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空无一人，只有她还未完全解乏睁眼都艰难，浑身更是酸软无力。

    屁股和腿都是麻木的。

    江晚起床穿衣服洗漱，打开门，看到裴云起和人在走廊尽头说话。

    他不敢走远，又怕打扰她睡觉，所以有事就在房间外处理。

    看到江晚醒了，裴云起对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他等等，然后小跑到江晚身边。

    她被他像每一天早晨睁开眼后那样抱在怀里，一双手环着她的背，稍微带着力道将她重重揉到他怀里。

    直到有事的今天早晨，江晚才领悟过来，裴云起应该是默默做了个决定，不管哪一天、不管什么事，每天见到她的第一眼都要拥抱她。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是真的在他身边。

    裴云起受宠若惊，眼睛睁得有点大。

    “有什么事吗？”江晚迎着他欢欣的目光问，假装刚才的亲密很正常。

    裴云起搂着她腰的手还舍不得放，隔着夏季T恤薄薄的一层布料，江晚的温热和腰肢的手感仿佛毫无阻隔地被他掌握。昨夜淫乱的片段涌上心头，裴云起的一双深眸逐渐晦暗。

    “没，没什么。到现在都挺顺利的，是有人反映穆严这边的人有点排外。”裴云起找回理智，轻咳一声，正常回答江晚的问题。

    江晚点点头，亲昵过后有在微笑的表情慢慢冷淡，心里装了事。

    两边的人很难融合其实她有预料到，毕竟之前两边的管理风格差别很大，长期处在固定的环境中，会改变人的观念、思维，和处事方式。

    不光是大基地，小基地的人也会受影响，而且更容易产生偏见，表现在不自觉的言行中。

    这只能通过长时间的磨合来化解，她能做的左不过是规劝小基地的成员们心放宽些。

    幸运的是，有了昨天的“出头鸟”，大家都被乘以四的强力异能震慑，没什么人兴风作浪。江晚没醒，基地按部就班地按照昨天分配好的阵营运作了一早上。

    江晚下楼，半道遇上无所事事的姜泽。

    他穿着白短袖黑色宽松长裤，端着个白瓷杯喝咖啡，看起来像是来度假的。

    “早啊。”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视线落在江晚身上。

    江晚应了声就要走，姜泽叫住她：“等等，我有事问你。”

    江晚和裴云起对视一眼，跟着姜泽进了他的房间。

    姜泽弯腰把杯子放在矮几上随后坐下，裤腿往上缩，露出他劲瘦的脚踝，脚跟的粗筋尤其凸显。

    “你们昨天混战了？做完后他们三个有什么变化吗？”

    他一开口，果然还是异能那些事。尽管所说的内容过于色情，但从姜泽的嘴里说出来就很正经，没有任何不同寻常。

    江晚摇头：“没有，只能加固没有完全愈合的伤，没有伤口的不会有额外的助益。”

    默了默，她突然说：“你问贺元辞不就行了吗，怎么非要问我。”

    姜泽拿咖啡杯的手顿住，但只有短短一刹：“你的事，当然是问你本人比较好。”

    0254

    末世的第2381天

    贺元辞和姜泽说住两天就只住了两天，走的时候还不太舍得。

    贺元辞可以理解为舍不得江晚，姜泽舍不得……大概是舍不得温泉酒店奢华的起居环境和咖啡。

    他们走后，江晚每天都在处理基地事务、修正规则，时间过得飞快。

    七天后，她不再是所有人的临时首领，但是由她改制的基地运作模式和规矩被穆严延续下来。

    第十天，约定的出发日子，军区来接江晚的车停在温泉酒店路牌的山脚下，只开上来贺元辞坐的一辆车。

    第一次出发的领队人是贺元辞，穆严要留守此处。他从昨天就开始黑脸，因为想抢江晚一起睡一夜被裴云起拒绝而失败，脸色臭到生人勿进。

    看到贺元辞来接江晚露的笑脸，脸色黑得像家被偷了。

    裴云起给江晚放行李，江晚站在车边和小基地的兄弟姐妹叔叔阿姨告别。

    “记得我说过的哦，先把对方当家人朋友，和气点。实在有人性格古怪，就当陌生人不要往心里去。有任何问题都不要忍着，跟唐姨说，找穆严反应，他敢不给你们做主，我回来揍他。”

    “好了，放心吧。你们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唐铭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看面前的一对璧人。

    他们为了大计出门办事，她又临时接管了管理人的职责负责照顾大家。

    其实现在秩序已经稳定，除了点正常社交中会有的小磨小擦，基本没什么矛盾。

    大基地的首领更是意外的好说话，当然，都是因为有江晚在当中作为纽带。

    和江晚一起出门的还有小林、阿伟，女孩子是裴云微和宋娅安，六个年轻人互相照应。

    隔着大老远，穆严的耳朵像是按了扩听器一样：“放心吧，我会给你的人做主的。不过就算我表现好，你也可以揍我。”当然，是在床上揍他，揍一晚上都没有问题。

    江晚隔空和他对视，知道穆严现在脑袋里没装什么干净东西。她朝他挥挥手：“我相信你，这一大家子就交给你了。”

    穆严抱着双臂斜靠在花坛虚虚坐着，没再说话。看目光好像有点不安心，也有舍不得。

    江晚犹豫好久，还是小跑到他身边。

    穆严眼睛亮了一瞬，一边眉微挑：“怎么，还是不放心我？”

    “你……”到他身边，江晚又忘记她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转身又走，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手被人从后面攥住，穆严压低声音，嗓音有点沙哑：“不找别人，等你。”

    莫名其妙的投诚，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前面一堆人看着她，裴云起低气压，贺元辞浑身紧绷，还有一群瞪着眼睛吃瓜的群众。

    江晚脸都红了，甩开穆严的手跑回去，跨上车，头也没回。

    穆严继续抱着手臂歪头，眼神挑衅几个瞪着他的男人，“就拉拉扯扯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裴云起恨不得当场放风把他掀个倒栽葱，江晚叫他，只好上车。

    “他跟你说什么？”裴云起一想到当着一群人的面穆严牵着江晚黏黏糊糊的劲就拳头痒。

    江晚简直后悔自投罗网，她就不该去撩闲一个不定时炸弹。钻到裴云起怀里缓解麻乱的心。

    “他说等我回去。”她跟他实话实说，又只敢交代一半。

    然后江晚听到裴云起粗重喘气的声音。

    裴云起气死了，他本以为先跟贺元辞一起出去不带穆严能治治他，竟然被他整得像他才是看家护院的正头男人。

    越想越生气……

    0255

    末世的第2382天

    “好了好了。”江晚摸摸裴云起的胸膛给他消气，顺便欣赏他生气的帅脸。

    裴云起眉眼生得俊，浓眉倒蹙，眼帘压低的时候有种冷峻的酷。江晚看久了露出欣赏帅哥的迷之微笑，他发现她在乐，紧皱的眉眼逐渐化开，唇抿起来和她一起笑。

    坐在一旁的贺元辞默默看着她们，多少有点羡慕裴云起。

    不过，这个男人对江晚的付出和理解，够格做她唯一的丈夫，如果不是江晚的异能特殊，没有他们这些人，她们两个应该会更幸福。

    这么想，贺元辞更羡慕裴云起。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有美好纯粹的开端。

    回想遇到江晚的最初，如果没有带着任务的欺骗该多好。

    贺元辞正想着，猝不及防被江晚转头看他的目光抓个正着。

    “你在想什么？有什么情况吗？”江晚看贺元辞沉重的模样，下意识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

    尤其他今天穿了军装，肃着一张脸不说话，看起来真的很像大事不妙。

    江晚开口，贺元辞像回过神一样眼里忽然有了聚焦的光。他摆头道：“没有，我只是想到之前的事。”

    他提起之前的事，江晚也不太舒服。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她拍拍贺元辞的肩膀：“不要想了，现在也挺好的不是吗？”

    即便彼此认识之初是因为欺骗，现在正为同一个目标奋斗，只需要着眼看未来就好。

    裴云起无可替代，贺元辞也是一样。现在她的心还不能真实地分给他们，但她不清楚以后会不会改变，情感，是最无法掌控无法预料的东西。

    贺元辞淡然一笑，对江晚认真地、慢慢地点了点头。

    为了保密工作，车是姜泽开的。他从后视镜看了眼，继续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江晚坐在两个男人中间，后视镜里正好照全了她的脸，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姜泽问。

    为了保证赶路时效军区是凌晨出发的，此时是上午九点，六月下旬的太阳炽烈，车里温度略高。

    “开窗就好，省点油吧。”江晚倒没那么娇气。

    听到姜泽的声音，正巧有空，江晚顺势问他关于异能的困惑。

    “对了姜泽，我发现我现在比裴云起和穆严都要高，但还没贺元辞高。我们都在融合期是吗？”

    姜泽眼睛目视前方，回答她：“是的，融合期的异能者会产生和异能元素的密切联系。你也会，目前你没感觉到不一样，可能还没出现能证明不同的应用场景。”

    江晚：“我从军区出来以后还因为感动升级了一次，不知道下次升级是什么时候呢。我有点好奇你说的颠覆期。”

    姜泽一边开车一边思考和聊天，仍然有种游刃有余的闲散气质：“灭丧尸不是容易的事情，你的升级机缘说不定很快就来了。”

    “升级多数都是因为危险，还是不要着急的好。”贺元辞经历过被成千上万丧尸包围困住的场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很快升级，那他宁愿大家都止步不前。

    裴云起抱紧江晚，也是一样的想法：“是的，不着急，现在我们都已经很高了。”

    江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仅仅只是想想，没有惦记心上。

    之前讨论清除丧尸回到城市的选址结果是就近选择还算发达的广江市。

    温泉酒店在广江市周边地区，绕过途中的一处基地，车行三个小时后，来到广江市三环外。

    前方是广江市向东大道，左侧出口车道，密密麻麻的、已成废铁的车一眼望不到头。

    末世六年，幸存的人类都往荒郊野岭没人的地方迁徙，曾经繁华的城市早已成了丧尸老巢。

    长长的车队远远停在还没大量住宅区的城市边缘。

    车上，江晚等三人的目光都看向裴云起，他正闭眼感知附近半径千米范围内的气流波动。

    看他紧绷的面容，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到处都是……”裴云起叹口气，声音低沉。

    很久没人靠近这种真正繁华的中心城区，比起几年前的认知，存活人类的数量和已经感染成丧尸的数量差距早就越拉越大仿若鸿沟天堑。

    末世前，广江市的人口数量在两百万左右，如今这座沉睡的，已经荒芜的钢铁森林，不知藏纳了多少蠢蠢欲动的附骨之疽。

    0256

    末世的第2383天

    似乎感受到茫茫不知数量的丧尸带来的压迫感，装甲运兵车内带出来的军犬也躁动不安，夹住尾巴来回乱蹿。

    士兵拽紧牵引绳，心里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没有把握。

    当贺元辞宣布接下来军区要配合民众消灭城区丧尸，夺回人类居住地的时候，军区上下还很是热闹了几天。

    在监狱住几年，除了训练什么都不干，真好像坐了几年的牢。

    众人摩拳擦掌、蓄势待发，视丧尸为反抗无能的肉靶子。

    然而当车开到城外，走下车，置身于场景面前，切身感受到一座大城的庞大和数不尽的高低建筑，想象到潜伏在其中无处不在无处不有的丧尸，自我认知渺小的感觉让人不由生出螳臂当车的荒唐感。

    清除广江市丧尸计划，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不仅是几个下面的人这么想，就连决策者们，也不算十分有把握。

    车队停下后，为了查看情况大家都下了车。

    江晚看看前后，问道：“这个距离够吗？我觉得有点太近了，再往后退退吧。”

    已经有士兵在清理左边出口车道，在一片私家车之间晃晃荡荡的零散丧尸，尽量用异能和冷武器解决，节省子弹。

    忽然响起一声惊呼，所有人顿时惊惧警觉，集体看向声源。

    一名男兵正和丧尸缠斗，被扑一下差点没躲过，狠踹几脚把丧尸踢开踹翻在地，将丧尸脑袋剁得稀巴烂才解决掉它。

    那人长吁一口气，跑到贺元辞面前敬礼：“报告！军长，这边的丧尸好像不太一样。”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屏息听他说话。

    “和偏远地方游荡的丧尸，包括小城区的丧尸比，刚我杀的这个，力气、反应，包括感知能力都要强很多，比夜里的丧尸都差不了多少了。”

    研究过丧尸的姜泽眼神微荡，抽出他的武器，一把顶端磨得锋利尖锐，尾端像锤头一样的十字镐，跨过路障花坛，亲自走向一个丧尸，实验士兵所说情况是否属实。

    他动作比谁都快，大家都安静注视着他。

    “姜泽，你小心点！”江晚忍不住提醒他。

    可能是因为他的医生身份，她也从来没见过姜泽动手，所以江晚自动把他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人。当然，是相对其他三个男人而言。

    毕竟他抱着她跑的时候还是很稳当的。

    姜泽亲自杀了个丧尸，又指挥人活捉一个捆着给他研究。

    解决后，他一边走回来一边擦他的十字镐，神色凝重。

    “是不一样，我怀疑有四个原因，一是种群影响、二是夏季高温丧尸活性大，但往年零散的丧尸夏季也没这么凶猛。三是城市丧尸过多病毒进化的因素……第四，可能丧尸中也有异能者的存在，就像大自然中每个动物族群里都会有一个地位最高的王。如果有这种存在，也许可以增强丧尸强度。”

    贺元辞点头示意知道了，从腰侧取下对讲机，打开说道：“所有车辆保持安静，后退三百米。”

    江晚她们四个人坐的是单独的装甲车，一起上车开车随车流后退。

    按照贺元辞所说，车队往后退三百米，与入城欢迎牌保持了足够间隔。

    “坦克填炮准备。所有士兵下车列队戒备，领头运兵车鸣笛，保持十秒不要多。”贺元辞再次通过对讲机下令。

    随后，他打开车门又关上，翻身站在车顶上。

    所有人的呼吸明显变得沉重悠长。江晚浑身紧绷，坐在原本属于贺元辞的位子上，从车窗探头出去看。

    穿着墨绿军装的士兵呈方阵站立车旁，人人持枪戒备，身上还背着武器带。

    按照贺元辞的命令，位于坦克后方的第一辆运兵车持续鸣笛，十秒刚刚好不多不少。

    随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城中没有被困，能自由活动的丧尸群被车笛声吸引过来，再一网打尽。

    分批把能够自由活动的丧尸群解决，然后才能进城里地毯式清除被困住的丧尸。

    响彻天际的鸣笛声停止后，人耳道里仿佛还能听见回音。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安静。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四周零零碎碎有周围闻声赶来的丧尸，被士兵们分散解决。

    前方道路上还未看到大动静，不过，空气中已经有了浓郁的腐烂恶臭味道。

    闻到异样的气味后不出三分钟，无法目测数量的丧尸群从前方主干道和岔路靠近过来，如同大草原上迁徙的角马群，黑糊糊的压肩迭背，已经扭曲的身体不顾一切地奔跑、爬行，流着黑色的口水，仿佛饿极了的地狱恶鬼。

    它们来了……

    0257

    末世的第2384天

    明明才到正午，靠近的丧尸群却和夜里全方面增强的丧尸一样迅捷，前行的速度和平时见到的那些步行匀速顶多冲几步的丧尸截然不同。

    这哪里是世界末日，分明是少有生还可能的噩梦绝境。

    如果现存的人类没有躲藏到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没有进化出异能，该如何与这群怪物抗衡？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相似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