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带我回到了住所。

    因为师尊喜静，所以这里再无旁人，因此格外冷清。

    他下令，不许其他人靠近这里。

    随后便抱着尸骨回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格外简洁，不像常住的模样。

    里面格外多的几个摆件，还是曾经我借着生辰礼物的名义硬塞进来的。

    我看着他翻遍了古书典籍，却依然没能找到复活我的方法。

    无数卷宗横陈在桌面上。

    我无意间看到飘落的一页泛黄纸张。

    上面用锋利的字迹记载了如何换骨。

    许久，我发出一声叹息。

    原来谢棠早有谋划。

    只是木灵大陆已经刻不容缓了。

    若我能动，都恨不得抢过灵骨，更遑论旁人。

    这一花一木，一草一地，皆是我喜爱之物。

    谁让我身有灵骨，应该牺牲。

    我的手穿透胸口，茫然地晃了晃。

    我觉得我对这片大陆的爱并不算少。

    为何还是领悟不到成神之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

    谢棠更加憔悴，洁白的袍子也愈发宽大。

    长老几番求见，要求拿回灵骨，都被他拒绝了。

    叶轻语也日日在门口劝慰，直到一日，谢棠打开门。

    她面上露出欣喜，“阿棠你想通了?”

    “那快把灵骨带出来吧，木灵大陆的灵气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谢棠面色冷淡，“我亲自带她去。”

    叶轻语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你们一起长大，情意深重。但人死不能复生，况且，我想她也不会愿意见你这番萎靡不振的模样。”

    “不。”谢棠声音沙哑，“她一定很恨我。”

    正在一旁闭眼悟道的我茫然抬头。

    谢棠看向叶轻语，语气平静。

    “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想娶她进门，再亲自取灵骨。”

    叶轻语面色变得煞白，“你，你这样置我于何地?”

    谢棠看向她，“我以为那日你就明白。”

    “我与你的承诺只是秘境中护你周全，无关其他。”

    叶轻语惨笑一声，“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为何还要待我这般温柔?”

    谢棠眉头轻皱，“抱歉。我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说我应该喜欢你。”

    “因此，我做出了让你误会的举动，抱歉。”

    林轻眼眶发红，“其实，那天我吻你，你都推开我时，我就该明白了。”

    “说来，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当时你我在场谈话时，明昭已经醒了，我特意用了幻术，让她误以为你亲了我。”

    “我以为你我之间，最大的阻碍在于她，是她要嫁你。”

    “我早该明白的，若你真的不想娶她，宗门内无人能逼你。”

    上清宗似手也为谢棠妥协了，开始筹备婚事。

    我觉得有丝荒唐。

    以前众弟子谈起这桩婚事，总觉得是我死缠烂打。

    如今我没了生机，谢棠却坚持娶我时。

    他们竟也荒唐的默认了。

    甚至有弟子叹息，“明师姐，分明也没做什么事，为何大家都讨厌她?”

    “不知道，可能是不喜她对掌门死缠烂打?”

    “可得知她死讯之后，掌门这幅神情，应当也是喜欢她的吧?”

    我琢磨，难道我死后，众人竟开始原谅我了?

    我看着大红喜筹被高高挂起，龙凤喜烛被送进房间，清冷的洞府多了几分艳色。

    有弟子送来喜服。

    谢棠替床上的身影换上，随后自己也换上。

    他常年白衣，此刻也穿了一身红，衬得面若桃红。

    我看见他将那具身体扶起，描眉画黛。

    手法生疏，却画的仔细。

    只可惜我离开身体太久，纵然他用术法保存尸身，那苍白的面色在喜服的映衬下也有些渗人。

    看着铜镜倒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

    像极了一对新婚佳人。

    “昭昭，我总是梦见，梦见我，一次又一次失去你。”

    呢喃声在耳边响起。

    我眉头重重挑起。

    梦境，真有这么巧合?

    谢棠打横抱起尸身，往大堂走。

    一路上弟子侧目而视，神情带着几丝不忍。

    我一路跟在他后面。

    大堂神色肃穆，几位长老等在其中。

    大堂虽然挂了红绸，但不像是喜事，反而多了几分诡谲气氛。

    “动手吧。”

    一位长老递出匕首。

    谢棠盯着那静谧的面颊看了良久，最终，接过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