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听闻消息大病一场,至今缠绵在榻。
我思虑再三,找到我那没心肝儿的爹毛遂自荐。
我娘是妾室,“妾通买卖”,加上年老色衰,家里任意下人都能踩上一脚。
与其等日后主母将我许给小厮亦或是做官员的小妾,倒不如嫁给有权有势的人做正妻,也好让我娘能够安度晚年。
嫁人前一夜,我拉着娘的手,信誓旦旦对她说:“娘,攀上了夏荷生这棵大树,往后这后宅没人再敢作贱你。你再也不用洗衣,烧水,劈柴…就算是主母和父亲也要恭恭敬敬待你…”
我娘不说话,两眼泪涟涟的望着我哭。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对了娘,太监和普通男子有什么区别?”
“就是…不能…和你有子嗣…”我娘捶胸顿足的哭诉着:“都是为娘的不争气…将你推进了火坑…”
我却两眼放光,不能有子嗣
就是说不用生孩子了
这也太好了吧!
记得我娘前几年怀孕的时候,主母流水般的补品往房里送,我娘的肚子渐渐越来越大。
娘生产那日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孩子因为头大出不来,三个产婆在房里急得团团转。
我站在产房外吓得心惊胆战,而此刻我爹却只担心孩子是否安康,完全不在意我娘的生死。
腥红的血水一盆盆往屋外倒,泼在幽暗的青色石板砖上,月光下一片狰狞狼藉。
孩子生下来已经没有气息,万幸我娘的命保住了。
可她脸上长了斑,遭到我爹厌弃,又被主母视为不详,在后院沦为干苦力的下人。
这样想来,如果我不生孩子,我的日子或许会过得好一些,活得久一点。
于是我对这门亲事也就没有这么畏惧了,甚至对未来郎君抱有小小的期待。
但愿他不会像我爹一样,又渣又没良心。
出阁这天,我身穿正红嫁衣作揖拜别父亲主母。
我爹给的嫁妆不菲,毕竟是要嫁给太监总管的干儿子,面子上必须做足。
掀开盖头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皮肤黝黑,五官俊朗的清瘦少年。
我心喜,黑是黑了点,模样倒是俊俏。
他眯着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我,我害羞的垂下眸子,心脏也跟着砰砰乱跳。
“怎么生得这么漂亮?”他微微皱眉。
我抬眼怔怔的注视着他,朝他笑,觉得这是夸奖。
我说:“你也生的好看。”
他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避开我的目光,将盖头胡乱揉作一团扔在床上。
“那个…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我属实委屈…可是干爹执意要给我娶亲,我也没办法…算我对不住你…”
“没有没有,我觉得你挺好的…”我急忙摆手反驳。
“哎呀,不要插嘴嘛,人家话还没说完…”他不悦的皱着眉头,“以后咱俩要搭伙一块过了,你需要的,我能给你的,都会给的。”
“家里的田契房契都交给你…”说着,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盒子和一把钥匙扔给我,“我身家都在里面了,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旁的多一分都做不到。”
我抱着盒子,稀罕的不得了,“相公,你好大方啊!”
“相…公…?”
他抱着胳膊抖了一下,“你别这么肉麻行不行!”
“你觉得相公不好听嘛,那我叫你夫君怎么样?”
“不好,都不好!”
我羞怯的说“你以后会习惯的呀,毕竟我们以后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哈哈哈……”他笑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你家人真狠心,稀里糊涂就把你嫁出来了,你恐怕连太监是啥都不知道吧。跟了我这种没根的人劝你还是不要多想了。”
他不愿再与我多言,“太晚了,我要睡觉了,明日还要进宫当差。”
说罢,他就要往外走。
我起身拉住他的衣角,“睡在一起不好吗,床那么大,我又不会挤你…”
他扯过衣角,语气有些清冷,“我又不能跟你行周公之礼,睡一块多膈应。万一你磨牙放屁打呼噜影响我睡觉怎么办?”
“我…”
我懒得解释了,反正我不磨牙,不打呼,睡觉也不放屁。
床又大又软,累了一天,我很快睡着了。
次日清晨,我起床梳洗完小夏子就已经坐在主屋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