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好一个凤求凰。”
男人眼眸幽暗,薄唇微抿,朝琴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身后的瑞王见二哥感兴趣,便也步履恭敬地跟上。
琴音渺渺,花草萋萋。
风过竹林,暗香自来。
两人走近了,终于得见这轿中弹琴人的真容。
真真是粉面含春,脂凝新荔。
宓善低着姿态,额头垂落了一缕青丝。
一身红衣极妍,从脖颈倒胸口的那块肌肤,白得像会发光。
分明是循规蹈矩的模样,却有种隐隐勾人于无形之中的味道。
“美,好美!”
瑞王已看得痴了,俊庞上浮现一抹红晕。
“普渡庵乃清净之地。姑娘此举,怕不是别有用心吧。”
黑袍男子却徐徐冷声,瞥了一眼身旁的瑞王。
一双黑眸似能洞悉所有。
话落,
弦断。
宓善眼皮一跳,手指按住琴弦,抬起头。
正对上噙着笑意,面如冠玉的瑞王。
他还是上辈子那副风度翩翩,富贵迷人的公子哥的模样,一身红袍,镶金戴玉。
不过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只要一想到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幕,宓善就忍不住微微战栗,有种想作呕的冲动。
强忍着才克服住,看向他身边的那位。
男子一身玄纹,蛇纹加身,气势凌厉,浑身都散发着寒意。
一双丹凤眼幽冷深邃,给人一种参不透的感觉。
面容倒是出奇地俊美。
但就是太冷了,气场太强。
以至于让人多看他一眼,就立觉胸闷心慌。
宓善别开视线。
强压下心头那股不安的感觉。
“二位公子见笑了。民女只是上山祈福,见这雨景漫漫,就想拨弄一番琴音,不曾想,扰了这山间清幽。”
宓善不紧不慢地说完,让婢女收起古琴,自己下了轿撵。
提起裙摆,恭恭敬敬地朝二位福了一礼。
腰畔挂着的香囊。
随着她的步履走动,
散发出幽幽香气。
不知不觉间,一群黄蜂聚集飞来。
“姑娘小心!”
瑞王离她最近,察觉到危险时,忙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宓善顺势为之,装作一副受惊的样子躲进了他怀里。
卷翘地眼睫之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幽光。
好在黄蜂嗡嗡飞了一圈就散了,没有伤害任何人,只是虚惊一场。
“别怕,姑娘,我在的。”
温香软玉在怀,瑞王喉结一滚,轻抚着宓善的后背。
暗暗在她发间嗅闻了一下,那股独属于女子身上才有的清幽冷香。
“对不起,民女失礼了。”
宓善回过神来挣脱,薰儿连忙上前扶住她。
“多谢这位公子搭救,小姐,你没事吧?”
宓善故作含羞地摇头,抬眸风情万种看了瑞王一眼。
见他还环着手,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
心下落了块石头,已有了七分把握。
“这群马蜂倒也是会赶巧的。”
不料,一道冷冽的讥讽响起,
“早不来晚不来,偏姑娘你一下轿,冒着雨也要来。”
“不知是姑娘太能招蜂引蝶呢,还是这群马蜂太会凑热闹。”
李长虞不疾不徐地冷声,唇线一弯,凉凉地瞥向她腰间挂着的香囊。
一语双关。
漆黑鸦睫下,沉静的冷眸闪过不屑。
他最看不上的,便是这种凭借有几分姿色,便自以为是,玩弄心机的女人。
和父王后宫里那群莺莺燕燕一样,俗不可耐。
宓善脸一白。
瑞王这时也回过味来,尴尬之余还有一丝恼羞成怒。
“大胆!太子殿下面前,你也敢这般放浪形骸!”
什么?
太子!
这两个字一出,宓善猛然惊觉。
睁圆了一双清澈杏眸,看向男人线条冷冽,沉隽桀骜的侧脸。
……前世死之前,那股心脏被贯穿的痛意,再度铺天盖地袭来。
她下意识抓紧胸口衣衫,额头惊出了冷汗。
整个人像泡在冬天的冰湖里,寒浸浸浑身湿透。
那时,她听得一清二楚,最后冲入屋里的侍卫们,口中唤着的正是“太子”!
上辈子,她就是死在这个男人的剑下!
还是和瑞王一起被他背刺的。
而现在,他竟与瑞王同行,看起来,瑞王对他还没有半点防备。
来不及多思量,宓善跪倒在地。
“民女不敢,民女并非有意冒犯,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说罢,只闻得他似有若无地冷嗤了一声,
似乎从骨子里瞧不上她这种轻贱的女人。
矜贵傲然地朝前走去,清冷的背影,很快就离远了。
宓善伏身在地,双肩仍微微颤抖,转眸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都出现得好不是时候……
瑞王惭愧地看了宓善一眼,就匆匆追了上去:“王兄等我!”
走了几步。
宓善这边冷着苍白的脸起身。
原以为已经无望,白费了这大半日的功夫,正要缓缓离开。
瑞王忽又回头,
“慢着!本王还没问你的名讳!”
熏儿面色一变,紧张地看向小姐。
却见二小姐脸上一亮,一扫先前的黯然。
敛笑转身,恭顺谦卑:
“小女子姓宓,单名一个善字。”
“宓善……可是礼部侍郎宓修言家?”
“正是家父。”
“好,我记住了,你走吧。”
瑞王看着她上了轿撵,适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小姐,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的名字啊!万一他来宓府找你麻烦怎么办!”
方才瑞王和太子的阵势,把熏儿吓坏了。
“我只怕他不来呢。”
宓善幽幽叹了句。
熏儿听了,更疑惑了,她总觉得小姐似乎变了。
变得不再唯唯诺诺,有种经历了很多,沉淀后的气质。
拜完观音回去后。
宓善等了一天半,还没等到瑞王的消息。
心中不仅有些燥意。
想小憩一下。
躺下一闭上眼,却就浮现上辈子被那人一剑刺穿胸膛的猩红。
不一样的是,这一回,他的脸是清晰的。
那双令人琢磨不透的阴冷眸子,始终泛着毒蛇般危险不定地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宓善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大声地喘气。
索性不睡了,起来拿了剪刀和花肥,到庭院中去修养花草。
穿梭在植物间,专注地只做这件事,能让她感到心绪宁静。
不知不觉,面前多了一双靴子。
宓善抬起头。
看见了上辈子日夜相对地那张脸。
张涧月定定望着她,俊眸中隐含着光芒,阖动嘴唇。
“善儿,我……”
宓善看到他这张虚伪做作的脸就倒胃。
不等他说完,就要离开。
“别走,善儿!”张涧月见状,急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有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