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会不高兴。”
我鼻子一酸:“为什么你现在还要做让妈妈不高兴的事?你永远都不问问妈妈喜欢什么!”
爸爸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
良久。
他慢慢的,一寸寸,收了回来。
像是一种妥协。
终于对妈妈的妥协。
有朝一日也肯承认,他引以为耻的心软。
爸爸弯下腰,在我警惕的眼神中,勉强笑了一下,修长手指握着我的肩膀,热度顺着绵白睡裙传递,小心跟我说。
“好,我不看了。”
“阿如要......保护好你妈妈的东西。”爸爸声音沙哑,“知道吗?”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抚平日记本封皮上被我攥出的褶皱,眼神太过复杂,让人不懂:“轻一点。”
我红着眼眶不说话。
我曾经好奇去翻过妈妈的日记本,日记本里密密麻麻都是秦怀生三个字。
我不知道秦怀生是谁,但那是唯一一次,一向温柔的妈妈跟我大发雷霆。
她说那是她仅有的回忆,每个人都有回忆,那是别人不能侵犯的领地。
我要捍卫好妈妈的回忆。
风轻轻吻过那一页的墨水,像种子生出芽,开出花。
「2023.6.29
今天他醉了酒,吻了我。
我的心怦怦跳。
他醉酒的时候,眉眼和你很像。
我恍惚以为,你又回来了。
可早晨起来看到他,又很难过,他不是你。」
第一十一章
这一晚,爸爸枯坐一夜,清闲半夜,发了太久的呆。
在想那篇日记。
“程微月......”
爸爸仰起头,看着窗外的明月,身体僵硬太久,在冷风中冻的都有些僵了。
他嘴角扯起一个奇怪的,有些嘲讽的弧度。
“我欠你吗?”
夜太深,没有答案。
爸爸曾恨透了妈妈,恨她心机深沉,恨她逆来顺受。
他说恨不得她去死。
但他从未想过......
她真的会死,以这样一种毫无预兆的方式,宣告一切的终结!
即使爸爸再怎么对妈妈视而不见,再怎么恶言相撞,但他从来不会怀疑。
妈妈有多爱他,爱他没有他活不下去!
他觉得廉价,但同时,他不得不承认。
他需要这份维系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而如今。
爱惨了他的程微月。
死了!
而他呢?
他是愧疚,还是爱?!
......
在妈妈的葬礼上,三个月前来过的陌生男人来了,轻轻放下一束白玫瑰。
他对着黑白的遗像,哭到不能自已!
爸爸的脸色却极为冷峻难看,让他滚。
我穿着一身白色孝服,小小的身体,站在燃着香火的灵堂前,几乎被来来往往祭拜的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