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萧墨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我所在的医院。
可不管他怎么寻找。
都没找到我的身影。
他询问医院，也都是我已经离开的答复。
不死心又给朋友打去电话，
朋友只说看见我进手术室，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了。
在医院打闹无果，他又回到母亲家。
顾不上坐在客厅喝茶的母亲，直奔别墅二楼。
可他找遍了所有房间。
都没有找到我的身影。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盘旋。
任凭他怎么看，这个家，都没有我的痕迹。
“妈，妍妍呢?”
他急得流下冷汗。
和他急切的样子不同，他的母亲泰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
“乔妍已经打掉孩子，离开这个城市了。”
“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萧墨深在看到这几个字时，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仿佛早有预感一般，
昨晚，他突然很想给我打电话。
却怎么也打不通。
直至他从恶梦中惊醒，看到身侧的人不是我。
不安地情绪几乎要把他吞噬。
第一次，他不顾苏欣的撒娇。
把她丢在机场，毅然决然来找我。
却不知，他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我早在做完流产手术，直接拿着行李前往车站。
“不会的，妍妍不会离开我，更不会打掉我们的孩子。”
他说这句话时，几乎是用吼的。
似是在把所有不安与慌乱全都发泄出来。
他一把抢过离婚协议书，撕了个粉碎。
看着早已铸成大错的萧墨深，他的母亲缓缓站起身。
“墨深，这几个月，你但凡有一刻记起你妍妍是你的妻子。”
“她也不会决绝地离开。”
直击灵魂的质问。
他深深地低下头。
的确是太晚了，也错得太离谱了。
没有人心甘情愿受到伤害，也没规定我必须如他心愿，一直等在原地。
我的离开他怨不得别人。
只怪他鬼迷了心窍，做出罪该万死的事。
萧墨深跌跌撞撞地跑出门。
他去了我们曾经住了三年的别墅。
只可惜那里，已经被苏欣的父母完全霸占。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我。
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找回我。
只发泄般地奔跑着。
在这寂静的深夜，像个十足的疯子。
最后，他颓废地坐在街道旁边，只剩下他无助的喘息。
他一遍一遍地打着我的电话。
可想而知，得到的也只是重复的没有感情的机械回复。
他所知道的手机号，早在他昨天离开时。
就已经被我掰断了扔进垃圾桶。
而此时的我，已经登上能让我自由的飞机。
没有留恋，没有负担。
只有让我不顾一切远离的那个人。
就像我当年，不顾一切爱上他那般。
长时间的飞行，并没有让刚做完手术的我感觉疲惫。
反而更释然放松。
直至飞机落地，我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在这几个月中，我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先前我一直以为，最糟糕的事，是失去最爱的人。
现在想来，最糟糕的事。
是因为太爱一个人，而妥协一切。
幸好，我已经不爱了。
我的美好人生，在这一刻重新开始。
6
目的地是一个适合疗养的山中小城。
我要先养好身体。
之后我或许会努力工作，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亦或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随遇而安，享受自由的每一天。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正和一群人吃饭唱歌。
背井离乡前往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
也只有最开始的那段时间稍显不适应。
从社恐到融入，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我交到了许多朋友。
过去的我，一味地投入到和萧墨深的感情中。
七年来，我没有朋友，鲜少社交。
把心思全身心地投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从而完全失去自我。
“乔妍，你今天打扮得很不一样，是不是因为......”
同事小周一脸坏笑。
把目光投向我旁边的男人身上。
几个月前，我进入一家小公司任职。
他叫顾易，是我们公司的老板。
年轻帅气，人也亲切很好相处。
硬是把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处成了朋友。
以至于小周也总是没大没小，拿我和顾易开玩笑。
玩笑的来源，来自于几天前的一场大雨。
没带雨伞又叫不到车。
本以为我要在公司等到雨停才能回家，顾易从办公室出来。
“没带伞?叫不到车?我送你?”
没给我回答的时间，他一连问我三个问题。
“对。”
我也只是在回答他第一个问题。
可他已经毫不介意地拿起我的包。
“走啊。”
那一天为了送我，我们在路上堵了整整一个小时。
直到我听到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他尴尬地挠挠头，说他中午没吃饱。
为了表达歉意和谢意，我请他在我家附近吃了饭。
也只是这礼尚往来一顿饭。
刚好被小周看到。
至此的每一天，她总是疑神疑鬼，总觉得我和顾易有什么。
先不说刚脱离一段感情，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我留给萧墨深的离婚协议，他还迟迟没有签下名字。
我和顾易，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此时小周还在一脸兴奋地看着我们。
好像非要等我们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想多了，乖，收起你的好奇心。”
得到否定的答案，小周仍然不死心。
一直吵着要给大家拍照。
可她拍下的照片里，大多都是我和顾易的合影。
我久违的笑容，也全都被保存下来。
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
那个天生喜欢笑，活泼开朗的小太阳。
我发在微博中的照片很快就获得无数点赞。
其中包括一直没有联系的萧墨深。
自我离开后，就换了号码。
他也只能从我其他的社交账号，去查找我的踪迹。
一张张图片，看着我久违的笑容，看着我平坦的小腹。
他陷入沉思与懊悔当中。
他也已经多久没看到我真心的笑容。
以及第一次见我时，像小太阳一样温暖了他的心。
当初，他不就是被我开朗的性格所吸引。
以至于在我疯狂追求他的日子里。
他忘记了苏欣，一心一意地和我在一起。
7
一切都从苏欣回来后，开始错了。
他找回了他们从小青梅竹马的快乐记忆。
更多的是习惯于把苏欣放在第一位。
并自信地认为，那么深爱他的我，舍不得离开。
却不想，在把我推向深渊的同时。
他也失去了他同样珍惜的两个人。
现在，被苏欣以及她父母霸占了别墅，他已经无处可去。
在他连续住了一个星期的酒店后，
他想要回自己的家。
毕竟，那是我和他一起住了三年的家。
即便早已没了我的东西，
可依然保留着，我们曾经美好的回忆。
“妈，过几天，我就劝墨深把别墅过户到我名下。”
“他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一心照顾我和别人的孩子。”
“这么傻的冤大头，怕是以后再也找不到了，我还不得从他手里多捞一点。”
还未进入别墅，他便听见苏欣和他父母的对话。
原来，她父母早就知道。
苏欣的孩子不是他的。
原来他们精心编造了一个谎言，做戏给他看。
全都是为了他的钱。
“别忘了，也给你弟弟弄一套房。”
“不然这套别墅，就给你弟弟当婚房。”
萧墨深从小对她的偏爱，是因为知道，她的家重男轻女。
管教严格，也不过是不受宠罢了。
所以萧墨深才会对她好。
只为了他们认识了十几年的情谊。
想把她无法从父母身上得到的爱，加倍给予她。
只可惜，人跪久了。
便很难再直起身。
根深蒂固的思想，以及他对苏欣几近偏执的包容，
竟助长了她和家里串通，坑骗他的感情和金钱。
“放心吧，妈，那个受气包已经走了，连孩子都没有留下。”
“孩子不是他的又怎么样，萧太太的位置非我莫属，以后他的钱，都是我的。”
萧墨深猩红着眼睛，用力踹开门。
这是他第一次和苏欣争吵。
也是他下定决心，最后一次再见这个女人。
把他们赶出去后，看着这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
即便什么都没有改变。
可他再也找不到我的影子。
“妍妍，我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
他孤零零的坐在地上，依靠着墙，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下。
现在，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还能自欺欺人，觉得帮苏欣的忙，是做了好事。
可如今，也不过是个可笑的骗局。
小丑一直都是他自己罢了。
他错得离谱。
也输得一败涂地。
8
我没想到，在萧墨深给我微博照片点赞之后。
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班时间，他出现在我公司门前。
夕阳很美，我却无心观赏。
因为我见到了不想看见的人。
“妍妍，我终于找到你了。”
微博会显示我所在城市的IP。
时隔几天才出现，想必是动用一切关系才找到我的公司。
本也没打算避而不见。
只是不想他在我平静生活中，掀起一丝波澜。
他手捧着鲜花，满脸的殷切。
却在看到我的面无表情后，笑容有些僵硬。
才几个月不见，他看上去苍老了一些。
他一向对自己的外在形象要求颇高，
却穿着褶皱的衣服，连下巴上也长了轻微的胡茬。
没有我在身边，他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
“乔妍，这是谁啊。”
一同出来的小周，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墨深。
我也只是笑笑，在看向萧墨深的同时，换上冷漠的表情。
“前夫。”
在这奇怪的氛围内，小周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萧墨深也被前夫两个字刺激到，
从满脸的期盼，演变成落寞的神情。
就连背脊，都有些佝偻了。
公司门口的咖啡厅里，他带来的99朵玫瑰，总能吸引不少视线。
可他却忘了。
我对香味以及花粉异常敏感。
这些玫瑰，即便不是在封闭的空间，
也会让我咳嗽干呕，并且疯狂地打喷嚏。
厌恶地捂住口鼻，他这才后知后觉。
讨好般抱起玫瑰花，小跑着放到咖啡厅外。
“离婚的事，想必伯母已经告诉你了。”
“既然你来找我了，也省的我走司法程序。”
这也是我同意和他面对面坐下来，最主要的原因。
从我离开到现在已经半年的时间。
我不想再拖下去，只想快速了结。
听到我的话，他原本有光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
可对于我，除了离婚。
我并不觉得和他还有什么可聊的。
“我不会和你离婚。”
“我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和我回去。”
和他回去?
多么可笑。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任凭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才刚逃出牢笼。
又怎么允许自己，再踏进深渊。
况且，没有我在，他和苏欣更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也不用顾忌我那名存实亡的妻子身份。
让苏欣的孩子，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长子。
“如果你是专程跑来，和我讲一个冷笑话。”
“抱歉，我时间宝贵恕不奉陪。”
“直接法院见吧。”
我深呼吸一口，打算离开。
可他快我一步，手被他握住。
他掌心的冰凉，让我下意识缩回手。
“妍妍，我曾答应你会和你好好生活。”
“我已经回来了，别离开我好不好?”
这或许是他唯一做到的承诺。
只可惜，兑现得太晚了。
时间不会等原地踏步的人，而放慢远去的脚步。
机会也不是留给不在乎的人。
当他把羞辱和骂名都扣在我头上的时候。
当我最无助难过的时候。
他却陪着另一个女人，照顾别人的孩子。
那个时候，他可曾有一丝考虑过，我的感受。
心伤透了，爱也已经不在。
如今他的挽留，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9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萧墨深又拉住我的胳膊，阻止我离开。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扯开他。
顾易站在我们中间，把我护在身后。
“在公共场合骚扰我的员工，这位先生，你胆子不小。”
萧墨深呆愣了两秒，在看到我一脸感激的表情后，
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真的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原来我也有人维护，值得被偏爱。
从落寞到愤怒，他咬着牙说道：
“妍妍是我妻子，我现在要带我的妻子回去。”
“你是他上司吧，我替她辞职，她不干了。”
顾易笑了，我也笑了。
我们的笑容里，都是对他自以为是的嘲笑。
“辞职这事，你说了可不算啊。”
“等会我的私人律师会联系乔妍，打个离婚官司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对吗，前夫哥。”
有顾易在场，萧墨深无法带我离开。
到最后，他也只丢下一句话
默默地离开了。
我看向窗外，发现放在门口的那99朵玫瑰，
早已不知被谁拿走了。
他说，原来看着对方身边有了被偏爱的人，是这么难受。
到现在他自己也尝到，这种悲伤的恶果了。
为了表示感谢，我提出请顾易吃饭。
可到了结账时，他还是先我一步，说是为了庆祝。
提前庆祝我能摆脱渣男。
“怪不得，全公司都在传咱俩得谣言时，你一直都在澄清。”
“你不用担心，我的律师打离婚官司，很在行。”
“相信不久的将来，你就不用到处澄清了。”
我叹了口气，刚想对他说谢谢。
又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叫不久的将来，我就不用澄清了。
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他，发现顾易的耳朵已经红温。
他的表现那么明显。
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会等你，等你离婚的那一天。”
“这期间，你可以向我反复确认。”
“我向你承诺，我对你的喜欢，不会变。”
我终于知道被爱是一种什么感觉。
在顾易向我表白之后，他对我的偏爱，再没有藏着掖着。
就这么明晃晃的展示在所有人眼前。
和萧墨深离婚诉讼期间，他不止一次来找过我。
可顾易都会像赶苍蝇一般，把他赶走。
甚至怕我被骚扰，还租下我家隔壁的房子。
只要我家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来敲门。
我甚至怀疑他在我家安了监控。
可他也只是说，真正在意一个人，
是会在不经意间，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
我又何尝不知道。
七年前我追求萧墨深时，
也如他这般热烈。
各中无奈与甜蜜，也只有明恋过的人才知道。
渐渐地，萧墨深没有再来找我。
或许他也知道，不管他再怎样努力，
都没办法挽回我的心。
更何况，我的身边，已经有了比他更适合的人。
爱是一种占有，也是一种放手。
毕竟爱情，不是单方面就可以成就。
心不在了，人也留不住。
两个月后，我收到了萧墨深寄来的文件。
里面是他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在开庭之前，
他选择以还算体面的方式，结束我们本就不该存在的婚姻。
从寒风刺骨的冬日，到艳阳高照的夏天。
我等了太久太久。
手里拿着离婚协议书，我主动敲开隔壁的门。
是迫不及待的相拥。
是双向奔赴的热烈。
当我和顾易手牵手走进公司时，
反应最大的人，就属小周了。
她是第一个嗑我们这组老板与员工cp的人。
也是当萧墨深第一次来找我时，跑去告诉顾易的人。
我们能这么快终成眷属。
她的功劳最大。
“什么时候能吃到你们的喜糖啊?”
“我亲爱的老板娘。”
一句老板娘，叫的某人暗爽了好久。
当时就给财务打了电话，要给小周加奖金。
“只要妍妍愿意，我的户口本随身携带。”
“随时都可以去领证。”
我和顾易的婚礼，在我们正式在一起的半年之后。
那天他从隔壁搬到我家，
就那么顺其自然的，迎来了一个小生命。
婚礼上，他当着所有的人承诺，
会一辈子爱我和孩子。
我知道，也坚定的相信。
他对我的承诺，永不落空。
“乔妍小姐，你愿意成为顾易先生的妻子吗?”
我看向一直紧紧牵着我的顾易，坚定地回答：
“我愿意。”
目光看向台下时，我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落寞离开。
而我也只是抚摸着小腹。
无比期待这个小生命能快一点出生。
因为我知道，他的爸爸很爱很爱我。
也很爱我们的孩子。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