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受累。”老太太伸手按着碗，示意她不用。可是碗倒是被热情的儿媳妇拿过去了。汤碗再次放下的时候，清亮的汤液盛了八分满还在旋转着，几块鸡肉和药材沉了底。
“你受累了。”老太太说，“谢谢你。”
“没有的妈妈。”林素觉得自己的优点是嘴甜。
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她伸手也拿了他的碗给他盛了一碗，然后坐下，也给自己满上了八分。
“延礼说，这是你开的店？”老太太抿了一口汤，倒是开场问，又看了看这个店。
“是的。”林素拿着勺子喝汤，看了看旁边的男人，“才刚开业几天。”
男人看了她一眼。
林素也看了他一眼。她决定咽下他给了三百万的事，一个人把功劳揽下——这本来就是她的功劳，“筹备了几个月。”
老太太点了点头。
“好。这样有自己的事业就好。”
果然不愧是知名教授，老太太一开口就有了让人重回高三，她声音清脆，语气也温和，“你这样，就很好。我们家倒不是说需要你挣多少钱——哪怕不挣钱，你自己有个事业做，也是好的。你们俩在一起，延礼他该养家——”
“是，是。”林素喝着鸡汤，点头如小鸡啄米，老太太的声音在旁边，“女人也要找到自己人生价值，对社会的价值。”
“是，是。”
这个高度，就高了。放下勺子林素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妈你说的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老太太的话其实一点不差。也许换了别人，会觉得这个婆婆苛刻了。可是老太太本身就是知名教授，自己事业成功，这显然是来自成功女性角度的建议，和婆媳无关。拿着筷子，林素笑眯眯的，“妈你要不要尝尝这个荷叶糯米丸子？”
专为老年人牙口准备的。
“谢谢。”老太太说。
“你们，是已经领证了？”看着丸子放在碗里，她又问。
“领了。”她抬起头笑笑，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到底微红了脸。旁边的男人这次也点了点头。
老太太沉默了几秒，似乎是看了看儿子手上的戒指——到底是呼了一口气。
“领了也好，”看着年近不惑的儿子，她似乎有些感慨，“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孩子。”
“好！”林素一口答应。
男人看了她一眼。
“延礼你去过素素家里没？”老太太又问，“你们两个这么领证，你问过她父母没有？”
“还没。”
“问了。”
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顶着两个人的目光，林素硬着头皮，“我自己问的，我爸妈已经知道了。”
………
一阵沉默。
“延礼，”
老太太这回放重了声音，她看着儿子，“素素年纪小，你倒是一把年纪了，怎么都还不懂事？要去女方家里提亲——”
“妈我马上补上。”面部线条一向冷硬的男人，居然笑了起来。他的右手放在桌子上，黄白相间的戒指倒映着光。他抬起胳膊，把手放在了她背上，声音似乎也温和了很多，“这是我的疏忽。”
“主要是那天一时激动——”轻轻摸着她的背，他补充，“倒是忘了这些。”
“我马上就补上。”
0669
4.这顿我请
4.这顿我请
4.
天渐渐的发蓝，然后又黑了。
江上偶尔游过几条货轮。
点点灯光。
包房气氛渐入佳境。
“上次我爸爸腰病，”林素拿着筷子，主动说着话，“真的很感谢妈妈您和延礼帮忙安排医院——”
“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老太太问。
“好着了。爸做过了手术，最近都好好的养着。”
“你爸爸多大年纪了？”
“五十多了。”
“那还年轻着。”老太太说话，灯光落下她的白发上。
“她爸爸以前自己做涂料生意，搬涂料，腰就受了损伤。”男人动了几下筷子，手又到了她背上，神色自若，“后来我联系的王伯伯那边给他做的手术。”
“你王伯伯后来倒是给我说过这事，”老太太看了一眼儿子，“他的高徒做的手术，手艺也还行。”
“让你爸爸以后别做重活了。”这句话是对素素说的，“好好养着。”
“没做重活了，”林素说，“在家已经养了快一年了，他又闲不住，现在又联系了哪个工地，说想去当保安——”
“没那必要了，”这次是男人说了话，“让他养着就行。”
“素素你入党了没？”老太太突然问。
“没有。”没想到老太太的思想品德审查还有这条，林素有些突如其来的惭愧，脸红了下。
“年纪也不小了，”也许老太太也是随便问问。看看儿子，她看看年轻活泼的儿媳妇，又说了一次，“早点生孩子，我这几年身体好，还能帮你们看看。”
“现在政策也放开了，国家允许，生三个四个都可以。”
“妈我准备给延礼生四个。”老太太也是一把年纪了，林素表示完全理解催孙——她嘴巴甜着，反正吹牛可以不打草稿。男人已经在旁边侧头看她，眼里似笑非笑，顶着他的目光林素面不改色，“就怕他觉得烦呢。”
“他烦什么？”老太太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儿子，“你愿意生，他高兴都来不及呢。延礼你结了婚，这是办，还是不办？”老太太说，“照我说，就算你们想什么旅行结婚，家里的亲朋好友，也要请来聚聚——”
林素吸了一口气。
“看情况，要不找个时间去趟Z市，”男人这话是对着林素说的，“去家里走动走动，认认人。”
“诶？——诶！”
还真要回去认人？！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
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太太放下了筷子，开始掏她的包。林素看了一眼。老太太用着普通的公文包，黑色的，好像有些旧了，上面还印着什么鎏金掉色的字体，好像是“什么什么留念”，看不清楚。
她把自己的爱马仕悄悄往身后藏了藏。
老太太掏出了一张卡。
“这张卡里面有88万。”手一抬，绕过了儿子，老太太把卡径直递向了年轻的儿媳妇，脸上笑眯眯的，“是给你的见面礼，你拿去买点衣服，添点喜欢的东西——密码是延礼生日。”
“谢谢妈妈！”
看了一眼南总，男人靠在椅子上看着，没阻止的意思，林素站起来，双手接过了卡片，笑了起来。
老太太出手真大方！她爱了爱了！
“延礼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带着素素去京城玩下，看看你爸爸。”给了见面礼，老太太看向了儿子。
“好的。”她看看男人，他也在点头，向来冷酷的脸部线条也柔软了几分。
“你结了婚，你爸爸也算放下了心事——”她又看向了林素，“你们姐姐上个月生日，本来说请你一起去见见，”
“下次。”这次是男人接过了话题，他的手再次揽在她背上，声音沉稳，“以后有的是机会。”
“还要早点去A省，”老太太临走时，又叮嘱了一次儿子，“既然都领证了，早点把流程补齐了，让你岳父岳母安心。”
“妈你以后有空就过来这边吃饭。”
几个人都已经站在路边了，林素站在旁边热情邀请，闻着花香，笑眯眯的，“过来报我名字就行了。”
归素的大门口，还有几个员工在往这边张望。
“我很少来S市这边，就算来，一般主办方都安排好了。”
老太太有人来接。坐在车上，她拒绝了儿媳妇的好意，“本来我也想着帮你给我学生们宣传宣传。我刚刚看了看价格——我那些学生，都是穷学生，你这个价格对于他们来说偏贵了。”
“啊？！”林素讪讪的笑。
“我走了，你们忙你们的。”老太太拿着包，很忙的样子，“明早我还要去京城，你们早点休息。”
“………哦。”
黑色的车载着老太太远去了。
老太太有些直接，有些真诚，还有些风风火火。
能够养出这样成功又独立的儿子，这个性格，倒是不奇怪了。
“走吧。”男人抬手，虚虚的揽住了她的背。员工似乎在不远处惊呼。微风吹过，腊梅的花香沁人心脾。
“诶。”她说。
所以，所以？？就这样？？真的没人买单了是吧？
“餐费我要不要结算给你？”男人却突然会了读心术似的，看着她的头顶。
………
“不用！”
包里的卡里有88万。被人戳破的心思，林素硬着头皮咬着牙大方了一次，“这顿我请！”
0670
5.先去我那里坐坐
5.先去我那里坐坐
5.
男人还在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
林素站在原地，故作坚强。
不远处几个员工探头探脑，还有几个拿着手机对着这边。
突然他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
“哎呀！”光天化日，怎可如此无状！远处原来员工的惊叹和笑声，林素瞪了他一眼躲开，力保自己身为老板的威严，“不要乱摸我头！”
“待会让你员工把视频删了。”男人看了看那边，向来冷酷的面部线条倒是温和了很多。
“哦，好。”这个人对隐私保护得太好。
“我把餐费给你。”他又说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不用不用。”林素看了他一眼，忍住了心里的痛。刚刚老太太给的卡有88万——彩礼都够了。
哎呀这不会已经含了彩礼了吧？
男人站在原地，拿出了手机，开始点着什么。
大佬大晚上站在路边玩手机——到底没有忍住好奇，林素慢慢的靠了过去，踮起了脚——
微信点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
N，A，N，南，南姜。大概瞄了一眼，对话记录很多，大约都是什么paper什么音乐会什么学校，倒是没有男人回复的记录。
舅舅显然根本不理这个话唠侄女儿。
加号点出。
转账。
林素猛地吸了一口气。
他要给南姜转账？！真的吗？！
不付她饭钱，还给南姜转钱？！结婚证是白搭的？这是夫妻共同财产？对了是不是从结婚之日起，他挣得一半其实都是她的？！
男人已经输入了一个8。
心里一痛，她眨了眨眼，不自觉的又凑近了几分。
88888。
男人手指点了五下，女人的脑袋几乎都快要遮住了屏幕。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手指上。
“呵。”
头顶有人呵了一声。林素眨了眨眼，抬头看他，感觉要哭了。男人眯眼看着她——她感觉自己的表情管理终于是已经垮掉了，也许现在是更像是要哭出来。
“你凑这么近，我都看不见屏幕了。”男人声音沉稳。
“哦。”她挪开了些，感觉自己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你这里可以吃霸王餐？”男人问着话，手指微动，没有点击确认，而是退出了对话框，又翻出了另外一个。
“不行啊。”她说着话，看着他手指几点，到底没忍住又凑了过去。
这次嘴角却没忍住，终于慢慢勾了起来。
是她的微信！林素！头像也是她的！对话也是她发的！
她看着男人手指微动，刚刚的操作再现，调出了转账画面。
88888！
确认，转账。这次男人的手指没停。
银行回馈成功。
林素想严肃的，想忍住的。可是到底没忍住，到底又想笑——刚刚才想哭的。又笑又哭，表情显然都已经扭曲了。
男人放下手机，看了看她的模样，难得又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和背。
这次她没躲。
“创业不容易，该收的钱还是要收。”他摸着她的头发，“公账和私账要分清楚。”
“是啊是啊。”两个人并排走着，她亲自把他送到他车边，点头如小鸡啄米。要不说人家是大佬呢，真的能深深的理解创业人心里的痛了！
“其实这顿饭要不了八万。”她又补充，实事求是。
男人看了她一眼。
不远处的员工换了一波，还在探头探脑。
“待会和我走？”他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不远处还有员工捂着嘴笑。
她的表现一直很好……没有什么不可心。
也许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才诱了那么多人。
很甜美。
“我今天还要去西海湾呢。”她红着脸低头，还是任由他揽住自己的腰，头抵在他胸膛上，“待会李秘书要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