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油机熄火时的震动惊飞了桅杆上的红脚鲣鸟。
林海生盯着海监员胶靴上的反光条,那抹刺眼的荧光黄正沿着船舷移动,像条有毒的海蛇。
陈金水蹲在冷藏舱口抽烟,老船长把渔汛图折成纸船扔进海里,任由潮水吞没那些用红蓝铅笔标注的钓点。
"编号浙岱渔14317,发动机马力与登记不符。
"海监员的手电筒光束钉在锈迹斑斑的铭牌上。
阿泰的槟榔喉结滚动了一下——去年私自改装主机时,他们用砂轮机磨掉了原厂编号。
林海生摸到救生圈背后的防水袋,里面藏着三本不同版本的船舶证书。
这个灰色地带的操作模式,是他在研究所永远接触不到的渔民智慧。
父亲笔记里那些被海水泡皱的欠条,此刻突然有了新的注解。
"禁渔期使用延绳钓,涉嫌非法捕捞。
"副队长掀开甲板上的帆布,三百枚挂着秋刀鱼段的钓钩正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陈金水终于站起身,老船长布满盐霜的睫毛眨了眨,抖落几粒晶状体。
海风突然转向。
林海生嗅到浓重的柴油味从执法船飘来,这让他想起上个月在鼠浪湖看到的死鱼群——被重油污染的海面上,黄花鱼的尸体翻着金肚皮,像撒了一海的铜钱。
"证件有问题,船要扣留。
"副队长的对讲机爆出电流杂音。
陈金水慢悠悠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盖有鲜章的文书:"同志看仔细,我们是休闲海钓船。
"林海生瞳孔微缩。
这些通过渔业协会办理的特种许可证,把商业捕捞包装成高端海钓体验,正是刀疤刘在酒桌上吹嘘过的"阴阳合同"。
此刻许可证右下角的日期显示,有效期截止到明天日出时分。
执法队员的登山表发出整点报时。
陈金水摸出老人机,布满裂纹的屏幕上显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