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天叹了口气，拍了拍我肩膀：“杜云庭死了，大不了接下来多点麻烦，只要我们不去主动招惹伍化清，他应该不敢太猖狂。”
“他动手前肯定要调查清楚你身边人的底线，他如果调查到我的家世背景，肯定不敢向对付杜云庭一样对付你。”
我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
第二天晚上。
我去了一趟殡仪馆。
杜云庭意外身故，杜家对外宣称是病故，没说是因为绑架。
警方也封锁了消息，所以没多少人知道杜云庭是被人杀害的。
他临死前我问过他，要不要告诉杜如山真相。
杜云庭可能确实有所醒悟，也知道自己对不起杜如山，所以让我把真相告诉给杜如山。
但杜如山现在的精神状况，我如果告诉他他儿子早就被人夺舍了，他可能要活活气死。
而且他今天在殡仪馆又晕倒了，估计是伤心过度，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我到了灵堂之后，也没去上香，就来到冰棺旁边，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杜云庭。
回想起一年前的他，当时跟我们势如水火，让我们几度绝望，那时候的他，仿佛已经是我们无法触及，也没办法预支对抗的人了。
可现在，他真惨啊。
“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真的……挺开心的。”
我笑了一声：“方曼的死，总要有个说法，所以我今天本来可以救你，但我没有救。”
我有办法让那个人抢了我的刀自杀，我怎么可能没本事救杜云庭。
“但是这样没有意义。”
“我和你加起来也不是伍化清的对手，早晚都会有这一天。”
“况且你跟我根本就不是朋友，我们是仇人，你还是安宁的仇人，你有今天真的是活该。”
七死换命所带来的命格缺陷，实则是把七个人的命理缺陷施加在一个人身上。
杜云庭用了两次七死换命，他身上是十四个人的缺陷，所以结局会这么惨。
这就是报应。
“但是我真的没想到，这么丧心病狂的你，最后竟然有醒悟的时候。”
我望着已经变成尸体的杜云庭，感慨起来：“所以人性，终究还是应该回归真善美的一面吧。我虽然是学道的，比大多数人都看得明白，可我有时候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有同类相残，为什么有的人，非要去伤害别人。”
“如果你们不为了一己私利，去伤害别人，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好歹还享受了这么多年有钱人的生活，我什么都没享受过，痛苦倒是接踵而至，还摊上了一个克妻克亲人的命格。”
“现在好不容易，上天开始可怜我了，让我有机会能改变命格，结果改变命格意味着我要走上另一条绝路。”
“你死了，我的末日也要来了。”
“我只想当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和安宁一起，多积点德，偿还所有的孽债。”
“我觉得……我不应该有这么惨的下场。”
我吸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身离开了灵堂。
……
又过了两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里，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他约我下午两点去咖啡厅见面。
这个电话的归属地在A市，打电话的人，是之前我见过的那个假张启鸿。
下午两点，我准时去了他说的那个咖啡厅。
他坐在角落里等我，见到我之后，礼貌地冲我笑了笑，还给我点了一杯咖啡。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真名叫关越，你也可以叫我的代号‘神官’。”
“陈先生，之前我们在幸福村见过，你对我应该不陌生。”
我坐下后问道：“你们不是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你们的真名吗？”
他点点头：“没错，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真名，自然是表达了一种诚意，我希望今天的谈话是和谐，而且开诚布公的，大家不要绕太多的弯子，有什么说什么。”
我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抬头看着他：“你是来给我下达最后通牒的吧？”
第599章
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我能和这个叫关越的人，平静地坐在这里说话。
毫无疑问，他就是来给我下达最后通牒的。
这叫先礼后兵。
“当然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也只是来传话的。”
关越冲我笑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也很狡猾，否则上次在塘村，我也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本来那次我就要带你回去，我还能因此立个功劳，但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我问道：“你在组织里面什么地位？”
他摇摇头：“不高，也就跟跟青渊一样，小有点权利，但这不重要，你总不至于让首领亲自来跟你谈话吧。”
可能是知道死期将至，我也保持不了平静了，神情始终很阴郁。
我问他：“那你们首领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希望我怎么样。”
“很简单。”关越果真简单明了地说道：“他希望你去一趟A市，跟他见上一面，在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不要耍什么花样，也不要让你的那些朋友知道。”
“更重要的是，不要企图跟李浮光合谋，想要做点什么。”
“他希望你乖乖地听话，这样可以让很多人免受伤害，包括你的朋友。”
听完，我更为简单地总结道：“意思就是牺牲我一个，保全所有人，是这样吗？”
关越摇摇头：“我说了，我只负责传话，至于首领的意思是什么，我不敢妄加揣测，也不敢私自跟你保证什么，总之你只需要回答我，你去还是不去。”
“如果你去的话，我可以给你两天时间，你处理好你该处理的事情，然后两天后我在机场等你，我们一起去A市，去见首领，就是这个意思。”
给我两天时间处理事情，这不就是让我处理好后事么……
“你们真的能一手遮天么？”我问道。
关越笑了起来，给我讲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也是之前那个人讲过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另一种解读。
讲完这个道理之后，他又给我讲了一个刷新我世界观的事。
“在这个世上，金钱在很多时候是万能的，所以有钱人能有很多特权，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关越笑道：“但是你说有钱人，他是不是万能的，是不是可以操控一切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的见识有限，没有真正接触过那个层面的圈子。”
关越继续说道：“其实答案显而易见，如果有钱人可以操控一切的话，那就不会出现有钱人被警方调查，甚至是坐牢这种事。”
“于是这个社会上诞生了一种职业，如果有钱人因为犯了法，而到了必须要坐牢的地步，就会有人去找他们，告诉他，我可以把你捞出来，即便你犯的是死罪，但你必须把你所有的资产贱卖给我。”
“如果你的资产有一百个亿，那么你就一个亿卖给我，这样你可以安然无恙地从牢里面出去，并且不会有任何后续的麻烦，你今天卖给我，你今天就可以出去，而你依然可以拿着这一个亿，继续逍遥自在地度过余生。”
我感到很震撼，质疑道：“可是如果这个有钱人已经到了要坐牢的地步，他的资产就是不良资产，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关越笑个不停：“所以你们的见识很有限，从来没真正看到过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你们只是简单地以为钱多就是有特权。”
“你考虑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人家既然有这种能力，不可能做亏本买卖，白白砸出去一个亿，所以你只需要知道有人能办到就行了。”
我点点头：“很令人不可思议，你想跟我说，能办到这些事的人，就是你们？”
“不不不。”关越否认道：“其实组织回到国内，也才十几年的事情，期间的发展也是需要时间的，在我们回国之前，就已经有这种职业了。”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其实就是想让你认识到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那么我们，比这种职业的人，可能要有更多的权利，比他们要稍微厉害那么一点。”
“现在你再复盘一下，如果你要跟我们斗，你打算怎么斗？”
关越帮我分析道：“你身边有不少有本事的人，这很难得，比如那个赵老七，赵老爷子。假设他现在能帮你召集到圈子里的一批精英，打算帮助你对抗我们，先假设这些能够成立。”
“那么第二天，我们会给你们颁布一系列的罪名，一系列能够让你们成为通缉犯的罪名，我们甚至不用跟你们打照面，就能让你们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
“然后是你的兄弟，宋晓天，这是一个家世底蕴极强的人，他的爷爷和爸爸很厉害，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儿拿他没办法，那你说我们拿他老婆的公司有没有办法呢？还有他爷爷年纪也大了，你说，老人家这么大岁数，还经得起折腾吗？”
“更不用说你那个开中介的兄弟，我们根本没去计算他这个人。”
“那么现在你又复盘一下，在这些暂且能够成立的基础上，你有信心能够对抗我们吗？你忍心让这些曾经帮助过你的人，陷入无穷无尽的危难和麻烦之中吗？”
“如果你点头，我今天就当没来过，你就当我跟你说了一堆废话。”
我哪敢点头。
我根本不敢，也根本不可能，更没权利点这个头。
“你们这是阳谋吗？”
我说道：“还帮我把利弊都分析得这么清楚。”
关越点点头：“其实这只是我们跟你谈判的诚意，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否则以你的社会地位，你怎么可能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
“说起来我们比你更希望风平浪静，希望这个社会安定，但你如果非要选一条错误的路，我们也不介意让暴风雨来得猛烈点，大不了就是沉几艘小船，也在我们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给我一点时间吧，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我就跟你走。”
关越问道：“你需要几天？”
我说三天。
他想了想，最终答应了我：“行，那就三天，但是我希望你能保持理智和清醒，不要耍花样，因为你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们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做选择。”
第600章
处理身后事
关越走后，我独自坐在咖啡厅里，一动不动地坐了两个小时。
我现在的心情，可能就跟即将押往刑场的死刑犯一样，我不想动，我什么都不想面对，我甚至想回家睡一觉，睡醒之后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知道我就剩三天时间了。
如果我拒绝了关越，拒绝跟他去A市见伍化清，可能我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但那要很多人跟我一起承担很严重的后果。
所以我只有三天了，我就算再不想面对，我也得在这三天里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了银行一趟，给方曼的父母转了二十万过去。
转完钱之后，我又买了一些补品和水果，去探望二老。
到家时，他们已经收到了短信提示，顿时吓一跳，问我怎么突然给他们转这么多钱。
“叔叔，阿姨，我要出国一趟。”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跟他们撒谎：“我这一趟，可能要去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是我替方曼孝敬你们的。你们该花的钱还是要花，不要太节省，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二老听说我要出国，一时没缓得过来。
我说话的语气，还有突然转过来的大笔钱，老人家怎么会听不出来我这是要离开兰江市很久很久，这是不打算回来的节奏。
“出……出国。”
“怎么会突然要出国呢？”
二老忍着不舍问道。
我撒谎说有个朋友在国外开公司，请我去当经理，我想去国外发展一下。
“那还是不错，在国外的公司当经理，应该还是有前途。”
“但是这个钱，你还是收回去。”
方父认真地跟我说道：“你刚到国外，人生地不熟，各方面你得花钱，一个人孤身在外的，没有钱寸步难行啊，我跟你阿姨有退休金，你不用担心我们。”
我当然不会把钱收回来，因为我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小陈，你出去了，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不等我开口，方母突然抓着我的手，一脸紧张地问道。
我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不回来，要不是为了挣钱，我都不想去国外，我只是……不能像平时那样经常来看你们，万一你们有个什么突发情况需要用钱，我也不在你们身边，怕你们不好意思跟我开口。”
“这钱是应该的，我替小曼孝敬你们的，你们不要跟我这么客气。”
“如果有什么事，你们就给晓天打电话，这干儿子也是儿子。”
说完，我把家里老化的电器，该修的修了，该换的换了。
我留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便要离开。
虽然我也想多陪他们一会儿，但我时间不多了，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临走时，二老十分不舍，一直嘱咐我在国外要注意身体，要照顾好自己，在他们看来，我是要出国，很久都不会回来。
他们一直把我送到了楼下，又送出小区。
我让他们回去，不用再送我。
“快回去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叔叔，阿姨，你们保重身体，开心点。”
我冲他们笑了笑，坐上车，开着车走了。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他们站在路边，眼眶泛红，十分可怜。
……
探望完方曼的父母，我又开车离开了市区，去了一家福利院。
小轩就在这家福利院，这期间我没去看过他，但给他打过电话，也打过视频。
他现在在这家福利院过得很好，能吃饱穿暖，还能上学。
福利院的陈院长，对他照顾有加。
到了福利院之后，我先去见了一趟陈院长，给福利院捐了十万，其中五万定向捐赠给小轩。
我叮嘱了陈院长一些事，陈院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看出来我心情有些沉重。
“小陈，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只是最近比较劳累，陈院长，小轩就拜托你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
陈院长笑了笑，说领我去学校见见小轩。
小轩就在附近的学校上小学，一直等到他下课，陈院长把他领到了操场上来。
这小孩看到我很开心，立刻朝我跑了过来。
“墨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学习。”
说着，我摸了摸他脑袋。
这才多久不见，他长高了，还长得比以前胖了些。
说明陈院长是一个好院长，是真心做慈善的人。
“我有好好学习，我上个星期刚考了一百分。”小轩很得意地向我炫耀。
“好，很厉害。”
我语重心长地跟他说道：“你不是想当消防员吗，我认识一个爷爷，他很厉害，以后你想当消防员，就去找他，但是你要好好学习，不管你将来干什么，你都要好好读书，你必须要好好读书，懂吗？”
我说的是宋叔。
虽然小轩的爸爸坐过牢，但小轩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只要宋叔帮帮忙，他还是有希望可以当消防员的。
“我懂，我一定好好读书。”
已经上过学的小轩，颇有些意气风发，眼神都透露着自信：“我将来还要回馈社会，我会像你们帮助我一样去帮助别人。”
我蹲了下来，小声跟他说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不错，但是你要先为你自己而活，为你自己而读书，等你将来有出息了，再去帮助别人，好吗？”
小轩点点头，一直看着我：“你是不是以后不会来看我了？”
我顿时有些愕然，问他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感觉你以后不会来看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还没长大，我也帮不了你，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我心想这小孩太成熟了。
这心智，长大了还得了。
“我当然会来看你。”
“我只是这两年会很忙，所以你要好好听陈院长的话，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探望完小轩，我便走了。
我还有明天和后天两天时间。
明天我要把遗书写好，把所有的财产都做好安排，然后去给我爸和爷爷，还有方曼扫墓。
后天，我想跟安宁在一起。
第601章
写遗书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写遗书。
遗书的内容，多是财产遗留问题。
我名下有一套房子，就是我爸跟我爷爷生前住的那套。
那房子我一直没打算卖，也没租出去，如果我这次回不来，这房子肯定要卖了。
待会儿我会去公证处，公证一份委托书，把房子委托给我们店里售卖，然后卖房款全部留给安宁。
这遗书写完后，我会放在枕头底下，到时候发现遗书的肯定是孟一凡，所以我多是以跟孟一凡交代的口吻在写这封信。
除了房子以外，那辆车我也会去公证处公证，到时候过户给孟一凡，因为这车是他买给我的。
接着就是我银行卡里的钱，我会另起一封遗书去公证，如果我死了，我所有的钱都留给安宁。
她以后还得嫁人，手里头有钱，也不至于在婆家被人欺负，要是被人欺负，她跑出来也有钱花。
写好了财产遗留问题，接下来就是写给所有人的话。
我写了长长的两篇幅，写完之后，塞进了枕头底下。
写完遗书，我又去了店里一趟。
最近店里招聘了一些新人，这些新人来得也倒是时候。
我翘班上瘾，动不动就翘班，我要是继续待在店里，多少得带坏新人。
我今天来这一趟，是准备把以前的意向客户，全都给谢鹏和李兴阳。
大家做了快两年的同事，朝夕相处，也算是朋友了。
我把这些意向客户分给他们之后，教了他们一些出单技巧。
这二人听完，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二当家，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交代后事似的。”
“这些意向客户，你随便谈谈，出单率肯定比我们高，这可是钱啊。”
“你不会是要走了吧……”
我跟他们说道：“我现在很少卖房子，意向客户久了不联系，有意向也变得没有意向，这么多意向客户，放弃了多可惜。”
“你们好好干，趁年轻，多赚点钱。”
谢鹏笑了笑：“也对，你现在也不靠卖房挣钱。”
离开店里后，我又开车去了孟一凡开的那家酒店。
我跟孟一凡认识已经有二十七年了，从出生，我们两家就认识，从小也一起长大。
我们两个除了我从大学毕业出来混迹的那两年以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在一起。
这么久以来，我给孟一凡添了不少麻烦，他从来没有说过二话。
都说兄弟如手足，要是没有孟一凡，我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工地上搬砖。
以后我不在了，也没人给他添麻烦了，希望他的事业能蒸蒸日上吧。
看到孟一凡从酒店大门里面出来，我连忙背过身去，掏出烟点上，平复了一下情绪。
“你咋跑这上面来了？”
不一会儿，孟一凡走了过来。
我说我来跟他请个假。
他听笑了：“你的字典里，还有请假两个字呢？”
“诶，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这不是来给你请了。”
“后天我要去A市一趟，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孟一凡有些好奇：“你在A市还有朋友？”
我点点头：“以前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人家给我发请帖了，再远也得去一趟。”
孟一凡没说什么，末了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几乎没骗过孟一凡。
其实我很想早点回来，我很想回来。
“很快。”
“最多两三天就回来。”
跟他请完假后，我又开着车，去买了一些黄纸，到我爷爷跟我爸的坟前去拜祭了一下。
事实难料，物是人非，才一年时间，我们家竟然马上要一个都不剩了。
“之前，刚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心里一时接受不了，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对不起，爸。”
我跪在我爸的坟前，给他磕了三个头：“所有人都可以指责你，可以骂你，唯独我不行，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为了我。”
“我已经查清了很多事情，但是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
“我一直在积德，希望你跟爷爷可以早点投胎，可是现在，我可能马上要死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会继续给你和爷爷积德，我会带安宁来看你们。”
“如果我回不来，可能……我也没办法了……”
拜祭完我爸跟我爷爷，我又去拜祭了方曼。
我买了一盒她最喜欢吃的饼干，放在她坟前，然后把吕正先的死讯告诉给了她，虽然她已经听不到了。
“可能……你都已经去投胎，去开始新的人生了吧。”
“我一直有去探望你的父母，但是以后，可能去不了了。”
“小曼，对不起，你要是不认识我，可能不会死。”
“我走了。”
拜祭完方曼，我又去了公证处，把该公证的东西，全都公证了一遍。
当晚，我带着一些玩具，还有一套婴幼儿穿的衣服，去了七爷那儿。
人这一辈子，免不了有太多遗憾，而我有很多遗憾，其中一个遗憾就是不能看着秀珠长大。
这一年多以来，我最该感谢的人是七爷。
是他一直鼓励我，教了我很多东西。
我最敬佩和尊重的人也是他。
后天我就要走了，我想来跟他吃顿饭。
可是七爷这个人聪明，又是人精，所以我不敢让自己的情绪有半点不对劲，怕被他看出来。
他只要看出来，他只要开口问我，我情绪就会收不住。
饭桌上，我跟七爷聊了很多，七爷谈到了杜云庭的死。
“现在杜云庭死了，伍化清这次是来真的了。”
七爷叹道：“他接下来肯定会一心一意地对付你，我的意思是，趁着他动手之前，你跟安宁找个地方躲一躲吧，躲个两三年，三四年。”
我笑道：“如果我走了，他拿你们来威胁我，我到时候是继续躲，还是出来面对？”
七爷摇头：“没这么邪乎，柿子总要挑软的捏，他捏不动我，也捏不动宋晓天。”
我没说话。
七爷果真是聪明，突然问了一句：“你应该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没有，您想多了。”
我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饭菜，没敢看他。
七爷放下筷子，严肃了起来：“是不是伍化清的人，来找过你了？”
我继续塞着饭菜，塞到全都堵在了嘴里。
下一秒，我果真没克制住情绪，眼泪大颗大颗地往碗里掉。
第602章
就像做梦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
我开着车去到安宁家楼下。
没等多久，她下楼了，准备去上班。
我躲在树后面，打算跳出来吓唬一下她。
结果我刚跳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挨了一巴掌。
“你干嘛呀？”
“大早上跑来吓唬我！”
她惊魂未定地僵在原地。
我摸了摸脸，嘿嘿一笑，拉着她上了车。
“走，约会去。”
“约……约会？”
她一脸费解，又些许期待地望着我：“可是我还要上班。”
“没事，孟老板又不在店里，我今天就想跟你去约会。”
她想了想，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好！”
我开着车，准备带她去逛早市。
早市和夜市，是一座城市最具有烟火气息的地方。
我所求不多，只想和安宁一起，像早市里的万千平凡人一样，过着平凡而又美好的一天。
如果我还能从伍化清那里回来，我希望今后的每一天都是这么平凡的一天。
这一天，是我这辈子希望时间过得最慢的一天。
我头一回感觉时间这么仓促，其实时间一直都是一分一秒地过着，我只是不想和安宁分开。
我们逛完了早市，又去逛商场，又去了电玩城，去了小吃一条街。
我们像众多小情侣一样，在约会的这天去了很多平时只有一个人去的地方。
晚上，在餐厅吃过晚饭后，我们又去了游乐园。
坐在游乐园里，眼前有无数个一家三口从我们眼前路过。
安宁一直望着这些一家三口，眼里似乎有羡慕，又有茫然。
“你以前想过结婚么？”我问她。
她摇摇头，说：“我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偷过东西，坐过牢，案底一堆，又没文化，又粗鲁，谁会跟我在一起……”
说完她看着我：“只有你才这么重口味。”
我笑道：“你这是贬低你自己还是贬低我啊，我从来不觉得我眼光差。”
她扭过头，‘噗嗤’笑了起来。
我又问：“那你现在想过结婚么？”
她愣了一下，想了半天，转头看着我：“我想跟你结婚……可是我怕我成为不了一个好老婆，成为不了一个好妈妈，我怕你会失望。”
我很想告诉她，我有信心跟她一起面对未来。
但是我却没机会了，我怕说出这些话，等我死了以后，她内心的难过会加倍。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可以。”
“可是……”
她收起笑容，突然有些失落：“我感觉这一切有点不太真实，就像做梦一样，我怕梦会醒，梦醒了，就会变得跟从前一样。”
我心里一痛，强忍着难过开导她：“你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感受过温暖，你对自己不自信，所以当美好的东西来到你身边时，你甚至不敢妄想它会一直停留在你身边。”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坎坷，未来是不确定的，最重要的是要对未来有信心，我一直相信未来会好起来，所以我遇见了你，因为遇见了你，所以未来不管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接受。”
安宁看着我，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可是我感觉今天的你有些奇怪，我心里有些不安。”
我捧着她的脸，笑道：“看来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也会出错，我明天要去外地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我很嫉妒他们，总是勾起我的春心，所以我今天想跟你约会，仅此而已，不要老是胡思乱想。”
她点点头，张开双臂朝我抱了过来。
我们在游乐园待到了很晚。
从游乐园里面出来后，我又带着安宁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
接着，我跟她回了家。
我们坐在客厅里，看着电影，吃着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