转身用背抵住，才终于喘过一口气。</p>
“生、生火！快点儿！这么冷的风，我的皮肤都要吹干了。”</p>
谢瑶环疯了似的让人烧火热水，用温热的帕子敷着脸，紧绷感才逐渐消失。她得保护好自己，算命的说过她是富贵主子，她会离开方岭，陛下会想起她的！</p>
而谢晚意，她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p>
谢瑶环摸了摸湿润的皮肤，心情也好了不少，“哼，谢晚意想要棉被，做梦！”</p>
“佩儿，你找两个人盯着谢晚意，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能不死！”</p>
这个季节，方岭申时就天黑了，漫长的夜极度难熬，每日醒来，街上都有冻僵的尸体。</p>
而谢晚意却出了一身的汗，挖地窖挖的。</p>
知道她有身孕，簪雪说什么都不准她再动手，喝了两口冰凉的粥，谢晚意从内到外冷得发抖。</p>
就算挡再多的衣服，夜里的风照样能穿透墙壁吹进骨头缝里。</p>
不过一会儿功夫，她便觉小腹有些痉挛，心顿时沉了下去。这种条件下活着都艰难，她还要养胎···</p>
宝宝，坚持一下。地窖挖好，夜里就有保暖的地方，不会再这么冷了。</p>
宝宝，你再给娘一点时间。</p>
她越是担心，不适感越明显，谢晚意用厚厚的棉被护在腰上，双手不停搓热小腹，一低头发现太极佩在发光。</p>
然后，霹雳吧啦的···屋里多了小半人高的一堆干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