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话在?这几年里我?都说完了,实在?找不到说的了。”
陈仄拉着徐漾时就要走,可徐漾时却挣脱了他的手,她大?声地说:“陈仄,你可以为张子安的死而感到愧疚,可你不能逃避他的离开。你既然可以在?这里为他点一盏长明灯,为什么就不能对他说几句你心里的话呢?”
“就算你有千般不愿意,他也?死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你要认清现实。你在?这里点灯,求的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还是他的来世?,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陈仄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发现今天的太阳好刺眼啊,竟然将他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阴私也?裸露在?了面上。
“你怎么知道?的?”陈仄晦涩地开口问。
徐漾时指了指他:“你自己告诉我?的。陈仄你不信佛也?不信所谓的来世?,可你还是要为张子安求来世?的平安。可一个没有人根本没有来世?更遑论是来世?的平安。”
“你求的所谓来世?分明就是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自己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吧。所以你不愿意直面,你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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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漾时走上前去直视着陈仄一字一句地说:“陈仄,将你困在?原地的人一直都是你自己。是你想要留在?原地,是你想一切都不发生,可是这样有用吗?”
“没用。”陈仄坐到了草地上说,“可我?走不出来,我?每天都会梦到那个晚上,梦到子安在?我?耳边说他不后悔,梦到他冰冷的身体。”
“我?忘不掉也?放不下,我?被磋磨着只能停留在?那个晚上,日日夜夜地在?心里重现着那一天的场景。他说的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每天晚上他都会在?梦里对我?说一遍。”
徐漾时不再说话了,她只坐到陈仄的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她想对陈仄说昨天已死去,其实并不必太过伤悲,毕竟人是往前走的,只要希望还在?,日子总不会太差。
可她又不是陈仄,她无?法设身处地地去思虑他的感受与痛苦。
看着眼前过分颓靡的陈仄,徐漾时有些后悔了。或许她不该戳穿陈仄一直以来死守的假象的。
曾经的陈仄面上是波澜无?惊,可实际上内部一直在?滂湃着。如今连面上的沉静也?被徐漾时给一个惊雷打碎了。
陈仄也?不说话,他们说也?不说谁也?不动,只是安静坐着。
过了许久之后,陈仄才站起来说:“我?想进去给他说几句话,虽然这里不是他埋骨之地,我?说了他可能也?听不见。”
徐漾时点了点头:“那我?在?外面等你。”
“好。”
陈仄走进去,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右手,里面有个熄灭的烟疤,他将它随手丢在?了寺庙的垃圾桶里,只是手上被烧到的地方起了个水泡没办法遮掩。
他拉了拉袖子,挡住了自己的掌心,推开寺院大?殿的门走了进去。
这个点的庙里的和?尚在?后院收拾,整个大?殿就只有他一个人,陈仄虔诚地跪在?了张子安的长明灯前。
“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了,大?多数时候想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过得挺好的,你不在?的这几年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绿绒蒿的项目,但还是在?后面指点了他们一二,不然就凭他们几个做到地老天荒也?做不出来。
近来我?也?有一件喜事,我?遇到了给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在?昨天晚上她甚至吻了我?。这些我?曾经连做梦也?不敢梦的事居然也?成了真。我?总是惶恐不安着,我?多怕这是一场黄粱梦,等某天我?醒来,整个民宿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她换了个姿势,靠坐在?了桌上继续说着:“你呢?你还好吗?”
说完他又自嘲着笑了笑,沉默了下来。他伸出手拨弄了两下长明灯的火焰,像是隔着火摸了摸故人。
他的泪流了两滴在?长明灯上,灯火跳跃了两下,在?即将熄灭的时候又窜了起来。
昨日已死,昨日已死,昨日已死。
陈仄站起来往外走去,这一路他没有回?头。
看到寺外的徐漾时,他掌心的痛才后知后觉似的翻涌了上来。
陈仄扯着袖子将水泡挡好了,才走到徐漾时面前说:“走吧。”
不同于来时的欢快,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各自沉默着。到岔路口的时候陈仄问:“还玩吗?”
徐漾时拿着帽子局促地摇了摇头:“不了,我?们直接回?去吧。”
“行。”陈仄点了点头往民宿的方向走着。
太过安静地氛围让徐漾时有些难受,但她的唇张张合合几次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走在?陈仄的身后,低垂着头慢慢走着。在?她视线移到陈仄手时,她发现陈仄的掌心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以前从?不会把袖口长长的垂下来挡住掌心的。
徐漾时随手摘了一朵花藏在?帽子里,她快步走上前对陈仄说:“陈仄,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个东西。”
陈仄条件反射地就要伸右手,微微举起来了一些后,他又放了下去,转而摊开了左手。
“什么东西?”
徐漾时不给他,她指着他的右手说:“你把右手摊开我?就给你。”
犹豫了很久后,陈仄还是收回?了左手,将右手的伤口暴露在?了徐漾时的眼下。
见到大?水泡时,徐漾时惊地帽子连花一起掉了下去,她抓住陈仄的手问:“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会烫伤?”
陈仄却俯身用他完好的左手捡起了藏在?帽子里的花。
“你的花,我?拿到了。”
第二十七片叶子
第二十七章
「她?的眼睛是一片湖水,
里面倒映出我的身影时,我总疑心下一刻我会溺死在这温柔乡里。」
徐漾时有些欲哭无泪地看着陈仄,她?积压多时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她?红着眼问:“不痛吗?”
陈仄抬起?好好的左手轻轻为她擦去了眼泪:“不要哭。”
“我总觉得你的眼大概连着一片湖,
湖一落雨你就会哭,
要是天?晴你就笑?。”
徐漾时斜睨了他一眼,
不想和伤者计较:“是烟烫的吗?”
陈仄点了点头,
承认了。
“为什么不说?”
陈仄无言沉默了一会才说:“是我故意的,我需要用□□上的痛来缓解我灵魂上的苦。”
徐漾时突然走上前一把将陈仄左手的衣袖拉了起?来,
上面不出她?所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那些伤疤新旧不一,
有?些已经淡了,
有?些的疤痕却还刚长出。这?些疤大小也不一,
最长的那一条贯穿了整条小臂。
疤痕像是一条条沟壑在他的手臂上扭曲着,看?着吓人?,
也让人?忧心。
陈仄难得使了点劲甩开?了徐漾时,他压低了声音有?些恼怒:“徐漾时,
你不要得寸进尺。”
徐漾时却不怕他的虚张声势,她?往前走着逼问着:“陈仄,
他们知?道吗?”
陈仄红着眼看?着徐漾时:“不知?道,
我没跟别人?说过。”
陈仄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他本来可以随便说点谎话将这?件事遮掩过去的,但他还是选择了告诉徐漾时真?相。
陈仄不明白现在的自己。
徐漾时哭的更凶的,
她?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眼泪的雾气潮湿弥漫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仄缓了很久,
才轻柔地替她?擦去了眼泪,
他哑着声音说:“不要为我哭,不值得。徐漾时把你的眼泪留到以后?喜极而泣的时候吧,
不要可怜我为我流泪。”
陈仄将徐漾时拥入怀里,轻吻在她?的发顶上,继续说:“我并不需要可怜和心疼。徐漾时,把你的那些好心收起?来吧”
说完后?他轻轻推开?了徐漾时,将落在地上的帽子捡起?来。他把徐漾时头上的花环取了下来,为她?戴上帽子,又将花环戴在帽子上。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只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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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却没有?照进他的心里。
徐漾时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只安静走着。回?到民宿后?,她?主动叫住了要回?房间的陈仄。
“陈仄。”徐漾时轻声喊出他的名?字,“你有?药吗?”
陈仄没回?头只点头说:“我自己会处理的,你不要担心。”
徐漾时上前抓住他的手,质问道:“你根本就没有?处理过那些伤口,如果处理了就不会有?那么深的疤了。”
陈仄无奈地问:“你想怎样?”
徐漾时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我就只想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在茶几上翻找了许久也没有?t?看?到药箱,有?些着急地问陈仄:“药箱呢?你不会连药都没有?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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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仄正靠在沙发上发呆,听到她?的话才看?向她?:“我给你找。”
他站起?身却被徐漾时一把按了下去,徐漾时指了指陈仄手上的伤说:“你不要动,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