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手机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池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何晶晶，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流产了?什么时候的事?谁干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池铭双手摁住我的肩膀，疯狂地摇晃着我。
看着他眼底碎裂般的痛苦，我忽然觉得无比解气。
我勾起唇角，想笑，却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
“池铭，原来你也会痛啊?”
“你知道孩子是怎么没的吗?都是因为你，都是拜你所赐！”
池铭愣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怎么可能，我......”
他表情一顿，蓦然变了脸色。
再看向我时，竟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卑微：
“是因为那天我推了你吗?可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生气了......”
“对不起晶晶，我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事到如今，我才终于从他嘴里听到了一句抱歉。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过往三年，他对我无数次的伤害，早就变成了一道道疤痕烙印在了我身上。
终此一生都再难消除。
我擦干眼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池铭，你放我走吧。”
“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孩子，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把我也害死。”
池铭瞪大了眼眶，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地上：“不，晶晶，不会的！我不会的！”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怎么忏悔祈求，始终无动于衷。
6.
旁观多时的秋月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拉住了池铭。
“铭哥，你干嘛这么卑微地跟这个穷酸货说话?你想要孩子的话，我也可以给你生......”
“滚开！”
池铭猩红着眼眶，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晶晶相提并论?”
“我告诉你，这辈子，除她以外，谁的孩子我都不要！”
秋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从小养尊处优，和池铭订婚后，对方就算不喜欢他，也向来对她多有包容。
什么时候有过这般待遇?
她满脸委屈，泪水夺眶而出。
“铭哥，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能为了别的女人这么对我?”
池铭恶狠狠地瞪着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谁要和你结婚?”
“秋月，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秋家会为你的多嘴付出代价！”
秋月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知道池铭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来的时候有多趾高气扬，走的时候就有多落寞萧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堪称狗咬狗的一幕，心底毫无波澜。
“晶晶，你看，我已经让她走了，我不会娶她的。”
“我承认我跟她是有过婚约，可那都是长辈定下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我嗤笑一声，嘲讽地看着他：“爱?池铭，你说你爱我?”
“你爱我，所以你欺骗我玩弄我?你爱我，所以你纵容你的朋友羞辱我?你爱我，所以你把我的自尊踩在脚下践踏?”
“池铭，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我何晶晶要不起！”
池铭再也忍受不住，近乎崩溃地哭出声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晶晶，我只是不会爱人......我以后一定会改的。”
“求你，就当是最后一次，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
“池铭，如果你真的要改，就放我离开吧。”
“我是个人，不是你的附属品，你连自由都不肯给我，还谈什么爱呢?”
池铭愣了一瞬，缓缓捂住胸口，眼底满是痛不欲生。
像极了当初的我。
“好，晶晶，我还你自由。”
7.
池铭说到做到，果然让我离开池家别墅。
我紧绷多时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我租了个价格合适的房子，然后开始找工作。
和池铭在一起的这三年，我一天也没有上过班。
不是我不想，而是他不让。
那时候我还对他满心愧疚，被他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只要是他的要求，不管合不合理我都会答应。
他不想让我上班，我就在家里给他洗衣做饭，保证随叫随到。
到最后，把自己变得和社会脱节，一无所有。
本以为这次找工作必定会处处碰壁，没想到刚把简历投出去，就收到了一个offer。
对方给了我一个总裁助理的职位，薪资和待遇都十分可观。
我虽然心动，却总感觉不太对劲。
直到再三确定这家公司和池铭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才终于怀着忐忑的心情跑去上班。
却没想到，顶头上司竟然是池铭曾经的死对头。
我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
身后的男人却似笑非笑地叫住了我。
“何晶晶，我长的很吓人吗，让你这么害怕我?”
不是害怕，而是有了池铭的前车之鉴，我真的不想再跟他们这种人扯上关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平静地和他对视：“牧总，我现在已经和池铭没有任何关系了，对您而言，我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谁说我要利用你了?”
牧禹泽笑吟吟地看着我，起身缓缓朝我走来：“我分明是看中你的能力，我是真心想要聘用你的。”
我扯了扯嘴角，却根本笑不出来。
看重我的能力?
我一个普通的本科毕业生，能有什么能力?
“牧总，您就别开玩笑......”
话未说完，便被牧禹泽的话打断：“我可以把工资给你翻一倍。”
我愣了一瞬，果断地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然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的牧总，入职合同在哪儿?我现在就签。”
不管怎么样，人总归不能跟钱过不去。
牧禹泽是个很好上司，出手阔绰，话少温和，基本不会压榨下属。
也不知道当初池铭是怎么得出他阴险狡诈这个结论的。
这样平静地日子过了半个多月，终于又一次被人打破。
8.
堂堂池家少爷，竟然屈尊降贵搬到了我新租的房子对面。
我冷着脸看着他，心中的不奈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池铭，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
池铭眼底闪过一丝受伤，讨好地看着我：“晶晶，你放心，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了。我什么也不做，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
我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干脆拍上房门，眼不见为净。
可我没想到，池铭这么高傲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这样恬不知耻的时刻。
自从他搬过来之后，就开始像个幽灵一般阴魂不散。
只要我一打开房门，他就会立马出现在我面前。
我被他烦的没办法，只好一有时间就躲在公司主动加班。
没想到很快就被牧禹泽发现了端倪。
他主动把自己休息室的钥匙递给了我：“里面虽然比较简陋，但勉强还能够住人，你实在不想回家的话，就暂时先住下吧。”
我虽然对他这个提议很是心动，但还是犹豫着拒绝了。
“谢谢牧总的好意，我住酒店就行。”
牧禹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我在你眼里是得有多坏啊，让你这么防备我?”
怕他误会，我连忙解释道：“不是的牧总，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毕竟总裁休息室，让我一个助理住进去，是真不合适。
“我只是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帮助你。”
牧禹泽看着我，眼底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惜，而是一如既往沉静的温柔：“可以吗，何晶晶?”
我愣了一瞬，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牧禹泽还是太有钱了点。
他口中的简陋，在我眼里已经是极尽的奢侈。
我原以为所谓的休息室应该只是一个几十平的小房间，没想到这竟然是间套房。
不仅有独立卫浴，甚至连衣帽间都有。
只是这装修风格无论怎么看，都更偏向于女孩子才会喜欢的那种奶油风。
我不是傻子，牧禹泽的种种行为，已经让我对他的动机有了隐隐的预感。
只是有了池铭这个前车之鉴，我到底是没敢深想。
9.
我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就在牧禹泽的休息室里安心住了下来。
此后一个多星期，都没再被池铭骚扰过。
直到某天下午，正在处理工作的牧禹泽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脸色竟然罕见地阴沉了下来。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没忍住轻声问道：“牧总，是出什么事了吗?”
牧禹泽顿了顿，脸上又浮现出了一贯的从容与平静。
“生意上的事，不用担心，我先去处理一下。”
可一直过了两个多小时，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终于按耐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给记忆中那个曾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打去了电话。
对面一秒接通，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
“晶晶，是你吗?”
我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池铭，你对牧禹泽做了什么?”
池铭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隐隐的疯狂。
“晶晶，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这么多天了，你把我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连跟你说一句话都是奢望。”
“我盼啊盼，终于盼到你主动联系我了，可你的第一句话，却是在关心别的男人！”
话到最后，已经是说不出的咬牙切齿。
我叹了口气，试图跟他讲道理：
“池铭，牧禹泽是我的上司，我指望着他给我发工资。他要是出事了，我这么多天的工不就白打了吗?”
“我也可以给你工资！不仅工资，我名下所有的钱财，资产都可以过户给你！晶晶，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什么也不要！”
“可是池铭，我不想要你的东西。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你这个人，我通通都不想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气氛逐渐压抑。
我知道自己这番话会让池铭很伤心，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过是在经历我曾经经历过的。
“池铭，”我叫了他一声：“牧禹泽是无辜的，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呵，无辜?”池铭冷笑了一声：“晶晶，也就你这种单纯的人才相信他无辜。”
“这傻逼从两年前就想撬老子墙角，我严防死守，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池铭的话让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撬墙角?是我想的那个撬墙角吗?
就在这时，牧禹泽温柔的声音从池铭身旁传了过来。
“晶晶，是我，我没事。”
“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乖乖呆在公司就好。”
话音刚落，就听见池铭骂了句脏话，下一瞬就挂断了电话。
我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出公司，打车去往了池铭那座半山上的别墅。
10.
昔日冷清的别墅被几十个保镖团团包围，这架势比电视剧里的警匪片都要骇人。
我生怕池铭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干脆大声喊起了他的名字。
池铭很快就出来了，眼眶发红地看着我，眼底满是爱意和思念。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丝毫动容。
“牧禹泽呢，他人在哪儿?”
池铭一下子沉了脸色，表情极为难看。
“晶晶，你问他做什么?还是说，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已经对他动了心?”
我顿了顿，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
给牧禹泽当秘书的这些天，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不同。
他和池铭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如果说池铭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随时可能伤人伤己，那么牧禹泽就是和煦的晴空，永远温柔包容。
而恰好，在和池铭那段失败的感情中，我最缺少的就是温柔与包容。
所以对牧禹泽，说不动心是假的。
可再动心，我们也终归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往后的日子，我只想好好生活。
我皱起眉头：“池铭，你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劣！”
池铭蓦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晶晶，你......你为了一个牧禹泽，竟然这样说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难道我说错了吗?今天的事情，你敢说不是你从中作梗?”
池铭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想再跟他废话，我直接了当地道：“牧禹泽呢?我要见他。”
池铭终究拗不过我，带着我走进了大门。
客厅里，牧禹泽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我想象中的惊慌与狼狈。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猛然起身，眼神阴沉地看向池铭：“我说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把她牵扯进来，池铭，你听不懂人话吗?”
眼看一场误会就要爆发，我赶紧开口解释：“不怪池铭，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牧禹泽愣了一瞬，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你......晶晶?你不是已经很讨厌他了吗，为什么......”
“我是很讨厌他，但你在这儿，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牧禹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对不起，我......我还以为......”
“闭嘴！”池铭终于忍无可忍，朝着牧禹泽大吼出声：“你敢当着我的面撬我墙角，姓牧的，你他妈当我死了吗?”
牧禹泽勾了勾唇角，满脸的冷漠：“池铭，你和晶晶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现在追求晶晶，不算撬墙角。”
即使已经猜到了牧禹泽的心思，可当面听他说出来，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加快。
池铭额头青筋直跳，恶狠狠地瞪着他：“何晶晶是我的，你他妈算老几?”
牧禹泽讥讽地看着他：“池铭，你真是永远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晶晶她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她只属于她自己。”
牧禹泽的话让池铭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自知失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晶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已经泛不起一丝波澜。
“不用道歉，”我说：“我早就不在乎了。”
池铭红着眼眶，满眼颓废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池铭的手下突然满脸惊慌地闯了进来，走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池铭脸色大变。
“牧禹泽，你他妈居然还留了后手！”
牧禹泽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会主动送到你手里，任人宰割吧?”
池铭攥紧拳头，眼神阴郁地盯着他。
牧禹泽见状，脸色也沉了几分：“池铭，晶晶还在这里，你别闹得太难看了！”
我不知道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种高门子弟，手段都不见得太光鲜。
池铭转头看向我，神情有片刻的挣扎，最终，他闭了闭眼，对牧禹泽道：“你走吧。”
看来这两个人是不打算再闹下去了，我终于松了口气。
牧禹泽看着我，神情温柔地道：“晶晶，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刚要跟他离开，就听见池铭喊了我一声：“晶晶！”
他拉住我的手腕，似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一滴滴落下。
“你真的，一次机会也不愿意给我了吗?”
我沉默片刻，回头看着他道：“池铭，我曾经是真的很爱你。”
“可你错的太深，我们都回不了头了。”
说罢，我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晶晶，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
池铭的声音固执又偏激，充满了无尽的哀伤。
我恍若未闻，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11.
那天之后，我接受了牧禹泽的好意，搬进了他家所在的小区。
有了他的庇佑，池铭果然不再跟从前一样阴魂不散。
而牧禹泽也结束了暗恋，正式开始了对我的追求。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那天我没有到场，池铭大概率会选择和牧禹泽鱼死网破。
因为我的存在，这俩人才选择各退一步，最终相安无事。
牧禹泽追求我的第三个月，我答应了他的告白，正式成为了他的恋人。
也是在那一天，我问出了一个我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牧禹泽笑了笑，伸手将我搂进怀里：“大概是，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那是两年前，你跟着池铭一起参加宴会，你站在他身边，明明在笑，眼里却写满了悲伤。”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特殊，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舍不得让她这样难过。”
他看着我，轻轻吻了吻我的眉心：“好在，一切都不算太晚。”
是的，一切都不算太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