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两人相视无言。
一时间,彼此内心都明白了什么。
深究细思起来,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
陆氏虽宠冠后宫却屈居皇后之下,虽为皇贵妃却没能护住自己的女儿,阖宫上下将明昭养得精细谨慎但她却还是痛失了爱女,她并没有安全感,所以一心想为儿子谋权夺位。
容景对她一见倾心,赐她千般怜万般宠,让他们的女儿一出生就尊贵殊荣世无第二,虽然立了他们的孩子为太子,但他只把他和别的女饶皇长子带在身边,那是他为自己培养了十几年的继承人。
至此,记忆碎片中的画面落幕。
容岑继位未到一年,但因有新时代奇遇,这些旧事好像已经过去了半生。但看完后没有任何感触是假的,毕竟她还没修炼到麻木不仁的心理境界。
先帝与陆氏的爱恨纠葛她不予置评,值得她关注的是,父皇唤陆氏为“jiā jiā”。
容岑只知道那位姓陆,有位厉害的兄长陆祎,陆氏自入宫便是贵妃,诞下皇子后荣封皇贵妃,阖宫之中都是恭敬唤她娘娘,她的具体名讳好似无人知晓。
为何父皇临终前与对方提及“嘉懿”——她的字?
身为“皇长子”的容岑字云期,但她作为女儿身的真正身世下,字是嘉懿。
取自嘉言懿校
陆氏的“jiā”,是否与她同字呢?
容岑忽而又想起陆氏唯一的儿子熙王容祝,他字瑾瑜,取自怀瑾握瑜。
大胤皇族中,除却容岑这个冒牌货假皇子真公主,其他公主是没有先帝亲自取字的殊荣,就连那位香消玉殒的明昭公主也不曾有过帝王亲赐的字。
而皇子,则是从“云”字辈。皇长子容岑字云期,安王容顾字云图。
如此一看,唯有容岑的“嘉懿”和容祝的“瑾瑜”像两个“异类”。
思及此,容岑心中生出大胆的猜测。
她好像知道娘亲是谁了。
而她的娘亲,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她啊。
容岑乍然舌尖一痛,心中是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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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并未发生变化,依旧是在泠州行宫。
帝王寝殿外,乌泱泱跪倒了一地人。
后宫妃眷们细碎的哭声笼罩着整座行宫。
唯膝下有子的几位,神色还算镇定。
许久,那扇门才自内打开。
皇上惯用的贴身老太监走了出来,避过众娘娘的跪礼,传达圣谕——
“陛下急召熠王殿下。”
“急召”二字一出,帝心所向昭然若揭。
皇贵妃瞬间凉了半颗心。
陛下子嗣不丰,四女三子。三皇子尚还年幼无甚威胁,熠王虽占嫡长但却非皇后所出,万不及她儿荣封太子。
可……继越过太子命熠王监国之后,如今陛下竟又要弃太子而另立新君么?
皇贵妃心有不甘,紧抓着扶她的大宫女的手,冷静思量。
此口王远在两百多里外的京都盛州,纵快马加鞭也需两个时辰,她或可以近水之优成就得月之势!
“熠王如今忙于监国,恐无暇来此,不若先让顾儿去为陛下侍……”疾。
宜妃见缝插针,想求公公通融把年仅四岁的三皇子带到御前,却被最前方皇后的眼神吓得瑟缩。
原公公未管闲事,他扬目扫视一圈,未见那位殿下,便躬身朝向她人,“皇贵妃娘娘,陛下有请。”
皇贵妃美眸一亮,心同死灰复燃。
正如陛下所料,她似戚似喜带着太子一并进了寝殿。
行至殿中,原公公突然停下,屈腰行礼:“劳太子殿下暂于外间等候,陛下只见娘娘。”
此言一出,皇贵妃又还有何不明白的。
自古帝王多薄情,见她是假牵制为真。
陛下可谓是机关算尽,以防她设局对熠王不测,临终前都不忘来一计请君入瓮。
寝殿看似守卫松泛,可若谁强闯,那些隐在暗处的护龙卫必会出手,替他看中的新君扫除障碍。
而仅这一门之隔,她儿却连亲爹最后一面都不能见。
两排日夜随侍的太医自发退离。
皇贵妃整衣敛容踏入内殿,浓浓的药味裹夹着龙涎香传进鼻息。
“爱妃免礼。”
等她良久的帝王抬起枯朽的手,他想摸摸她的头发,摸摸他此生挚爱的女人。
可惜,他只摸到了满头冰冷的珠翠。
待皇贵妃抬头,四目相对时,她霎时红了眼。
为他的生老病死,亦为他的冷血无情。
“陛下好狠的心哪!”
哭声刺耳更刺心。
他虽正当壮年却已垂垂老矣,而她还依旧年轻貌美如当年。
一股悲凉涌上帝王心头,他没忍住咳起来,微觉好转后立马握住她手,急急道:“朕已安排人手,定、定能庇护你与瑾瑜……余生无忧。”
“陛下不见见瑾瑜吗?”
帝王顿住,浑浊的双眼似有踌躇,嘴张张合合,出口却是拒绝:“不了。”
皇贵妃果断挣开他的掌。
“陛下就对瑾瑜无话可吗?”
“陛下也没有遗诏留给臣妾与瑾瑜吗?”
“陛下当真要不顾臣妾与瑾瑜二人死活而将皇位传于他人?!”
皇贵妃顺势直身站起,帝王只能仰头望她,这个角度看去她依然美得不可方物,只不过多了几分恃宠而骄仗势凌饶傲气。
而这正是令他感到陌生的。
“朕与爱妃相知相识十七载,竟不知你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皇贵妃的手不禁合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疼痛却远不及心上半分。
下一瞬她忽然笑了。
她笑自己十七年如一日的盛宠不衰就是个笑话,到头来她儿竟连继承大统的资格都没樱
她笑自己真,听信他永不废太子的甜言蜜语。他确实不曾废太子,可他也从未想过要传位于太子。
熠王,他眼中心里一直都是熠王。
殿外响起太监宣报“熠王殿下到”的尖刺声音。
皇贵妃神色平静看完帝王最后一眼,决然离去。
捧得越高,摔得越疼。
她且要看看,日后熠王自那九之上摔入这凡尘泥地,会化成怎样一滩烂肉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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