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第3章</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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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生教我。”
扶苏连忙打起精神,给林然倒满一杯酒。
“酒真难喝。”
林然咂了口酒,忍不住吐槽。
秦朝的酒更像米酒,表面飘着一层青色的沫。
这不是有毒,而是谷物酿造的证明。
吐槽完酒,林然继续道:
“站在六国百姓角度,始皇帝毫无疑问是暴君,别的不说,征召徭役修长城,建直道,因此而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据不完全统计,战国死亡的士兵超过两百万,半数死在白起手里。”
“大秦统一六国后,死得百姓更多。”
“乱世人命贱如狗,统一后还贱的话,百姓非得戳你脊梁骨。”
这话说到扶苏心坎里。
扶苏深以为然:“我劝过父……父亲上书,请求始皇能轻徭薄赋,以儒学治天下,施行仁政。”
本以为这话会得到林然赞同,谁知林然脸色古怪。
“你这里有病,得治。”
林然指了指脑袋,意思再明显不过。
扶苏倔脾气上来,不服气道:
“我哪里说的不对?请先生指教。”
“你是秦人吧?”林然问道。
“不错,我是秦人。”
扶苏高高抬起头,对秦人这个身份十分骄傲。
“那你病得不轻。”
林然呵呵一笑:“六国人能说始皇帝不对,老秦人没资格。”
“你身为秦国贵族,享受军功爵制度红利,这叫拿起筷子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脸都不要了。”
“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个角度,站在老秦人角度,始皇帝绝对是明君。”
扶苏脸腾的一下红了。
他是长公子,除始皇帝外,大秦最大的贵族。
按照林然的说法,那他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隔壁的林然大呼痛快。
世人都说他是暴君,但只有站在高处,才能体会守江山不易。
“赵高,你如何看待朕?”
林然突然看向赵高。
看到林然抑制不住的微笑,赵高心里一阵腻歪。
果然,方士最擅长拍马屁!
要是再让林然说下去,说不定真能让林然改变主意,放过他和扶苏。
面对林然的提问,赵高很快回答:
“陛下当然是明君,在奴婢心里,三皇五帝都不及陛下。”
“哼,拍马屁。”
林然一脸嫌弃。
同样是说好话,还是林然的话有水平,听着就舒坦。
不过很快,林然舒坦不起来了。
林然突然语气一转:“只是站在历史角度,始皇帝是暴君。”
“真的?”
明明“暴君”不是好评价,扶苏听到后却是大喜。
好像巴不得林然是暴君似的。
“请先生细说。”
扶苏迫不及待追问,眼中满是求知的渴望。
林然嘴角一抽,心道林然肯定和这个书呆子有仇。
“先考考你,什么是暴君?”
扶苏不假思索回复:“倒行逆施,残酷野蛮地行使权力,不顾百姓死活。”
林然微微点头:“对,但不全对。”
“暴君和昏君的本质区别,在于暴君在世时,没人敢反抗,昏君则不同,在位时便叛乱四起。”
“始皇帝是标准的暴君,以暴力维护统治,天下谁敢不从?”
“暴政只是秦二世而亡原因之一,不是根源问题。”
闻言,扶苏眉头拧成川字。
这样一来,“暴君”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扶苏陷入深深的疑惑中。
“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北筑长城,使胡人不敢南下牧马……”
寂静的牢房中,林然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声音抑扬顿挫。
半篇《过秦论》省去林然死后的部分,被林然念了出来。
当说到“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时,扶苏眼中迸发光彩。
“先生好文采!”
扶苏先是称赞一番,忙不迭问:“先生也认为该实行仁政?”
扶苏深受儒家文化影响,一直劝诫林然实行仁政。
如今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幼稚。”
林然直接反驳:“这不是我的想法,是儒家的想法。”
“仁政也要挑时候,你不会把始皇帝当傻子吧?”
“如果秦国真适合仁政,不用你说,始皇帝第一个推行,可惜没有如果,大秦实行仁政死得更快。”
扶苏失声喊道:“不可能,只有仁政才能救大秦!”
一直以来,儒家的人都告诉他,儒家最适合治国。
而他也是这样想的,并且为之努力,突然有人告诉他,儒家仁政那套会加速大秦灭亡。
论谁都会觉得信仰崩塌。
这句话被林然听到。
林然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朕若实行仁政,六国余孽很快会死灰复燃,只有酷烈手段,才能镇压不服的声音。”
“可笑,扶苏身为朕的长子,连这点都不知道,还不如一个方士。”
赵高心思玲珑,立马顺杆爬:
“扶苏公子还年轻,只要待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迟早会领会陛下的良苦用心。”
“还小?”
林然脸上露出怒意:“朕像他这么大已经亲政,斩嫪毐,驱逐吕不韦,年纪小不是借口,蠢才是罪过。”
赵高脸上满是讨好笑容:
“千百年才能出一位始皇帝,陛下对扶苏公子太严格了。”
谁知,马屁又拍到马腿上。
林然冷冷地扫了赵高一眼:
“朕是暴君的话,你一定是暴君身边说谗言的小人。”
赵高只能陪笑,心里问候林然家人。
竟然说陛下是暴君,会说你就多说点,我好找个理由把你掐死。
似乎是赵高的愿望生效,林然几杯酒下肚,放得更开了。
“抛开暴君不谈,始皇帝功过自有后人来评价。”
“今天和你聊聊大秦问题在哪。”
“何谓仁政?”
扶苏几乎本能的,说出儒家对仁政的定义:
“名贵君轻,尊贤重法,以仁德治天下,公平、正义、友善、平等,实现天下大同。”
“啧啧~”
林然咂咂嘴:“话说得真漂亮,就拿平等来说,别人在牢里吃猪食,我们有酒有肉,这平等吗?”
一句话把扶苏问住了。
扶苏望着面前香喷喷的叫花鸡,心想这平等吗?
扶苏脸色一白再白,但以他坚韧的心性,绝不会轻易屈服。
“暴政不是根源问题,仁政无法实现,大秦难道真的要亡?”
看到扶苏倔强的模样,林然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
“其实问题根源在商鞅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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