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急忙制止,但是又不好和她有肢体接触,阮吟抢过他的手机,但是上面有密码,她有些急地说,“你打开,打电话给应绪凛!”
梁州被她逼的没法,只好说,“阮小姐……应先生没怎么,他就是刚做了个眼睛方面的手术,在恢复……”
“你还不说实话是吧?”阮吟作势往外冲,“我去M国,我自己去看他怎么回事。”
梁州去拦她,但是她平时温温和和的,执拗起来却根本拉不住。
梁州无奈地说,“阮小姐,应先生这次手术不太理想,还需要等第二次手术,你还是安心在这里吧,别让他担心了。”
“不太理想是什么意思?”阮吟心里那七上八下的由头找到了,“他眼睛现在能看见吗?”
“有人在照顾他,他需要绝对的静养,阮小姐,把他交给医生吧。”
梁州回避的态度让阮吟也猜到个七八分了,她知道应绪凛的状况是不好的,他临走之前就有点不对劲,那时候只怕眼睛就恶化的不行了。
她立即转头回屋里,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往外走的时候,梁州带人过来拦她,坚决不许她出门半步。
阮吟却是态度坚决,“送我去机场,就现在,不然你们也看不住我,我肯定要想法跑出去的。”
梁州哪里敢放人,“阮小姐,别让我们为难,应先生肯定是不让你离开这里的,你就等着他的消息吧,他现在只是暂时没法联系你。”
梁州很快就走了,而且是马上加派了人手过来,把这里的大门直接锁住了。
——
M国。
公寓外有夕阳落下,立在窗边,金色的余光洒落在窗内,但是站在那里的人却感受不到一丝光亮。
厨房有东西连串摔碎的声音,应绪凛微微侧头,阿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急声道歉。
应绪凛没发火,这一次的失明让他平静了许多,不再那么暴躁尖锐。
好像又下雪了,空气里飘着清新的寒气,还有凉凉的雪花落在脸上。
屋内的钟表发出整点的语音报时,开窗导致气温变凉,屋内的恒温系统开始工作,智能系统发出提醒是否关窗。
应绪凛站在窗边,比起几年前的不知所措,现在一切都便利多了。
做个瞎子他也算有经验了。
眼睛术后仍然酸胀不适,看不到是否天黑,反正他的世界一直都是黑的。
累了,他早早就去休息。
第二天很早又醒了,家政还没来,他有点渴了,自己去厨房倒水。
烫到自己这种蠢事也不会再发生了,他轻车熟路地倒了水,饿了,他想去冰箱里找点吃的。
外面门开了,他直起身,家政来的有点早,他说,“帮我去楼下拐角那间咖啡店,带一份熏肉三明治。不用做早饭了。”
怎么换了几个家政,做饭都不合口味,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睛,所以嗅觉味觉无限放大,会特别挑剔,吃饭的时候总觉得不顺口。
不管西餐中餐,做的那些他都不爱吃。
看护去买了三明治回来,还给他带了咖啡,应绪凛吃完就打开电脑,用软件读他的一些工作内容。
科技有所精进,他还能做一些事,不会完全变成废物。
他喝了口咖啡,发现杯子里被填上了温牛奶。
他忍着喝了,处理完公事,他又找了几本书来,软件会用语音读出来,他一上午就靠在椅子上,听书。
中午的时候,他有些疲倦,起身去浴室,想冲个澡然后休息。
厨房里的人在忙碌,有香味飘出来,他想起那不怎么美味的厨艺,兴致缺缺地说,“不用做午饭了,我不想吃。你收拾好就离开吧,我要午睡。”
厨房里动静停了。
应绪凛走入浴室,抬手脱了身上的衣衫,赤着膊站在那里,忽然想起来,“拿套换洗的衣服给我。”
他靠在门旁,来人很快把他的衣服送过来了。
应绪凛碰到衣服,伸手拿过来放到一边,却没放稳,差点从架子上掉下来。
旁边的人低呼了一声,急忙接住了,重新放稳。
应绪凛顿时皱着眉,回头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说,“什么人,你是什么人?”
安静了一会儿,应绪凛已经有些急躁,他循着那个人站立的方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温柔柔地说,“你说呢?”
应绪凛愣了愣。
来人看着他,“所以,洗完澡要午睡还是要吃我煮的饭?”
应绪凛怔忪了好一会儿,感觉不是很真实,抬手,摸索到对方的脸,用力地掐了下。
听见女人痛呼,气恼地拍他的手,他才低低地,发出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声笑。
第229章
无微
坐在浴缸边上,应绪凛听着水声,热气弥散开来,沁润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伸手触碰旁边的人,正碰上她细软的腰,因为弯腰试水温,她一截毛衣上掀,白软的腰露出来。
阮吟被他一碰,吓了一跳,转头瞪着他,“干什么……”
应绪凛低低笑了两声,“不小心的。”
他还笑得出,阮吟放好洗澡水,触了触他眼睛上的纱布,“可以洗澡吗,伤口没问题吗?”
“慢慢的擦可以,不能淋浴。”他起身脱裤子,要往浴缸里跨。
阮吟别过脸,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脚底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急忙扶着他,提醒他,“你小心点啊。”
“那我看不见么,你还当我是全乎人呢。”
他这样,阮吟没法,也不能这就出去,扶他进了浴缸坐着,去拿了毛巾,在旁边给他洗澡。
很温柔地帮忙擦拭,一点都没有把他的脸弄湿。
其实他就这种时候比较尴尬,总不好叫看护或者谁来给他洗澡,他通常都自己弄一弄,但是看不见,总觉得洗不干净,这么久了,第一次洗的这么通透。
应绪凛手臂搭在浴缸边上,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抬手又触碰她的脸,这次手指摸到她的唇,软软的,带着一些浴室里的潮气。
他凑过去,亲她的唇,带着几分想念和依恋。
阮吟抵抗了一下,但是没太用力,他也没太过分,碰了碰就分开了。
阮吟给他擦手,细致地挨个手指擦洗。
应绪凛过来搂她,把她身上也弄湿了,两个人挤在一起,浴室变得狭小拥挤。
他埋在她胸前,“怎么找到我的?”
阮吟道,“我半夜跑出来,跑到机场,买了机票到了M国。然后到了这边的机场,我就打电话给梁州,让他告诉我你的住址。”
她补充,“你别怪他,是我自己要跑过来的。”
“你跑来干什么?”应绪凛收敛了神色,“万一出什么差错怎么办。”
“那我这不是没出差错。”她看着他的手,还是有一些细小的伤痕的,他需要用手去触碰感知,总免不了受一些小伤。
她捧着他的手,心里面很是心痛,看着他,喃喃地,“这么大的事,你不该不告诉我的。”
他说她有事要跟他说,他会帮她,站在她这边,可是他呢,他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也是报喜不报忧。
阮吟眼眶潮湿,不比其他,眼睛看不见了,那几乎就等于和世界最直观的联系被切断了。
她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看不见,她要怎么生活在一片漆黑的世界。
而他还这样年轻,这样前途无量。
她这一刻已经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在听见他眼睛手术不乐观之后,她唯一的念头就是马上要赶到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
应绪凛听见她吸鼻子,大概是哭了,他挺轻松地笑了笑,“还有第二次手术嘛,又不是彻底瞎了,还不用哭。”
“要什么时候第二次手术呢。”她拿着毛巾一角,擦着他的脸。
他瘦了一些,脸上棱角愈发立体,下巴上有结痂的血口子,想也知道是刮胡子的时候弄的。
他手指甲也有些长了,她看着他的一切,愈发觉得心里酸楚。
他没有好好照顾他自己,她自责自己来的太迟。
应绪凛靠在浴缸边缘,手臂勾着她的腰,“看恢复情况,最快也要过两个月吧。”
她没说话,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要陪他度过这两个月。
她给他细致地洗澡,修剪指甲,刮胡子,从上到下一处不漏,连细微的地方都照顾到了。
应绪凛呼吸有点急,禁不住用膝盖蹭了蹭她的腰,将人圈在怀里,又蹭着她肩窝。
阮吟看着他有点发红的脸,“你别想坏事啊……”
“我尽量……”他说的一点都不诚恳。
阮吟白他,扶他出来给他擦干身上,拿了浴袍穿了。
穿了浴袍,又给他吹干头发,微硬的黑发穿梭在她指尖,她就在很近的地方挨着他,应绪凛听着吹风机的声响,感觉到她的体温,这一瞬他的心是被填满了的。
阮吟把他洗干净了,拉着他的的腰带,“去吃饭吧,你不要那么挑剔了,你得好好吃饭,补充营养才能尽快养好身体。”
应绪凛感受着这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温热,他是看不见的,只能靠感觉和听觉。
阮吟正要出去,他突然从后面抱住她,手臂圈住她双肩横在胸前。
她还没等说他,他的大手就钻入她领口,按在了她胸脯上面。
阮吟有些气恼,他的手指在她左胸前处打转,摸到那块有个凸起的小痣,这才舒了口气似的,咬咬她耳朵,“是你,我没弄错。”
他对阮吟的身体是无比熟悉的,他们在一起厮混了那么多夜晚,他把她每一寸都看过了。
她左胸前有一颗褐色的小肉痣,点缀在圆润白皙的地方,很性感,他很是喜欢。
阮吟知道他看不见,是会影响判断力的,拉他,“不然呢,你还想要别人啊。”
“不要,当然是不要的。”他笑着,跟她过去吃饭。
这一天难得的愉快,饭后应绪凛睡了一觉,下午阮吟带着他去外面散步,挺冷了,她一直握着他的手,把他的手也传递的温热一片。
夜晚,阮吟收拾好,过来陪他看书,他之前都是靠软件来读,她来了,她就成了他的眼睛,两个人靠在床上,她给他念他想看的书。
很奇妙,他想看的书,也恰好是她想看的,她一双眼睛看,念给他,他们两个就同时从这本书里获取信息。
念累了,阮吟打了个哈欠,应绪凛从她手里把书抽走,拉她过来躺在旁边,“睡吧,我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阮吟把灯关了,躺在他旁边,屋里好黑,她睁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她知道他现在也是一样的感觉。
她正躺着,他的手窸窸窣窣地伸过来,找到她的手,和她一点点十指紧扣,用力地握紧。
阮吟感觉到了,他们是需要彼此,无法离开彼此的,在他手臂张开的一瞬,她投入他的怀抱。
第230章
重叠
一个久违了的,没有嫌隙的拥抱,让两个人都有些感动。
应绪凛紧抱着她,抚摸她的头发,手又滑入衣服里,抚摸她那颗肉痣。
阮吟被弄的不太自在,“别碰……”
“我摸摸,眼睛看不见,我总要多注意一下别的方面,阮吟,是你对吧。”
他阴影了,如果再搞错人,他这眼睛也没必要好起来了。
阮吟握着他的手腕,也许在小哑巴的事情上,她受的伤不是最深的,他反复割裂,他心里的痛苦只怕会比她更深。
阮吟温声,“是我。”
“那你再让我试试别地方。”他不老实起来,“我记得你后膝那,有一道疤是不是,我摸摸。”
他沉入被窝,去摸她后膝。
他摸到了那块有凸起的疤痕,还不算完,又来搔她的痒痒。
阮吟是最怕痒的,那时候他们在南山约会,她每次迟到,他就会这样把她压着好一顿折磨。
阮吟叫着打滚,笑到流眼泪,“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弄了……”
应绪凛握着她的脚在手里,用手掌丈量着大小,以前亲密时候,他喜欢握住她的脚,软软的,肉肉的,尺寸和手感,和记忆里别无二致。
他在那没完没了的求证,还带了几分恶劣的心思戏弄,阮吟气喘连连,搂着他脖子,“不闹了……你小心眼睛。”
他和她贴着鼻子,“不会弄错是吧,要不你再让我深入验证一下……”
阮吟捂住他的嘴,“眼睛坏了也不耽误你使坏。”
他笑了下,低头亲她。
她躲了躲,被他逮住,两人缠绵了会儿,挨着脑袋靠在一起。
阮吟的手被他握着,他抚弄她的指甲,太舒服了,这种满足感填补了一切虚无。
应绪凛合着眼,忽然感觉阮吟侧身过来,枕在他胸前。
他搂着她。
阮吟抬手摸摸他的下巴,凑上来,忽然很轻地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记得我身上的痣,却不记得小哑巴……”
他语塞,阮吟仰着头,等他的回答。
她既然是开口问了,说明她内心已经在接受一些事情了,他只好实话实说,“那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肯定熟悉你的全部……我跟小哑巴,其实很短……”
“她胸前有没有痣?”
“……”
“嗯?”阮吟等了会儿,出声又问。
他无奈,女人都是这样的,爱追问一些事,实话实说,她又生气。
“那我都说时间太短,不记得了……”
“你又说时间太短记不清,又说一辈子忘不了她这个人。”阮吟鼻息落在他脸上,“是谁在你看不见的时候照顾你,你就爱谁是不是。”
他就知道,这个话题提了就跟捅马蜂窝似的,搂着她翻身压着,“你非要问,那我告诉你,我跟小哑巴……就有过那么很少的几次……那时候刚开荤,就顾着那样,哪有功夫注意哪里有痣什么的……”
他蹭蹭她,“跟你不一样,我们都熟的不能再熟了……我闭着眼都能想起来你身上什么样。”
阮吟锤他肩膀两下。
原来小哑巴是他第一个女人,又是突然的无疾而终,难怪这样念念不忘。
他感觉她有点情绪了,低头亲她两下,“你不舒服就别问了。人都有过去,我没有经历过那些,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我,今天的我是你的。”
阮吟也按捺下不舒服,算了,所有事她都知道的,来找他,其实她内心已经和自己和解了。
她困了,飞行的疲惫这会儿才显现出来。
应绪凛从后面抱着她,两个人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然后一起沉入梦乡。
——
空洞的时间,因为有了陪伴,而显得充实了许多。
一起吃饭,洗澡,散步,看书,好像黑暗的日子也有了更多的色彩和温暖。
这一年新年就要来了。
阮吟去买了很多装饰品,将他的公寓装饰的一片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