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知白燕之在门口的玄关处站了多久，直到外面的暴雨停歇，他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的手一直保持着按住门把手的姿势，外面的风透过门的缝隙吹进来，冻得他冰凉。

    站了许久之后，他麻木了。

    最终，他没有按下门把手。

    夜已深，白家老宅里的人都睡熟了，可是，白燕之睡意全无。

    折腾了一天一夜，他的身体疲惫至极。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走着，没有走进房间去休息，最后，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进入一间狭窄的房间，然后，下了旋转了多次的楼梯，来到负二层的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很久没人来了，里里外外满是灰尘，呛得白燕之一直咳嗽。

    他捂着嘴进入，摸索着打开墙壁上的灯。

    灯光很亮很刺眼，却散不去这个房间的幽暗和阴森。

    白燕之站定在门口，遥遥望着正中间的黑白遗像。

    他张了张嘴唇，颤抖个不停，声音哽咽地叫了一声：“爸……”

    白燕之直直地走向中间的蒲团，跪下了白父遗像之下。

    他眼眶干涩肿胀，一滴泪也流不出。

    “爸，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我又选择了妈。”

    当白燕之很小的时候，亲生父母没时间照顾他，是邻居照顾他，邻居就是林淑欣的父亲。

    在他的心中，不仅将林父当成启蒙恩师，更是将他当成第二个父亲。

    林父下海经商后，阴差阳错和白父成了好朋友，那时候，白燕之很开心，然而，好景不长，林父和林母一起死于一场意外谋杀的大火。

    凶手一直没找到。

    邻家妹妹一夜之间，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

    他感念林父的恩情，不顾家里反对收养了林淑欣。

    白父并不反对，激烈反对的人一直是白母。

    白母心疼他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半大女娃，是累赘。

    可是，他从没有将林淑欣当成累赘。

    在八年的相伴中，不仅她对他的感情变质了，他亦然。

    但是，他一直很自卑，他的年龄太大了，和她整整差了七岁，怕她会嫌弃他。

    在她十七岁那年，他偷偷看了她的日记，才知道她也喜欢他。

    那一刻，白燕之是兴奋的，他如释重负了。

    他本想将自己的心意立刻告诉林淑欣，偏偏那一年，白父死了，他要为父亲守孝一年。

    一年后，是林淑欣的成人礼，他打算在成人礼那天跟她表白。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放弃去查杀死她父母的凶手。

    终于，在她十八岁那年，他，查到了线索。

    顺藤摸瓜查下去，他查到了白母身上。

    当年林家的大火，背后策划之人，就是他的妈妈。

    好不容易跨过了年龄的阻隔，没想到她和他之间却又隔着家恨。

    此后，他不敢面对林淑欣。

    白母发觉白燕之查到了真相。

    她还敏锐地察觉到白燕之对林淑欣的心意。

    白母先发制人，威胁他，要让林淑欣从这个世界消失。

    白燕之以死相逼，跟她保证，绝对不会跟她结婚，还会将她送得远远的。

    三年前，母子俩就是在这里对峙。

    最终，白母答应只要白燕之能做到她说的一切，她就保证不会动林淑欣。

    出国三年，他并非躲避林淑欣，而是躲避白母。

    离去的这三年里，他一直暗中派人保护她。

    思绪从遥远的过去拉回现在，白燕之在白父的灵堂前跪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白母找到这里，她脸上笑得和蔼，昨晚那个狠辣的女人仿佛不曾出现过。

    “燕之，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别想着再拖下去了，你尽快结婚，赶紧将那个碍眼的林淑欣送走。”

    “就当妈求你了，你和谁结婚都行，就是不能和她。”

    白燕之没有回头，她声音干涩。

    “妈，我知道了，请你容我一段时间，我要好好跟她告个别。”

    白燕之熬了一天一夜没休息，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今日的天空，艳阳高照，丝毫不见昨日暴风雨的痕迹。

    白燕之在车上眯了会，想到林淑欣的模样，他嘴角不自觉地挂上笑意。

    当车停到别墅院子里时，他脸上的和煦瞬间化为冰霜。

    他在心里说道：“对不起，淑欣，我都是为了你好，既然你和我不可能，不如逼你死心，彻底忘记我。”

    白燕之悄悄抹掉眼泪，板着脸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