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包厢外，我鼓足勇气准备推门。

    下一秒，江清衍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由于惯性，我跌入他怀里，撞上他的胸膛。

    一股扑面而来的酒精味，我扫视一圈，包厢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桌子上摆着几瓶喝光的酒瓶子。

    还没等我开口，江清衍长臂一捞，将我带进来，并关上门。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

    晦暗不明的灯光下，江清衍的眼神似乎蒙着一层水雾，声音沙哑：【为什么不辞而别】

    又是这个问题。

    我摇摇头，即便说了也无用。

    江清衍丢失的那段记忆，不可能再复原了，当年医生特意叮嘱过，不能受刺激。

    【好！很好，温汀黎你真有种。】

    江清衍干笑一声，口吻似忍了又忍，【在我知道当年的谣言不是你散播后，我去找你，你在干什么】

    确实有这么一段经历。

    那时我拼命证明自己和谣言无关，是谣言间接害得江父心脏病突发，可江清衍那会儿从不信我。

    后来他自己得知真相，知道误会我了，态度也软下来。

    可那个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

    我追了三年的人，终于向我停靠了，我曾期盼这样一天的到来，期盼了许久。

    可当它真正来临时，我却要推开。

    怎么能不心如刀割。

    江清衍把我拉近，满是不甘又愤怒的口吻又问了一遍：【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却注意到，江清衍口袋上夹着自己公司的名片。

    江......江温集团......

    我盯着上面的字，有一瞬间恍惚。

    注意到我的目光，江清衍扯了扯领带，十分稀罕地主动解释：【当年你给我的那些钱，我一分没动，都用在创业上了。】

    我十分惊讶，惊讶不过半秒，没来由地心酸。

    想起夏梦的话，我避开江清衍炙热的目光，故作轻松：【你都要结婚了，说这些做什么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江清衍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捏紧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他，嘴角的弧度耐心寻味。

    【怎么吃醋了】

    我喉间苦涩至极，他似乎在报复我，又似乎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江清衍现在的每句话，都重复着我之前对他说过的。

    脑海里想起医生说过的话，我不能再出现在江清衍的生活里，于是我狠心道：【你已经有未婚妻了！请你自重，我们已经结束了！】

    话音落下，包厢一片寂静，江清衍松开拉着我的手，脚步踉跄。

    氛围都随之降低了几个度。

    【......温汀黎，你还有良心吗】

    【五年前，你一句话就包养我，两年前，你又一句话就甩了我，这样召之则来唤之则去的玩弄，我他妈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片刻的沉默后，江清衍突然爆发。

    他的语气愤怒又委屈，目光如炬，一拳打向身边的墙壁，顿时鲜血涌注。

    【你不要这样！】我惊呼，身体本能还有对江清衍的爱，促使我下意识查看他的伤。

    江清衍却一把推开我：【少来这些假惺惺的！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离开的原因！】

    我撞在柜子，后背生疼。

    面对江清衍如暴风雪的发泄，我湿了眼眶，咬紧嘴唇无助地摇头，整颗心碎成一块又一块。

    资助江清衍三年，我追了他三年。

    前两年他总是对我不理睬的，后一年才有所改变，我真正拥有江清衍的时间，实际上不过半年便转瞬即逝。

    如一场绚烂华丽的烟火，如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后来我家道中落，父亲身亡，母亲瘫痪，这些种种我都挺过来了。

    我总是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直到我又和江清衍重逢。

    委屈与苦楚霎时将我湮没。

    我多想抱住他，大声告诉他，诉说着这几年的不易。

    可我不能。

    我拉开与江清衍的距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说：【你曾亲口跟我说过，恨不得早点离开我身边，我让你如愿而已。】

    说完，不敢看江清衍的眼睛，转身就要走。

    突然，他从身后把我搂进怀里。

    我能感受到，江清衍双臂颤抖，他将下巴搁在我颈间：【我错了。阿黎，别再走了，好不好】

    江清衍的声音很轻，近乎祈求的姿态，又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

    我的心都漏了半拍。

    已经分不清是我的心跳，还是江清衍的。

    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我无比珍视的回忆。

    我闭上眼，留下两行泪，艰难开口：【对不起。】

    江清衍眼神阴沉，强迫我面对他，咬牙：【温汀黎！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后悔你今天的选择！】

    说完，江清衍来了劲儿，将我推倒在沙发上。

    一番挣扎后，他竟抱着我睡着了。

    酒吧很吵，震耳欲聋，可我的心千疮百孔，万籁俱寂。

    那就放纵最后一次吧。

    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就当是告别。

    当我疲惫不堪，沉沉睡去时，江清衍却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