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不知道的事
05
他呼出一口白气，胸口微微起伏：
终于装不下去了
陆清淮恨我爸，我其实能理解。
我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妈妈曾悄悄跟我说起过。
陆清淮的妈妈，曾是我爸的情人。
我妈一生懦弱，管不住我爸那颗自由放荡的心。
那年陆清淮13岁，有一天提早放学，他约了几个同学回家里玩。
一打开门，就看见我爸压着他妈，在客厅的沙发上激情运动。
陆清淮的妈当晚就上吊了。
他也被爸爸接到了外地，一直到大学才又考回这个城市。
我依稀想起来，他同学提过，陆清淮的高考分足以上京大。
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选择了我们学校。
当时的笑谈，在那晚得到了解惑。
他回来，就是为了向我家复仇。
可现在呢，他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要一直缠着我不放
我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
174万594块7毛，这是你走之前特地留给我的。
如今十年过去，还差113万3427块8毛没还清。
陆清淮，你已经赢了，所以放过我可以吗
我微微耸了下鼻子，努力让干涸的眼眶湿润起来。
这是这些年我总结出来的经验。
比起直接问男人要钱，不如贩卖可怜。
陆清淮果然愣了一下，气势削弱了些，皱眉说：
方慕楠，你又跟我演什么戏按你家的资产，200万不是什么大数目。
我嗓间溢出一声笑：你说的资产，是我爸的。
陆清淮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我头已经开始有些晕，身上不停地出虚汗。
医院那边又打来电话，催我过去缴费。
我扯了下陆清淮：你那么想知道，不如跟我去看看。
......
陈乐乐包了我3年，被他家人发现了。
他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绝不会同意，让他娶一个带着孩子又怀不了孕的女人进门。
他离开前一晚，我们做的很疯。
我几乎晕过去，换来的是第二天一早他留下的一张卡。
里面有10万块钱，还有一句留言：
藏好，别被要账的发现。
这些年，有陈乐乐帮我出面周旋，那些人盯我的总算松了一点。
毕竟他们要的是钱而不是命。
妈妈被我送到了精神病院，优优也到了要上幼儿园的时候。
我在一家服装店卖货，每个月能拿3000多的工资。
还完账所剩无几。
后来为了能多赚点钱，晚上我兼职去送外卖。
可身子却不争气，送了三天就得了重感冒。
没舍得去医院，自己胡乱吃了点药，结果拖成肺炎。
给顾客拿衣服的时候，头晕脑胀的直接从梯子上栽了下去。
等我醒来，店长陈姐冷着脸骂了我一顿。
但她帮我垫付了医药费，又帮我接送优优。
我出院之后，她把我领到了梁勇面前。
梁勇40多岁，离异有一子。
他说自己不打算再结婚，只想找个能解决生理需求的。
我怀不了孕，反而对他是件好事。
一个月给我5000，还能给我租套像样的房子，让优优上小学。
话还没谈完，医院那边来了消息。
说我妈脑梗了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放下电话，我对他说：
我只有一个条件，月初给钱。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我有考虑自尊的自由吗
5000块，的确不多，却是我当时唯一的路。
后来，我妈抢救回来了，没两年又并发了尿毒症。
一周透析一次，病情反反复复。
钱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每天都在计算怎么才能更省一点。
渐渐地，我被生活磨掉了所有情绪——
和记忆。
06
陆清淮见到我妈时，果然被吓了一跳。
我俩在一起时，他来过我家几趟。
不仅吃过我妈做的饭，还很会哄她开心。
所以当他见到头顶大片斑秃，整个人消瘦到不成人形的我妈时。
根本不敢认。
我妈此时没发病，人显得有些呆滞，手里抱着一个娃娃轻轻地拍。
她微笑着回了一下头，隔着玻璃看到了陆清淮。
两秒之后，她开始嘶吼摔打拽着所剩无几的头发疯狂撞墙。
医生和护士冲进去，几个人按住她强行注射了安定。
我拽着陆清淮离开了医院。
面无表情地问他：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或者，你还想报仇的话，能不能去找我爸
听说他现在找了个20多岁刚毕业的小老婆，还生了第三个儿子。
陆清淮低着头，眼尾泛红：对不起。
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给你爸一些教训。
我呼出一口气：
陆清淮，我第一个错是投胎成了我爸的女儿。
第二个错，是曾经爱上了你。
回家之后，我就开始发烧。
昏昏沉沉间，梦到了刚认识陆清淮的时候。
那年，我刚考上心仪的大学。
正是朝气蓬勃，对未来有无限想象的年龄。
在社团会上，陆清淮作为代表上台发言。
他个子高人又瘦，白净的脸庞上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眸，深邃又多情。
许多女生发出惊叹，包括我。
可后来，圣诞节那天，他拒绝了所有人的礼物。
专程约了我出来，在夜幕星空暖黄色的路灯下，对我表白：
楠楠，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那天他吻我的时候，我浑身都抖个不停。
他轻笑着问：你在怕我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拼命的摇头，只觉得浑身烫的简直要起火。
天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的爱他。
后来，把自己完全交给他的时候，我丝毫没有顾虑和后悔。
我紧紧地抱住他的后背，任由他索取。
那时我想到的，是一生一世的诺言。
他以爱情为名，精心编织了一场骗局。
而我，却不设防的一头栽了进去。
成为他棋盘里的一颗棋子。
再次醒来时，看见的是白色的病房。
梁勇靠在椅子上打盹，被我起身的动静弄醒了。
赶紧按住我，把床升了起来。
你说说你，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吃药。
要不是那天我兴致来了，跑你家去找你......
我哑声问：优优呢又麻烦陈姐了吗
梁勇面上有些古怪，他说：没，陆清淮去接回家了。
优优跟他挺合得来，你先安心养病。
我不可置信地问：陆清淮
梁勇丝毫没觉得有异常，接着说道：对，上次酒席上碰到过。
没想到他居然住你家附近，那天我急着送你去医院，正好碰上了他。
就临时拜托他帮忙去接孩子了。
我脑子都要转不过来，揉着额角回答：可我跟他......
梁勇打断我，大大咧咧地说：别看小陆看着冷，其实是个热心肠，尤其喜欢小孩。
优优跟他很合得来。
你别说，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有那么点共同点，优优跟他就有点像。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见梁勇没有怀疑，也就没有多说。
等梁勇走了，我看着他刚刚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那头陆清淮只喂了一声，就听见优优欢快地问：
是妈妈吗陆叔叔我要和妈妈说话！
优优叽叽喳喳地告诉我，陆叔叔带她去吃了肯德基。
果然比学校门口的小汉堡好吃的多。
又说陆叔叔还约好周末带她去游乐场，她有多么的向往。
最后，优优怯生生地问：妈妈，我能去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只好让她电话给陆清淮。
谁知电话刚被接过去，陆清淮就先说道：
方慕楠，有些事我们得谈谈。
07
当晚，我就出了院。
虽然医药费梁勇帮我垫付了，但这个月超支太多了。
我怕下个月没钱用。
优优还在陆清淮那里，我没去接她。
至少今晚，我不想面对陆清淮。
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日剧的名字：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明天，我再去面对那个逃不掉的现实。
转天，我去校门口接优优的时候，陆清淮早就到了。
校门一开，没多久优优的班级队列就出来了。
她身旁的同学指着我和陆清淮喊：
方优优，今天你爸妈一起来接你啦！
老师也看过来，笑着对我说：
那天您先生来接孩子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是优优爸爸了。
父女俩长得真像。
优优这几天表现的特别好，爸爸回来就是不一样。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优优拉着我，低着头用脚尖不停地踢着地上的土。
陆清淮突然揽住我，用了下力：
让老师费心了，我常年在外地工作，对优优的关心少了些。
他又摸了摸优优的头说：
走吧，爸爸妈妈今天带你去吃披萨。
优优一下抬起头，脸上的笑容绽成一朵花。
嗯。
我想要拒绝，可看着优优欢快的模样。
实在忍不下心开口。
我真的不是个称职的妈妈。
既没有给优优稳定的生活，还常把情绪发泄给她。
她只在很小的时候，哭着问过一次，为什么她没有爸爸。
可那时候，我刚应付完发疯的妈妈，身心俱疲。
面对她重复的缠问，再也忍不住，怒吼着让她给我滚，永远不要提这两个字。
后来她果真再也没有问过。
可她心里，一定很想很想有个爸爸的吧。
一顿饭吃的我心中酸涩。
自从遇见陆清淮，往事就不停地占据大脑。
我的头又开始眩晕。
陆清淮把优优哄睡，出来后看见窝在沙发上的我。
非常自然的伸手摸了下我的额头，皱眉说：
楠楠，你又开始发烧了。
为什么非要出院
我指给他退烧药在哪，晕乎乎地回答：
没医保，自费很贵。
陆清淮扶着我起来喝了药，叹了口气说：
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你那天不是去医院打胎了吗
脑子里又想起我被绑在床上暗无天日的日子。
我仍然下意识的想要否认。
可陆清淮冷笑了一声：方慕楠，优优告诉我，她有好几个名字。
其中一个，是姥姥在小时候哄她时爱叫的。
小葵。
我没想到优优会记住这个名字。
那时候，我和陆清淮感情最好的时候，常常整天都腻在一起。
也说起过孩子的话题。
他说，以后他只会要一个小孩，然后把所有的爱都给他，谁也分不走。
他还说，如果是男孩，就叫向阳，如果是女孩，就叫小葵。
他偏头问我知不知道原因。
见我摇头，他叹息着轻吻我的唇。
因为方慕楠是我的小太阳呀。
我张了张口，话语堵在嗓子眼里。
陆清淮掰着手指一样一样数：
除了眼睛，优优和我真的很像；年龄也对得上，如果不是接她放学，我都不知道她已经9岁了。
再加上这个名字，你还要继续否认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要对上陆清淮，好像我永远都是输家。
对，她是你的女儿。
所以，你对我新的复仇计划，是抢走她吗
08
那天之后，陆清淮消失了几天。
我的烧一直断断续续，吃上药就退，过了时效又烧。
梁勇来了几次，给我带了些水果。
见我身体又异，也没提上床的事儿。
但没过两天，陈姐就问我：
你是不是惹梁哥不高兴了
我昨晚怎么看他身边跟着一个陌生小姑娘呢
当晚我就去找了梁勇。
他坐在我对面，抽了根烟，长久地沉默后，他问：
你和小陆是怎么个事
我喉头梗了梗，没什么挣扎就把一切都说了。
梁勇扯了下嘴角，说：
那你现在怎么想，跟我还是回头找他。
我从没想过要和陆清淮复合。
梁勇掐灭了烟头，又新抽出一根。
我压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梁勇反手拉住我说：
小陆都跟我说了，也打听了不少你过去的事儿。
他当年不是个东西，可也毕竟是优优的爸爸。
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以后还愿意跟我，那就跟他彻底断了。
我梁勇这辈子被绿一次就够了。
转天，林韩慧直接到店里找上了我。
我就知道，招惹上有未婚妻的男人会很麻烦。
趁着人少，我跟陈姐请了会儿假。
我和清淮的婚期本来定在下个月，可他现在反悔了。
林韩慧紧紧盯着我：因为你。
我疲惫地说：我和他没什么，我也从没想过插足你们俩。
自打陆清淮出现那天，我的生活就脱离了正轨。
他就像是我的一种劫难。
带来的只有我无法掌控的波澜。
林韩慧微微点了下头：清淮把事儿都跟我说了，他放不下优优。
也觉得自己过去的做法不太对，没让你爸受惩罚，反而毁了你的半辈子。
他想补偿你，但我也不想就这样放手。
我问她：所以林小姐的解决方案是
林韩慧拿出了一张卡：你缺钱，那我给你钱。
你带着优优离开这个城市，可以重新开始。
我捂着眼睛笑：好啊，可是我还得带我妈走。
她是个精神病，要常年住院，一身的病，每周还得透析
。优优今年三年级，去了新城市你得帮我找学区房。
还有，我在这边每个月工资3500，梁哥给我5000。
林小姐，这张卡里有多少钱，如果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我不会走的。
林韩慧握卡的手有点抖，小声说：二十万，这是我自己攒的。
她一路上学，才参加工作没两年，我知道这二十万已经是她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可不够。
我没有余力当善良的人，为了她的爱情，让自己的生活雪上加霜。
林韩慧挣扎道：可是你完全可以靠自己啊，可以送外卖可以去自考，难道除了依靠男人，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嗯了一声：对，我就是个废物，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只要陆清淮不主动来找我，我绝不会和他再有瓜葛。
比起想着怎么把我赶走，不如先想办法管住自己男人。
林韩慧被气坏了，脸涨的通红，看起来莫名有点可爱。
如果，当初我和陆清淮，一路普普通通的走到现在。
是不是，我也会和她一样，连生气都这样可爱
09
陆清淮后来在电话里跟我道歉。
保证会处理好林韩慧的事情，不会再让我为难。
我说：她是个好姑娘，你不该错过。
陆清淮没接我话茬，转头问起了我身体怎么样。
这些日子他似乎一直奔波在各处打听我的消息。
他托人给优优带了一只电话手表。
优优开心坏了，一放学就会叽叽咕咕的和他聊很久。
妈妈最近病情反复的很厉害，医生让我做好准备。
这些年，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到了极限。
我白天上班，晚上接回优优还要赶去医院。
梁勇提前把5000块打给了我。
但听陈姐说，他似乎已经给那个小姑娘租好了房子。
妈妈走的很突然，医院半夜给我打来电话。
我赶过去时，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医生说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抢救，让我在最后时刻和她好好告别。
我坐在她身旁，握住她干枯如树皮的手。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她这样亲近了。
尤其是这几年，我只是隔几天匆匆来看一眼她好不好。
交完钱就赶回去上班或者接孩子。
久病床前无孝子，没想到，我亦是如此。
她嘴唇翕动，自从那次脑梗后，我就听不懂她的话。
但我还是尽力把耳朵凑过去：
妈妈，你说，我听着。
断断续续的，我听出几个字：
你爸......楠楠......别......坏人......小葵......跑......
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我哽咽着说：
嗯，跑掉了，没事了啊妈。
她努力睁开眼，大声地叫喊了一声。
是我爸的名字。
然后眼中光华渐消，整个人灰败下去。
我趴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好像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挣扎都发泄干净。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那个懦弱的胆小的疯癫的，却在关键时刻把我护在怀里。
无论被那些人怎样踢打也不肯松手的——妈妈。
......
陆清淮把我爸带到我面前时，我都没反应过来。
60多岁的他，虽然有些狼狈，却依然健朗。
这个世界上伤害我最深的两个人，都在这里了。
可我心里却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梁勇拍了拍我说：好好谈。
有什么好谈的呢
伤害已经造成了，该受的罪也一样没落下。
妈妈也已经死了，我也被毁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迟到太久已经没用了。
我的头又开始晕，身上很疼。
陆清淮蹲在我面前，我的肩膀抬不起来，连推开他都做不到。
他们两个似乎都在说话，可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问：
我妈的墓地你能出钱买吗
见我爸惊愕后忙不迭的点了头，我心里松了口气。
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10
也许是知道妈妈已经走了，优优也有陆清淮照顾。
这一病，就是很久。
我似乎一直都在发烧，偶尔清醒过来眼皮也重的抬不起来。
后来，我听见优优一直在哭。
睁开眼，发现她把脸紧紧的贴在我的手背上。
就像妈妈临走时，我所做的那样。
晚上，优优被保姆带回家睡觉。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陆清淮之后，我说：
陆清淮，我想听实话。
他的眼圈瞬间红了，我反而笑了：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你不用瞒我，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撑得住。
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没有预感呢。
从大半年前，我的乳腺里就长了个不大不小的硬块。
后来逐渐抬不起肩膀。
本来想拖一拖，再去好好检查。
可一路就走到了今天。
就好像我的人生，没什么自主选择的权利。
只能被迫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跑。
医生的结论是，乳腺癌晚期，乐观估计也只剩下半年的时间。
陆清淮紧紧握着我的手，他在发抖。
楠楠，对不起，当初我接近你的确是想要复仇。
可后来，我真的爱上你了。
曾经我对你许过的诺言，都是我真情实意的想法。
只是，我太懦弱了，既没办法不恨你爸，又不想承认自己对你的感情。
我真没想到，你爸会那样对待你，会逼着你把孩子生下来。
我......我出国后怕自己心软，就再没有打听过你的情况。
如果我知道，他找不到我就自己跑了，那些债务全到了你头上，我绝不会......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
你明明知道，方大年是个出轨的渣男，怎么可能会对我负责呢
你不过是当时没本事去报复他，所以就来欺负我罢了。
陆清淮跪到我床前，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我闭上眼，凄惨地笑：可也怪我，那么轻易的就爱上了你。
明明你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事到如今，我还是爱你。
我没办法掌控自己的心，是我活该受这样的罪。
只是优优，她凭什么要跟着我受苦呢......
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去，陆清淮慌乱的给我擦着眼泪。
一叠声的保证，他会娶我，会照顾好优优。
会用有生之年给我们娘俩赎罪。
我被他紧紧地揽在怀里，泪水被他的衣服吸干。
陆清淮，从现在开始，我来骗你。
好不好
11
我从梁勇的房子里搬出来，他不是个好人。
却是我这些年的恩人，我不该拖累他。
我和优优搬进了陆清淮的家，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剩下的债务陆清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逼着我爸全还了。
老头掏了钱后原形毕露，扯着嗓子骂我不孝。
被陆清淮找人暴打了一顿。
他对老头说，该怎么赔他都认。
但老头出一次院他打一次，天南海北，老头到死也别想逃。
但这些纷争，我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
如今，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
我竭尽全力扮演好陆清淮妻子的角色。
快乐的回忆多一点，以后陆清淮想起我时，愧疚就会长一分。
只有这样，当他有了新的爱人新的家庭时。
他才能对优优偏爱一点。
没错，我对他当然没有半分爱情。
我用上了毕生的演技，来经营这场虚假的婚姻。
优优生日那天，我和陆清淮送给她了一条向日葵的项链。
我准备了许多的礼物，整整齐齐地码在柜子里。
叮嘱陆清淮，每年生日，他和优优一人一份。
我在他怀里用手指描绘着他好看的眉眼：
陆清淮，你要答应我，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的，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我带给优优的不幸，只有靠他来弥补了。
陆清淮对我很好，凡是有朋友聚会，都会把我和优优带在身边。
有一次，碰上过林韩慧。
听说她家里又给她安排了几次相亲，但她一直没同意。
她特地来跟我碰杯，还伸手摸了摸优优的脑袋夸她可爱。
临走的时候，她跟我说：姐，我把他先让给你。
以后，我会把优优当自己的女儿对待。
第二天，我跟陆清淮提议一起去拍套全家福。
趁着现在还有个人样，拍出来好看一点。
再拍个单人的，等我走后，墓碑上就用这张。
陆清淮红着眼一一点头答应，转头他就带我去挑了钻戒。
怕我选的你不喜欢，拍全家福怎么能没结婚戒指。
我把一颗最大最闪的戴在手上，歪头笑着问：
陆清淮，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我们很快就领了证，优优的户口本上名字也改成了陆优优。
她不再是个私生女，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虽然很短暂，但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12
半年的时限到了，我虽然虚弱，却还活着。
陆清淮显得很高兴，有时不自觉的还会跟我商量过年的安排。
可我，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止痛药的分量不断地升级。
我在医院里，看见一个全身插满软管，瘦到不成人形的病人。
他一定很痛苦，可又死不掉。
回去后，我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陆清淮说今晚要加班。
优优有补习班，要很晚才能回来。
我设置了定时短信，把最后的遗言发给陆清淮。
我的人生从19岁那年遇到他，就再没有选择的权利。
在生命的最后。
我想决定一次自己的死亡。
趁着还有美丽的皮囊，趁着你还对我有爱意。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惩罚。
如有来生，愿我们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