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时间很长很累,很快肩上腰上就贴满了膏药。
有天他洗好澡,让我帮他贴膏药,我看着他发红发胀的肩膀哭了。
他还笑着宽慰我:「哭什么嘛,看着吓人一点也不疼。」
正好妈妈买完菜回来,她最近总挑晚上去买菜。菜贩快要收摊会便宜处理,能省下来一些钱。
见爸爸宽慰我,妈妈阴阳怪气:「哟,在女儿面前逞能呢,昨晚上是谁求着我帮他揉揉?」
「就该让她知道你的辛苦,不然她以后能给你买茅台喝?」
但靠爸爸养一家五口也很吃力,妈妈也琢磨着干点营生。
思来想去,多番考察,她决定开个麻将馆。
那会还是手搓麻将居多。
妈妈从两个舅舅那借了一笔钱,用了外公一个闲置的门面房,买了四台电动麻将桌。
麻将一般分下午场和晚场。
每一场每个桌子抽二十块钱的水。
乡下的那些亲戚们听了只咋舌:「打一场麻将要收五块钱,谁钱有多吗?」
「胡善他老婆肯定要亏钱,买四台麻将机还有租门面这些,好大的成本嘞。」
其实爸爸也是不太支持的。
他自己不碰这些,觉得麻将馆涉及赌博,而赌博不是什么好事。
妈妈叉着腰跟他理论:「饭都吃不上了,还想这些?我没那么高尚,我要先把三个孩子喂饱。」
那时候的生活真的很割裂。
国企职工纷纷下岗,大批人员回流社会。
有些人如爸妈一样,危机意识满满,抠抠搜搜想着细水长流养孩子。
但也有些从不想以后,拿着那笔补贴该吃吃该玩玩,天天泡在牌桌上,麻将打的昏天黑地。
那时麻将馆还属于新鲜玩意。
五块钱一场,妈妈会准备姜盐豆子茶,小点心。
有些人饿着肚子来,还会简单下一碗面。
一般有孩子的女人十一点半开始打到五点回家给孩子做饭。
也有些不回家,继续打晚场,一口气打到十二点的。
妈妈会提供晚饭,五块钱一个人,有荤有素。
一开始客人不多。
但来过的人会帮着宣传,自动麻将桌省手,有吃有喝不操心。
也不怕缺腿打不起来。
偶尔有个什么急事,比如家里火没关,孩子赶着接之类的,妈妈也能搭把手。
渐渐的客人就多起来,四个桌子都是爆满,来晚了只能站一边看。
但哪怕只是来看牌的,妈妈照样会给人倒茶水。
有段时间还流行转转麻将。
就是一个桌子五个甚至六个人打,一旦有人胡牌,那个人就要下场,换等在一旁的人过来。
如此一来,台费自然也要多收些。
四张桌子,一天净收台费
160-200。
一个月五六千。
房子是外公的,只象征性收收房租,用的是民用水电,成本也不算高。
两个月的功夫,妈妈就把借两个舅舅的钱还上了。
还给舅妈们各买了一身新衣服。
妈妈忙的脚不沾地,凌晨一点回家,早上八九点起床准备。
她又添了两张麻将桌,怂恿爸爸辞职跟她一起把麻将馆做大做强:「你那工作又累又赚不到钱。」
爸爸不肯:「麻将馆一天到晚乌烟瘴气,我受不了。而且鸡蛋也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妈妈于是想招个阿姨帮忙。
奶奶听说后,着急忙慌带着妈妈上来了:「苗苗,你麻将馆忙不过来,让你弟妹去帮帮忙。」
「她在乡下也没什么事,你一个月给个三五百的工资就好了嘛。」
「一家人总比外人放心点。」
小婶将我拉到一边:「二妹,一会跟你大妈说说好话,你大妈疼你,我要是能留下来帮忙,到时候我们母女就可以重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