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顾言聿是个很聪明的商人。
他有头脑,生意做得也大,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打听到了我的位置。
次日,我在楼下花园里复健。
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眼眶就红了。
“......念念。”
我淡漠地看着他,像是从未相识过,两条平行线上的人。
“你,你还有机会站起来,真好,我差点以为......”
“你差点以为要背负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一辈子生活在自责和后悔里。”
我越过他,让护工推我回房。
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突然拽住我的手。
“念念,我不想和你离婚。”
“可是我,我必须和你离婚,我不能再让你的人生因为我蒙上污点。”
我觉得很讽刺。
我也不明白,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
顾言聿的声音无力到几乎成了气音,
“三周以后开庭。”
“我求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会变好的,我会改的......左右不过二十天,你行行好,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其实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种眼神。
从小到大顾言聿没有低过头,与生俱来的高傲让他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去追求,我明白,我理解。
细想来,和他相处这十年也不乏争吵,可我总会因为他慌乱的眼神而心软。
顾言聿握着我的手,越收越紧,表情是极致的痛苦:
“念念,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始终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我总是既要又要,可我......我是真的爱你,这个道理我明白得太晚了,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没有用。”
我慢慢将他的手扯下去。
“说得再多,都不如你亲自经历一遍。”
顾言聿僵在原地,眼里浮现出清晰的痛苦。
而我没再回头。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黑夜和雨水将寒冷加剧。
柏林的天雨大,风更大。
我坐在窗边,一张一张翻着我之前跳舞的照片。
偶尔眼睛酸了,我就会发一会呆,低头看看窗外。
“念念!”
是顾言聿。
夜风从身后涌来,吹拂着他的黑发与宽松的衣衫,要将他吹走了似的。
顾言聿跪在那,一动不动,背挺得直直的。
成了这一片朦胧暗色里温温热热的白。
我看了他一会儿。
在他眼眸亮起星星点点的时候,我说:
“不够。”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顾言聿已经不在了。
前来查房的护士是个刚毕业的小女孩,之前看过我跳舞,很喜欢我。
一来二去,我们便成了朋友。
女孩端着一碗泡面,吸溜了好一会儿才肯把今天的八卦分享给我。
“女神,我要累死了,昨晚凌晨的时候院里突然送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酒驾,没疲劳驾驶,还是提前叫好的救护车才把车往树上撞,给自己撞出个半身不遂。”
“你说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她左掏掏右掏掏,终于从兜里掏出一个果冻:
“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你要好好对它。”
“女神,好好活下去。”
“一定要好好活着。”
会的。
我将果冻珍重地拿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