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黄环视一圈,北面三?间正房,堂屋门紧闭,东西两边的房子不知做什么用的,也都关着门。
竹林遮住了外面的光,院子里只?比外面的竹林小道稍微亮堂一些,再加上一个死气沉沉、脸色苍白的男主人?、两个不敢大声喘气的公公,才离开繁华大街的姚黄有种误入话?本中妖鬼之地的错觉。
很?快,飞泉、青霭一南一北地躲到?了厢房外面的死角,像极了要帮大鬼拦截活人?生路的小鬼。
赵璲看着自己的王妃一会儿看左看右一会儿张前望后,一个人?做出的小动作比飞泉、青霭加起来都多,而这?个过程中,赵璲则将王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两遍,前几日她穿戴的雍容华贵,此时的素净扮相竟有种出水芙蓉之美。
暮色没能?染暗她的面庞,反倒叫她生出一种轻雾般的柔光。
赵璲的视线回到?石桌,他也是娶了王妃后才知道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女?子,白日她恍似明珠,夜里映着烛光泛起霞色,掌心所过之处处处凝脂,圆润丰腴,让赵璲分不清到?底是他定?力太差,还是她姿色过艳。
“坐吧。”
石桌只?有东西两侧放了石凳,惠王坐北,姚黄坐到?了东边,好歹抬头时能?望见西天的夕阳余晖。
“看,这?是我给王爷带的烤羊肉串。”
姚黄一边展开油纸一边给他介绍:“是南大街的那家?,据说我爹小时候那个摊就在了,全京城有名?的老字号,羊肉都是当天现杀的,保证新鲜,用的也都是他家?祖传的酱料秘方,这?么说吧,每年我过生辰,晌午必去望仙楼,黄昏必吃烤肉串,您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躲在北面厢房阴影里的青霭又急了,这?一年王爷都没吃过重口的东西,何况还是街边小吃,吃坏肚子怎么办?
赵璲面对的,是王妃笑着举到他面前的烤串。
姚黄自己也拿了一根,咬一口尝尝,满意道:“还热着,味道也没太大变化赵璲接过烤串签子,自己吃了起来。
烤羊肉肥瘦相间,表皮焦香内里细嫩,由此可见摊主的火候功夫。
赵璲吃完一串,姚黄马上递了第二串给他。
赵璲:“你也吃。”
姚黄笑道:“我在望仙楼吃得饱饱的,刚刚那串纯粹是为了解馋。王爷尽管吃,别看我给你分了九串,其实肉加起来还不够两个包子的馅儿,王爷这?么高的身板,要不是摸不清你的口味,我都想给你带二十串。有一次有人?请我哥吃,我哥一次吃了五十串!”
赵璲看看王妃伸出来的两只?手,笑了下?,算是配合她的惊奇。
“只?逛了南大街是啊,吃穿日用,数不清的铺子,我今天才只?逛了几家?首饰楼,明天还会去。”
赵璲看向她头顶:“可有买首饰?”
姚黄:“给我娘挑了两件她以前舍不得买的,我看上的都贵,银子没带够,明天再去买。哦,我那五件合起来一百两出头,二三?十两的首饰,戴出去应该衬得起我王妃的身份?”
她不想王爷误会她在首饰上花了太多的银子。
赵璲:“做主饰非常寒酸,做配饰略显寒酸。”
姚黄赵璲:“再出门的时候不用带银子,首饰挑贵的买,选好了让店里直接送到?王府。”
姚黄:“……那岂不是暴露了我的身份?我可不想让人?家?特别招待我,再说了,我就喜欢二三?十两的,好看就行呗,太贵了我觉得不划算。”
赵璲:“微服游玩时当然可以用,出席宴请的话?,难免被人?误会你这?个王妃当得不如意。”
姚黄:“随他们误会去,我知道我很?如意就行了,我买首饰是为了自己开心,只?要能?让我变得更?好看就是好首饰,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除非王爷也觉得我戴二十两的首饰会丢你的颜面。”
赵璲转了转他刚刚拿起的一根串,看着王妃问?:“你在王府,真的觉得如意?”
姚黄不假思索道:“当然。”
不用伺候公婆,寡言少语腿脚不便的夫君每个月只?用打六天交道,清闲如此竟还有两份丰厚的例钱,这?样?姚黄都不满意的话?,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
赵璲看得出她说得真心,所以昨晚他那么对她,她当时满嘴怨言,事后并未为此生恼。
九根细细的烤串,就着王妃欢快的话?语,赵璲慢条斯理地吃完了。
竹院的光线又暗了一分,姚黄看看堂屋紧闭的门,识趣地问?:“那王爷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赵璲还没应,外面有人?低低地敲门。
姚黄疑惑地扭头,就见飞泉鬼魅般从阴影里闪出来,到?了门前只?打开一条缝,姚黄都没瞧见来人?是谁,飞泉又把门关上了,转身禀报道:“是孔师傅,落了东西,让奴婢帮他去厨房瞧瞧在不在。”
赵璲知道是廖郎中,吩咐道:“你送王妃回明安堂。”
姚黄:“不用送了,我骑马很?快的。”
朝轮椅上的王爷夫君笑笑,姚黄起身走?了,到?了门外,除了霓光不见任何人?影。
随着马蹄声消失在竹林外的石板路,提着药箱的廖郎中从院墙一侧探出了脑袋,朝疑似等他的飞泉公公对个眼色,放心地出来了。
飞泉小声埋怨他:“您没瞧见王妃的马吗?”
廖郎中很?冤枉,他哪认得王妃的马啊,就快到?王爷推拿的时候了,他可不敢让王爷等。
飞泉提醒他下?次机灵点,将人?请了进去。
赵璲还在石桌旁。
廖郎中看到?了桌子上的油纸,也闻到?了诱人?的烤肉味儿。
青霭有点担心:“这?是王妃从南大街带回来的,王爷吃了会不会不适应?”
廖郎中暗道,他又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说得准?
“只?要肉质新鲜用料干净,应无大碍。”
青霭:“王爷刚吃完,是现在开始,还是再休息两刻钟?”
廖郎中躬着腰道:“最好休息休息。”
从始至终,惠王未发一言姚黄泡完澡躺到?床上,只?觉得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舒坦,从嫁过来后就是两个人?睡,今晚这?张大床终于只?属于她一人?。
白天活动的多,姚黄在床上滚了几圈,静下?来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竹院,廖郎中提着药箱离去,赵璲撑着扶栏稳而不急地来到?洗漱架前,解开中衣褪去短裤,捞起桶里的巾子擦拭全身。
屋子里安静得只?有巾子摩擦筋肉发出来的声音,以及破碎的水声。
擦好了,他穿上搭在一旁的中衣,撑着扶栏原路返回,看起来动作熟练,其实每一次身体的挪动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而任何需要用力完成的动作都不会多雅观。
熄了摆在一旁的灯,赵璲挪进被子。
池塘里响起了蛙鸣,另有园西湖中的水蛙相和。
屋顶一片漆黑,赵璲闭上了眼睛。
第21章睡得早,
姚黄醒的也早,卯正时分就叫丫鬟们进来?伺候了。
秋蝉端水,百灵整理梳妆台,
阿吉、春燕铺床。
出嫁前姚黄身边就阿吉一个?丫鬟,
阿吉去?打洗脸水的时候,
姚黄会自己?穿衣叠被?,
动动手就做好的小事,她不会全部丢给?阿吉,现在好了,四个?大丫鬟,
从穿鞋洗脸到梳头护肤,
全都被?人接管了。
就说梳妆,百灵会先给?她按揉一遍头皮,通发数次后才开始绾发髻,
涂抹面脂时,
姚黄仰靠在椅背上就行了,
百灵那双巧手会在她的额头、脸颊、鼻周、下巴、脖颈轻轻地揉转上好几圈,舒服得姚黄差点?重新睡过去?。
阿吉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还有这么?多花样?”
百灵笑道:“这样能?让王妃将面脂吸收得更好。”
宫里的妃子们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抗老,除了吃用得好,
昂贵的面脂、手巧的丫鬟也占了一部分功劳。
“不光面脂,
还有体脂,用于沐浴后涂抹于全身,
王妃今晚试试?”
主仆间渐渐熟悉,百灵也敢多说一些了。
她在宫里学的主要是梳头、按摩,不过杜贵妃身边人才济济,
百灵显露个?一技之长?就行了,在专给?娘娘梳头的那个?大宫女生病时代为伺候,
她真的太能?干的话,大宫女们该容不下她了。
姚黄光听?听?都觉得骨头要酥了:“嗯,今晚就试。”
王妃对百灵的满意溢于言表,阿吉没什么?想法,远远瞧着的春燕紧张地蜷了蜷手指。
得知画眉被?王爷惩罚之后,三?个?来?自翊坤宫的宫女都对自己?的前程充满了担忧,百灵主动露了一手,秋蝉昨日去?账房拿银子也办得圆圆满满,只?有春燕,还没有真正为王妃做什么?。
眼看王妃梳妆结束要换衣裳了,春燕最后给?自己?鼓鼓气,上前道:“王妃,天气渐热,昨日奴婢为您缝制了两顶帷帽,遮阳防尘的,您要试试吗?”
春燕拿手的是一手好绣活,姚黄想起以前在街上见的一些喜欢戴帷帽的富家闺秀或太太,欣然道:“好啊,快去?拿来?,正好今天起得早,我要先去?城外跑跑马。”
早上凉快跑马,热起来?了再?去?逛铺子。
春燕眼里立即多了光彩,小跑着出去?,小跑着回来?,两手分别拿了一顶帷帽,胳膊上还搭着两条雪白轻纱。
两顶帷帽都没有做高高的帽盖,只?有一圈宽檐,宽檐中间是空的,可以直接戴在发髻上,这样夏日用起来?才不会闷到脑袋。一顶帷帽更贵气,宽檐上别了一朵盘子大的浅黄牡丹绢花,檐边一圈垂下缀着小珍珠的短流苏,另一顶就没有流苏了,丰满的牡丹绢花也换成了一朵小小的桃花。
春燕:“这顶简单的王妃微服游玩时戴,这顶王妃在府里游园时戴。”
帷帽垂下来?的白纱都只?到颈部,如果王妃要骑马,可以取下短纱换上春燕胳膊上搭着的及腰的长?纱,更能?隔挡马蹄溅起来?的飞尘。
姚黄喜欢极了,分别试戴了一番,因为她现在穿的是细布衣裳,就选了桃花帷帽,由春燕换成长?纱。
吃了早饭,让小丫鬟去?给?张岳传话,姚黄自己?去?了竹院。
清晨的竹林也是幽静的,却比黄昏时多了一种蓬勃的生气,短短的一段石板路,姚黄在林间找到好几根刚从竹笋变成的细竹。
到了门前,姚黄轻轻叩门。
飞泉凑到门缝,乍然对上一圈白纱,飞泉蓦地心?头一紧。
下一刻,来?人挑起半边轻纱,笑起来?眼睛里好像装了星星:“是我。”
飞泉忙打开门,依然是溜出来?跟王妃说话:“您要见王爷吗?”
姚黄:“是啊,我要出门了,来?跟王爷打声招呼。”顺便让王爷瞧瞧她的帷帽,让他知道她学起了大户人家的做派,并不是每日都在抛头露面。
飞泉:“王妃稍等,奴婢进去?传话。”
这一次,姚黄还是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然后青霭直接将惠王推到了院门这边。
两扇门板缓缓打开,王妃闻声转身的身影出现在了赵璲面前,戴着帷帽,穿了一件桃粉的交领小衫,底下一条浅碧色的旋裙,旋裙裙身可分合,女子骑马多穿这样的裙子。
轮椅停好后,青霭迅速避到了远处。
姚黄故意与惠王保持距离,隔着轻纱问:“这样,王爷能?认出我吗?”
赵璲看到了一双朦胧的黑眸,看到了她红润的唇瓣,脸庞确实看不清。
知道她想听?什么?,赵璲摇摇头。
姚黄往前走走,离他三?步远,微微躬着腰方便他看:“这样呢?”
轻纱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曳,哪怕王妃停下来?了也没有落稳,赵璲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清晰红唇,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的淡淡面脂香。
他垂眸,点?点?头。
姚黄笑了,将前面的白纱固定在帽檐上,弯着腰跟他说话:“王爷吃过饭了吗?”
赵璲:“才吃过,不必如此,站直了说。”
姚黄:“可我不想你仰头看我,规矩不规矩的,两个?人离得近些才像夫妻。”
说完,她单膝蹲在轮椅旁,仰头看他:“这样也行,反正不能?让王爷累到脖子。”
赵璲:“……去?石桌那边吧。”
姚黄:“不用麻烦了,我陪王爷聊两句就走了,早上凉快,正适合骑马。”
赵璲扫眼她的裙摆:“去?吧,迟了该热了。”
姚黄瞅瞅里面紧闭的堂屋门,实在想不通王爷怎么?能?忍受整日整日都闷在里头,就算王爷嗜好读书,把脸捂成这般病态的苍白,怎么?想都对身体没好处。医馆里的郎中经常凭气色诊断一个?人是否有病,王爷腿废了,可不能?再?把别处闷坏。
“王爷要不要陪我去?跑一圈?”
姚黄小心?翼翼地邀请道,惊雾那么?有灵性,只?要想办法固定稳王爷的双腿,慢点?跑应该没问题。
她蹲在眼前,赵璲无法垂眸,看向一旁道:“不了,我说过,我不喜出门。”
姚黄紧张了:“王爷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赵璲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没有,我只?是不想你下次有什么?游玩的计划也想着我,一次说清楚,免得次次都要辜负你的好意。”
姚黄的胆子也没有青霭等人想得那么?大,尽管她希望王爷多晒晒日头,可只?要被?王爷拒绝一次,她暂且就不敢尝试了。
方才轻松的气氛不复存在,赵璲喊了青霭。
他要进去?了,姚黄只?得一个?人走上竹林小道,走到一半她回头,发现院门已经关上了。
姚黄懊恼地拍了拍旁边的一根竹子,或许她今早就不该过来?,王爷早交待过,让她有事找他,无事便算了。
来?到王府正门前,张岳等侍卫已经准备好了,八个?侍卫各有一匹马,同时也把养在王府马厩里的八匹骏马拉了出来?。姚黄自己?骑惊雾,让阿吉骑她的霓光,剩下六匹交给?六个?侍卫,让他们两两一组分别走京城的东、西、北三?门,溜足一个?时辰再?回府,张岳、王栋继续保护王妃就行。
阵势太大,总管郭枢都来?了,听?完王妃的安排才松了口气。
如果王妃真的自己?带六匹空马出城,肯定会引来?百姓的围观,万一被?谁看出这些是惠王府的马,百姓该感慨王爷一废,连府里的马都成了摆设,而这样的感慨对王爷来?说绝不是什么?中听?的话。
既然他来?了,姚黄特意问道:“我不懂如何养马,天天关在马厩里会不会出问题?还是说隔一段时间得放它们出去?跑跑?”
刀这种死物放久了不用都会生锈,何况马匹。
郭枢道:“王妃担心?的是,平时马夫会牵着马沿着马厩外围绕圈,早晚各一次,正是为了保持它们的筋肉状态。”
姚黄:“光走就行了?”
郭枢:“……那肯定还是跑跑更好。”
姚黄:“那就这样,以后我跟王爷不用马的时候,你叫侍卫每天早上去?城外溜一个?时辰,下雨下雪的天气就算了。”
郭枢:“是跑马跑够了,叫王栋把马牵回王府,姚黄继续去?逛铺子,把昨天看上的首饰买下,再?挑几匹绸缎与细布,肚子饿了换家酒楼吃饭,吃完再?买点?小东西,跟着在茶馆听?了一个?多时辰的书,说书先生休息的时候,她就改听?茶客们闲聊。
茶客们最厉害了,京城有什么?新鲜事他们都知道,小到自家街坊出了小叔勾搭嫂子的丑闻,大到某个?大官的亲戚犯了什么?事,讲到精彩处能?把说书先生都引来?,跟着大?*?
家一起听?得津津有味。
黄昏时分,姚黄尽兴而归。
这回她给?王爷带了一把寻常百姓家常用的大蒲扇,等飞泉凑到门缝,姚黄叫他不用开门,直接把蒲扇侧着塞了进去?,低声道:“你跟王爷说,我知道他什么?金贵物件都用过,很?难再?觉得稀奇了,于是给?他挑了这把蒲扇,别看它便宜,也没有折扇风雅,但夏天用这种蒲扇扇风最凉快了,正适合王爷在家里随便用用。”
飞泉:“王妃稍等,奴婢请王爷出来?,您亲自送姚黄:“别麻烦了,王爷自己?在屋里待得好好的,出来?见我还得折腾一下。”
将蒲扇塞到飞泉手里,姚黄转身跑了,她要去?洗澡,要去?试试百灵的全身按摩,反正王爷不喜打扰,她何必费脑多陪他一遭。
飞泉开门去?追,奈何王妃跑得太快,他追到竹林外面的时候,王妃都瞧不见影了。
没办法,飞泉只?得托着那把其貌不扬最多五个?铜板的大蒲扇去?传话。
赵璲盯着那把蒲扇。
去?巡视四大营的时候,他在小兵的大通铺上见过,夏日进出京城时,他在路边百姓或小贩的手里也见过。
他接过蒲扇,试着扇了扇,确实比折扇省力且风大。
只?是,她为何不亲自给?他?
第22章惠王爷一直都?醒得很早,
孔师傅的早饭送过来的也就早一些。
往常吃完,王爷要么挪去书?房要么挪去后?院,再没有?其?他消磨时间的去处,
今早王爷忽然有?了对弈的兴致,
让青霭将轮椅推到院子里的石桌旁,
他的轮椅在北,
青霭去厨房提了一把木凳放在南边。
因为王爷出来了,飞泉随手带上?了堂屋南门?。
其?实飞泉还想去把院门?敞开,让王爷亲眼瞧见王妃踏着林间小路走过来的轻盈身?影,只是王爷下棋的举动已够反常,
做更多,
真让王妃瞧出王爷迎客的心?思,王爷未必高兴。
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十来年,飞泉与青霭都?很清楚王爷的性情,
王爷若喜欢一样糕点,
他会多吃几块儿,
底下人看懂了自会吩咐厨房下次继续送这种?,底下人不?机灵厨房送了新花样,王爷宁可少吃也不?会开口?索要,
至少在这些日常琐事上?,
王爷鲜少显露心?意。
再有?,矜持点挺好的,
大喇喇敞开门?眼巴巴地?张望,那是后?宫期盼圣恩的妃嫔所为,传出去有?损王爷的威严。
自个儿琢磨一番,
飞泉回到门?房当差了,站在小小的南窗前,
透过墙根一溜密集的翠竹枝叶窥视竹林小道。
盯得眼睛都?快花了,飞泉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飞泉笑了,先挪到门?房门?口?,只等王妃一敲门?就赶过去,这回不?用叫王妃等了,直接进?就行。
“咚咚”两声,很轻的动静,在这座清幽的竹院却格外明显。
青霭做了个扭头的动作,与此同时,赵璲抬眸。
去年重修竹院时,为了提防哪个不?懂规矩的下人透过门?缝往里偷窥,院门?的两扇门?板做得特别紧,合拢后?只有?窄窄一线缝隙,像飞泉贴着门?缝才?能看清外面的景象,石桌这边,如赵璲这等常年射箭练出来的好眼力,也只能勉强辨认出门?缝外多了一线红色。
没等青霭转过脑袋,没等飞泉赶到门?前,赵璲看见一张白纸被人从外面塞了进?来,随即那线红色不?见了。
这是姚黄昨晚入睡前想到的法子,反正她只是出门?前跟王爷打声招呼,在已经知道求见会给?王爷添麻烦的情况下,她又何必非要见面呢?
送张纸条,王爷省了事,她也省了时间,一举两得!
所以,姚黄塞纸条的时候根本没往里面看,怕塞得慢被飞泉抓住还得客套两句,姚黄塞完就跑了,听到飞泉开门?的动静,姚黄已经跑到了小道中间,飞泉喊她,姚黄只当没听见,一晃眼就不?见了身?影。
飞泉知道的认得那是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大早有?花妖出没竹林!
王爷就在后?面盯着,飞泉稍微犹豫就追出去了,出了竹林往南一瞧,正好对上?王妃回头观察的视线,飞泉刚要开口?,王妃瞬间又跑了起来,边跑边敷衍地?摆手。
飞泉不?敢让王爷久等,扫眼纸上?的字,飞泉跑回院子,双手奉上?没带信封的信纸,惭愧道:“奴婢追迟了一步,没赶上?王妃。”
青霭低头对着棋盘,飞泉跑那么快都?没追上?,只说明王妃跑得更快,这王妃,来了为何还要跑?
赵璲接过纸,就见上?面写着:“王爷,我回一趟长寿巷,跟我娘说让她后?日带上?我爹我哥还有?我外祖父一家来王府做客,顺便?多陪我娘说会儿话,吃完午饭直接回府了下午凉快后?我想去湖边钓鱼,我还没钓过鱼呢,不?知道能不?能钓上?来。王爷有?兴致的话直接去湖边找我吧,没兴致也没关系,我真钓上?大鱼会送去竹院给?你添菜,没去送说明我没钓上?来,王爷千万别等。”
王爷垂眸看信,飞泉与青霭交流了个眼神,都?担心?王爷白忙一场没见着王妃要不?高兴。
忐忑中,他们的王爷折起信纸收进?袖子,然后?捏起一颗黑子继续下棋了长寿巷,姚震虎去军营了,姚麟在读武学,只有?罗金花一人在家,收拾收拾正准备出门?。
不?出门?不?行啊,女儿出嫁前,姚家前后?门?都?有?侍卫守着,街坊们不?敢登门?拜访,等女儿嫁过去了,侍卫们也撤了,憋了许久的街坊们便?一波一波地?跑来自家,一会儿跟她打听女儿在宫里做秀女的日子,是怎么被选上?王妃的,一会儿跟她打听女儿在王府的生活,王爷是什么脾气,待女儿好不?好等等。
高门?大户重规矩,不?敢聚众议论皇家贵人,普通百姓反而什么都?敢聊,正巧姚家四?口?都?很和气,从没跟街坊们摆过官家做派。
罗金花也敢跟街坊们聊别的贵人,因为就算提到什么皇家秘辛,她也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闹出事官府来抓人,她可以推得干干净净,想必官府也不?会为了几句流言将这一帮子街坊都定罪入狱。
可她真敢把宫里这次选秀以及王爷女婿的事往外倒,传进?皇上?皇后?或王爷耳中,人家不?用琢磨就知道消息是从她这里漏出去的,罗金花才?不?做便?宜外人连累自家的蠢事。
惹不?起躲得起,让街坊们逮不?到她的人,等过了这阵新鲜劲儿,街坊们也不?会再追着她瞎打听。
没想到罗金花还没出门?,女儿竟来了,坐着王府的气派马车,车前车后?跟着四?个侍卫。
街坊们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
人前罗金花恭恭敬敬,一关上?大门?,罗金花急了,贴着女儿低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姚黄笑道:“想您了呗,回门?那次待的时间太短,都?没能好好跟娘聊一聊。”
罗金花:“真不?是王府那边出了什么事?”
姚黄:“真没有?,我跟王爷好着呢,走,咱们去屋里说。”
接过阿吉抱着的匣子,叫阿吉去跟吴婶、巧娘团聚,姚黄亲昵地?挽着母亲去了东屋。
匣子里有?四?盒面脂、四?瓶花露,再就是姚黄送母亲的两样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