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说前程母子又谈崩,借送礼如意当监督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正月初十夜里,四泉巷众人走百病,到了下半夜才回家。
鹅姐一年难得回家几趟,和儿子吉祥在一起聊前程,“你如今十五岁了,等到了夏天,你就十六岁,未来的路怎么走,该提前有个盘算。”
她把今天白天王嬷嬷保证今年会升如意当一等大丫鬟的事情跟吉祥说了:
“……你瞧瞧人家如意,再瞧瞧你。我为什么用这个人情换如意高升的机会,而不是推荐你?实则看大门再往上升也只是看大门,我把机会给你,是在浪费机会,内宅始终都是女人的天下,男人在内宅混不出个名堂。男人还是得像曹鼎、夏收一样,在外头当个管事、掌柜,为侯府赚钱,主子从手指缝里随便漏出一点,就够咱们吃的。你看看曹鼎,今年又在京城置办了一处房产。”
“你要是肯干这个,我就想法子把你弄去给曹鼎当跟随,你又不笨,只需一年下来,宝源店的活你就都熟了,将来你爹和杨数出海回来,你学的本事就能排上大用场。”
在鹅姐看来,这就是张家小厮的锦绣前程了,只需吉祥点头,一切她都可以为儿子安排。
但是吉祥的主意比他的斧头还要铁,吉祥说道:“娘,我对做买卖真的没有兴趣。我不喜欢拨弄算盘,不喜欢看账本,不喜欢到处喝酒送礼应酬。”
鹅姐听了,一肚子火,但大过年的,不好打骂责罚儿子,只是用手指头戳了戳吉祥的额头,“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然后,鹅姐闷闷的睡去,第二天清早鹅姐就起床了,那时候吉祥还在熟睡。
鹅姐想着大过年的,如意胭脂都回来了,孩子们怕还要出去玩几天,都要花钱的,于是取了一包散碎银子,放在吉祥的枕头旁边,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关上门,回到西府二门里继续当差去了。
这些年来,给钱似乎是鹅姐表达母爱的唯一方式,其余关于母爱的表达,都是如意娘给他的。
差事和孩子就是很难两头兼顾,鹅姐并不后悔,她要靠自己去托举两户人家——自己家和如意家,她只不过是像男人一样赚钱养家当父母罢了,男人从来不觉得这样亏欠孩子,凭什么女人就必须得两头兼顾?
吉祥醒来,看到枕头旁边的银子,就晓得母亲已经走了,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告别,把银子放在五斗橱里,然后穿衣洗漱,去了如意家——此时如意家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
“如意娘,今天早上吃什么?”
每天都是这句话开启全新的一天。
如意娘总是会把吉祥喂的饱饱的,然后任凭他在外头抛洒汗水,身子练的像一头虎豹。
正月十一,如意醒来,感觉天色还早,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觉,昨晚走百病,几乎把什刹海所有的桥都走遍了,累的很,但是肚子咕噜噜的叫唤,只得起了床。
如意揉着眼睛走出房门,如意娘在炕上学着雕萝卜花,“醒了?饭热在炉子上。”
如意娘和吉祥早就吃过了。
如意听到屋外吼吼哈哈的声音,知道是吉祥又在练武,
早饭是包子和小米粥,还有鸡蛋,如意没睡够,没精打采、慢慢吞吞的吃饭。
如意娘说道:“吃了饭你再去睡会,我来洗碗。”
如意娘爱干净,吃完后的碗筷立刻洗了,从来不会攒着一起洗。
娘疼她,她也疼娘,如意说道:“不用,白天睡了,晚上走了困,更不舒服,现在日头短,我今晚早些睡便是了。”
等如意吃完早饭,屋外吉祥的习武的声音还在。
如意把脏碗筷收在竹篮子,提着出了门,说道:“吉祥,我要洗碗,你帮我打水。”
吉祥正在舞动一把斧头,他只穿着一件褂子,下身是一件单裤,额头依然出了细密的汗珠,张口就是肉眼可见的寒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都不间断。
闻言,吉祥将斧头轻轻一抛,斧头在空中翻滚着,精准的落竖在木墩上的一根劈柴上头,啪的一声,精准的将木柴一分为二!
如意提着篮子笑道:“吉祥,你砍柴都砍出花样了,好厉害啊。”
如意说话就是好听,很多人看吉祥这样凌空劈柴的绝技,只会笑话他“砍柴砍出花来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看大门”之类的话。
出汗之后的身子容易着凉,吉祥就加了一件厚袍子,和如意一起到了井亭,四泉巷的井水是甜水井,井打的很深,冬天的时候四个井口上面蒙着木板和厚厚的毛毡,因而井水不会冻的硬邦邦,只是在表面有一层薄冰而已。
吉祥先往一个井口里砸进去一块绑着绳子的石头,把薄冰砸开,然后拽着绳子,把石头提上来,这才往里头扔进去一个木桶,把井水提上来。
如意正要用井水冲洗碗筷,吉祥说道:“放着我来洗吧,你待会还要练字,小心手冻僵了握不得笔,写字打颤。我娘昨晚跟我说,你今年要升一等,这字得写的好看。”
如意笑道:“你也知道了啊,原本以为是王嬷嬷吊在我眼前的一根胡萝卜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兑现,吃进嘴里。现在鹅姨用了她的人情,把这件事锤瓷实了,王嬷嬷欠了鹅姨人情,得还不是?我得抓点紧,把字练的能见人。”
恰好正如三年前如意进颐园那天,鹅姐跟她说过的,颐园当差,做事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情世故。
这不,就应上了这句话,往上爬,还得靠会搞关系啊。两人说着话,胭脂也提着一篮子碗筷来了,吉祥笑道:“胭脂啊,你就是听到井亭的动静才来的吧。”
胭脂也笑道:“是啊,今天没有太阳,阴沉沉的,大冷天的伸不出手,就等着你打水使呢。”
吉祥力气大,刚练完武功不怕冷,一口气打了两桶水,够洗碗了,说道:“反正我占上手了,你家的碗交给我一起洗吧。”
一起长大的朋友,胭脂没有客气,把篮子给了吉祥,说道:“你这个棉袍子有个破洞,都露出里头的棉絮了,待会脱下来,我给你织补上去。”
吉祥埋头洗碗的时候,胭脂问如意:“你们今天出去玩吗?”
如意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摇头道:“不出去了,这天好像憋着大雪,就待在家里头吧,统共都只剩下四天假期了,我想跟娘在一起。”
又道:“你洗了碗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带着长生来我家玩吧,中午晚上我们一起做饭吃,还热闹。这么大冷天的,你就别单独做饭了。”
胭脂爽快说道:“好啊,我顺带着跟着如意娘学些厨艺。”
吉祥洗好了碗,三人回家,吉祥继续练武,胭脂不一会就带着长生来了,长生手里还捧着一个针线筐。
到了如意家,长生静静的坐在炕上,看着如意练字。胭脂拿着针线,织补吉祥的棉袍上的破洞。如意娘依然专注的雕着萝卜花。
就在如意写到第五张字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居然是赵铁柱来了。
赵铁柱带着年礼,先给如意娘拜了年,如意娘给了他红包。
之后赵铁柱依次和如意,胭脂长生打了招呼。
做饭的人喜欢爱吃的人,如意娘慈爱的摸了摸赵铁柱的头,“想吃什么,中午给你做。”
赵铁柱说道:“不劳您费心,我还有点事,马上要走,中午就不在这里吃了——吉祥大哥,我有事找你。”
吉祥一听,就带着赵铁柱去了自己家说事。
如意看着两人出了门,有些不放心——棉花胡同里他们两个被持械凶徒追砍那场风波历历在目,她实在担心这两人又搅出什么事情来,不好收场。
于是,如意放下笔,穿上厚衣裳,悄没声去了吉祥家窗外听壁角去了。
如意一走,长生拿起了笔,也照着字帖一笔一画写起来了。
且说吉祥带着赵铁柱去了自己家,“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连如意娘做的饭都不吃了。”
对于一个爱吃的人来说,简直太反常了。
赵铁柱说道:“你还记得护国寺庙会郑家茶楼的郑侠大哥吧?”
“记得啊。”吉祥说道:“没有他,你的后脑勺估计要被那帮家伙开了瓢。”
赵铁柱拿出一封信,“这是今天一大早郑侠大哥派了人,递给颐园北门的看门小厮辛丑转交给我们,我家离北门近,辛丑就给了我,你打开瞧瞧,是郑侠邀请我们去茶楼喝茶谈事。”
吉祥看了信封,上面写着吉祥和赵铁柱收,抽出里头的信,就写着简短的两句话,请他们喝茶聊聊。
吉祥反复看了两遍,说道:“他为什么要我们去喝茶呢?是我打碎的桌子椅子那些银子不够赔的?还是刘指挥家里那几个家奴想捏软柿子,找郑侠大哥的麻烦?”
赵铁柱说道:“信中什么都没提,我们去看看吧,他毕竟出手救过我。”
难怪呢,也就救命之恩能够扛得住赵铁柱肚子里的馋虫。
“行,我们这就看看去。”吉祥脱下刚才习武汗湿的衣服,打算换上一套体面的见客衣裳,在衣柜里翻来翻去。
这时,屋外听壁角的如意进了屋,说道:“这一次可不要莽撞——哎呀!你换衣服怎么不说一声!”
如意只看见白花花的一片,根本来不及细看,赶紧转身过去。
吉祥用柜门遮住身体,“我又不知道你在外头!”
赵铁柱只晓得傻笑,“大哥,哈哈,你也有今天。”
幸亏吉祥还没有脱裤子,只是光着上半身,如意出了房门,说道:“赶紧把衣裳穿好,害什么羞啊,你们以前玩水的时候不也这样,我全都看过了。”
吉祥随手扯了一件交领上袄穿上了,“那是小时候啊,现在都大了。”
如意说道:“你再大也是我弟弟。”
等吉祥窸窸窣窣穿好了衣服,如意才进了屋子,“把信给我瞧瞧。”
此时吉祥的脸还是红的,把信递给如意时,眼睛都不敢看她。
如意展开信纸,不由得赞道:“好漂亮的字!”
以往如意不在意字写的好不好看,只要能够看得出写的是什么就行了,现在潜心练字,方知字有字的妙处,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之间,字的构架落在那里,自有乾坤,要想写的漂亮,不仅仅要做到重复练习,还得动脑子观察。
信纸上短短两行字,走笔如龙,是飘逸的飞白体,比老祖宗的字更好看。
都说见字如面,如意对能够写出如此漂亮的字的人未免有些好奇,再加上她担心吉祥赵铁柱这两个热血少年再惹出什么事情来,不好收场,就说道:
“你们两个要去可以,得带上我。我不跟你们一起进去——我就在茶楼外头的戏台下看戏,你们聊完了,我们再一起回家。”
吉祥和赵铁柱无法拒绝如意,就同意了,如意想着得找个由头出门,免得如意娘担心,有了!
如意回去,跟如意娘说道:“我想起来了,今年还没有给石老娘胡同的来寿家的拜年呢。我看昨天王嬷嬷送的那匹红闪缎就挺好的,我拿去送给来寿家的。有吉祥和赵铁柱送我,我们去去就回来。”
自打三年前来寿家的指了一条明路,要如意去承恩阁当差,如意从此青云直上,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如意以后每年都会去给来寿家的拜年。
如意娘说道:“本以为你过两天再去,今天去也成,王嬷嬷送的礼物应该能入来寿家的眼,不算简薄。”
新春年礼本来就是你送我,我送你,有时候送来送去,兜兜转转,还能再送回自己家。
如意娘不善交际,以往都是鹅姐带着如意一起去,现在如意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不用再劳烦鹅姐跑一趟。
如意娘赶紧把那匹红闪缎包好,交给如意。
如意穿上大红羽纱皮袄,头上戴着珊瑚珠璎珞,耳朵戴着珊瑚珠耳坠、手腕戴着珊瑚珠串、下着大红百褶裙,从头到脚都是一身红,喜气洋洋。
吉祥和赵铁柱赶着马车来接如意,看到如意这样的打扮,两人直笑道:“把自己打扮成红包了都。”
“这大过年的,穿红色准没错。”如意腿长,上马车都不用脚蹬,直接拉着吉祥的手,轻盈的上了车。
吉祥赶着马车,驶出四泉巷,问如意:“先去茶楼谈事还是先去石老娘胡同拜年?”
如意说道:“先去茶楼吧,一来比较顺路,二来如果咱们先去石老娘胡同,来寿家的怕是要留着吃中饭,我不喜欢在别人家吃饭,不自在。”
赵铁柱问道:“来寿家的有没有好厨子?”如果有,这顿中饭也不是非辞不可嘛!
吉祥如意一起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如意拍了拍赵铁柱的脊背,“你去车厢里坐着,我坐在车辕子上。”
赵铁柱说道:“外头冷,车里有熏笼,暖和,还是你进去坐吧。”
如意说道:“我嫌里头闷——啰嗦什么,快把位置让开。”
赵铁柱猫腰进了车厢,嘟嘟啷啷道:“有福不享,真是奇怪。”
如意坐在赶车的吉祥旁边,两人交头接耳,小声蛐蛐着昨晚走百病的奇遇,“那个和长生长的好像的人,会不会就是武安侯府……”
真是越长大,麻烦事就越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按起葫芦浮出瓢。
两人耳语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骑马,远远跟着他们的马车。
正是武安侯世子郑纲!
为何郑纲会跟着吉祥如意?各位看官,请听我细细说来。
话说这个郑纲一宿没睡,乘着亲爹武安侯年迈打盹补觉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来到了北城张皇亲街,建昌侯府。
他知道九指是个看大门的,就径直来到了侯府正门。
建昌侯府是敕造的侯府,平时正门是不开的,只有迎接圣驾,或者迎接圣旨的时候才把正门打开。
正门虽然不开,但一直要有人守着,而且必须是长相端正,举止英武的人,且每一班都是十个人——这毕竟是侯府的门面嘛,排场得讲究。
九指就是西府看门人的头儿,他的相貌气质适合看正门,所以几乎一直在这里当差。
像鹅姐夫就不行了,不是他长得不好看,而是他天生一张和和气气的笑脸,一看就是个老好人,不适合看正门。
侯府大门口摆着一口箱子,专门用来收新春拜帖的,此时已经投了十来张帖子了。
郑纲虽然冲动,但是他不傻,晓得此事干系重大,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于是就在眼睛上系了一条黑色的眼纱。
眼纱就是半透明的眼罩,因京城在秋冬春三个季度经常刮风沙,为防止细沙入眼,外出的行人通常会在眼睛上蒙上眼纱,风沙再大一些,还会蒙上面衣(注:类似口罩)。
今天天气不好,盖刮起了北方,起了细微沙尘,看来要下一场春雪了,正好可以戴上眼纱。
郑纲和长生长得像,但是他今天换了一件玄色出风毛的猞猁狲皮的大氅,又蒙上眼纱,一下子就看不出来了。
郑纲在建昌侯府正门下马,戴着眼纱打量着看守正门的家丁护院。
看门的看他的打扮,以为是某个府里送新春拜帖的豪奴,于是指着门口的箱子说道:“拜帖放在这里就行了。”
郑纲没有看见他要找的九指,于是拱了拱手,问道:“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九指在不在这里?”
看门的问道:“你找我们的头儿干什么?”
郑纲说道:“昨晚九指全家走百病,路上丢了一样东西,被我捡到了,特来归还。”
听说是还东西,对方穿戴的又体面,看门的就相信了,去了里头的门房,告诉了九指。
其实此时九指也在为昨晚的奇遇惴惴不安,他出了门,看看到一个蒙着眼纱的男子,男子穿戴不凡——男子摊开手掌,掌心是两个堵耳朵的棉花团!
九指顿时猜出了此人是谁!
九指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多谢这位公子归还,请里头坐一坐,喝杯热茶再走。”
九指把郑纲请到门房一间僻静的屋子——平时他当差要照看长生的时候,就把长生安顿在这里。
郑纲进屋,揭开了眼纱,少年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说道:“我是武安侯世子郑纲,也是长生的舅舅。昨天晚上,我父亲已经把你们一家人的来龙去脉讲给我听了……”
九指没有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他的长生和舅舅长的如此相似,他连座位都没有让,直接下了逐客令,说道:
“世子不应该来这里的,武安侯应该不知道吧,请世子回去,莫要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对你我两家都不好。张家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郑纲说道:“我知道轻重,只是,我看外甥病的那个样子,也不是完全就呆傻了,好好延请名医,或许还有的挽回,我知道治病是个无底洞,我这里有些银子。”
说完,郑纲就把他积攒的银票都拿出来了,搁在桌上,“不要推辞,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一片心意,先治病,其他的……或许将来能盼来转机。毕竟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胭脂长生他们还年轻,就是熬,也能把那些人先熬死。”
不容九指推让,郑纲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其实今天郑纲来,当然不只是为了送钱治病,只是他觉得吧,两人只是第二次见面,比陌生人稍微熟一点而已,谈不了那么长远的打算,就干脆只送钱,只要九指接受了,关系就近了一步不是?将来就好说话了,人情世故,皆是如此。
年轻人办事就是利落,九指看着桌上的银票,之前他因亡妻郑姑娘死前的嘱咐,不要和武安侯府有任何来往,以免东窗事发,孩子们心里难以接受。
小姐身子丫鬟命的日子,她这辈子早就过够了。
所以,这三年来,九指一直拒绝武安侯的帮助。
但是,九指自己能够吃苦,他看到女儿胭脂也跟着吃苦,心里不好过——尤其是昨晚穿白绫袄走百病的时候,别人都有轻薄保暖的皮袄穿,唯独胭脂没有,九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胭脂已经十五岁,是个大姑娘了,正是爱美的年龄,她平日赚的月钱打赏其实很丰厚了,但她一直过的很节省,钱都全部拿出来补贴家里的药罐子。
平日里看着女儿觉得还好,但是一上街,就看出女儿打扮的实在寒酸——胭脂本应该能像如意那样,穿着皮袄,满头的珠翠,开开心心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胭脂不应该吃这个苦……想到这里,九指把银票收起来了,心想今天寻个空上街,给胭脂买一件皮袄穿!
这本就是她应得的。
且说郑纲给了银子就跑,出了门,飞身上马,就怕九指拿着银票追出来还给他!
郑纲骑着马,途径建昌侯府西角门的时候,冷不防看见了昨晚走百病、万白丛中一点红的如意!
今天如意穿的更红、更扎眼了,而且还坐在车辕子上,郑纲想不发现她都难啊。
如意身边还有吉祥,也是昨晚遇到过的。
郑纲看着马车,心想外甥长生会不会坐在车厢里头?
这样想着,郑纲就调转了马头,远远的跟着如意吉祥的马车,到了护国寺庙会。
?[88]第八十八回:得举荐加入豹子军,赏珠串如意来串戏
第八十八回:得举荐加入豹子军,赏珠串如意来串戏
今天天气不好,刮北风有风沙,还阴沉沉的,看起来憋着一场春雪,因而今天护国寺庙会的人并不多。
人不多,马车就能直接进去,如意下了车,直奔上演着南曲《狮吼记》的戏台而去。
上一次看到一半,遇到了曹婶子,跟着曹婶子去看女乐私班了,这回正好接上,看到戏台上,陈季常的好朋友苏东坡来了,要陈季常和他一起去赏花,有名妓琴操姑娘相陪。
气的柳氏拿着棍子要打苏东坡,“打死你这个老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