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火速搬了出去。

    搬家的时候，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的好像死了一样。

    我是听说过她年轻时候的故事的。

    镇上小学的语文老师，年轻漂亮，工作又好，求亲的门槛都要踏破。

    我妈和我爸是相亲认识的。

    媒人介绍说男方是个老实人，忠厚勤劳，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更重要的是，有着一副好相貌，两人很快就扯了证。

    婚后也确实过了一段平静踏实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妈发现我爸赌博。

    最初只是五块十块，以为只是闲暇之余的消遣，便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她在医院生了我，发现连后续的诊疗费都交不上了，才知道我爸已经把家里赌破了一个窟窿。

    打我记事起，就是在我妈的哭声和我爸的骂声中泡大的。

    他手气不好，输了钱就喝酒，喝大了就打人。

    不敢打别人，只敢关起门来对着老婆孩子动手。

    酒醒了就给我妈下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美芳，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这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我生怕你看不起我，我实在是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你不信?不然我挖出心来给你看?你看看我心里是不是全是你?」

    我妈的伤痕不在脸上，我爸打她只往肚子上、后背、大腿那些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使劲。

    我爸打完她后又会给她上药，疤痕淡下去了后就再打，所以我妈身上总是新伤叠旧伤，像是一层又一层的渔网。

    我哭着抱住她，说：「妈妈，我们逃跑吧。」

    她摇摇头，「江江，你爸爸只是有点冲动，他清醒的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

    我不理解。

    渐渐地，我爸觉得只打我妈没什么意思，她挨打的时候一声不吭，远不如一个小孩子会跑会叫来的有趣。

    我拽住她的衣角，「妈妈，你带我走吧。」

    她只是摇头，「江江，你外公外婆早早去世，我们再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又能逃到哪里呢?」

    「江江，你一定要相信爸爸是爱你的。」

    「爱能止痛。」

    直到我爸要把我妈送给别人抵债，她才报了警。

    拐卖、赌博、走私毒品......

    数罪并罚，判了十五年。

    我爸被抓的时候还一脸不解。

    「美芳，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