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成人都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她那样小,却咬着牙关没掉眼泪。
我偶尔能进去陪她一会,颤声哄她说:
「安安,痛的话可以哭出来的。」
她不哭。
她只跟我说:「妈妈,我有点想哥哥,想爸爸了。」
痛到意识混沌时,她迷迷糊糊念叨:「哥哥不要我叫他了。」
她躺在病床上,被痛苦折磨到没了人形。
那样瘦小,躺在被子里,甚至快要看不出被子底下的身体了。
我在无菌仓里哄完她,出了无菌仓,再整宿不受控制地哭。
她痛,我比她更痛。
如果傅礼跟小年看到了,只会更加难以承受。
我度过了度日如年的、最痛苦的半个月。
好在,安安顺利完成了骨髓移植。
安安的存钱罐装满了。
我的安安,很快就要回家啦。
我们,很快就要回家啦。
……
傅嘉年拿着信笺的手,开始明显地颤抖。
最后的两张信笺,就在他的手里。
在他刚看完的信笺的下面。
深夜的风吹动纸张,似是在催促他往下看。
可他侧开了头,看向无边的夜色。
像是不愿再看,更像是不敢再看。
以前我写剧本时,他曾好奇问我:「妈妈,悲剧是什么?」
我跟他说:「是事情在最美好、最满怀期待的那一刻。
「戛然而止,再打碎成碎片。」
那时候,我不曾想过,会一语成谶,变成现实。
站在他面前的温恬,已经开始捂脸抽泣。
良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混着看不到尽头的冬夜。
许久后,是傅嘉年强装冷静,却已掩不住颤栗不安的声音:
「我……原谅她们就是了。
「你告诉她们,让她们……回来。」
温恬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她抽出了小年手里的最后两张信笺,再也不管不顾地,放到了他的眼前。
「她们……回不来了。」
小年脸色骤变,如同碰到了烫手山芋,近乎惊恐将手上的纸丢开。
这样冷的冬夜,他甚至连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神情开始苍白,言语激动不堪:
「都说了,都说了!
「我原谅她们,原谅她们就是了!
「让她们……让她们回来吧……」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微,似是染上了乞求。
可已满脸是泪的温恬,捡起了信笺,又塞回了他眼前。
「你的父亲,已经有了新的妻子,大概不会再管她们。
「如果……你真的还有半点在意。
「就带安安,带林乔姐的骨灰,入土为安吧。」
傅嘉年神情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可信笺上的字迹,却如同幽灵鬼魅。
到底是不受控制,闯入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